第472章 塔心密室·命運回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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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門閉合的瞬間,郝悅耳中嗡鳴未消,鼻尖先竄進陳腐的石屑味。
    她踉蹌半步,被湛風靈體凝成的金紋托住後腰——那金紋雖虛,此刻卻比任何實體都讓她安心。
    "小心腳下。"湛風的聲音帶著靈體特有的空響,卻比平日更沉,"地麵有星軌刻痕,可能引動共鳴。"
    郝悅低頭,這才發現青石板上的紋路泛著幽藍微光,像活物般順著她的鞋尖攀爬。
    她後頸發毛,正要縮腳,腰間突然一熱——是懷中的同心鎖魂玉在發燙,與匣底那半枚染血玉符的共鳴聲從"叮"變成"嗡",震得她肋骨發顫。
    "那玉符"她剛開口,石室內突然響起"嗡"的輕鳴。
    三人同時抬頭。
    原本懸浮在石桌上方的青銅匣正緩緩旋轉,匣身的命鎖陣紋路滲出銀芒,竟在半空凝成一顆一人高的水晶球。
    球內黑霧翻湧,接著"唰"地展開一幅畫麵是三個月前,她和湛風在鏡湖底大戰水傀的場景。
    "這是"郝悅瞳孔微縮。
    畫麵裏的她揮著短刃砍破水傀的手臂,水液濺到鏡頭上時,連水珠的弧度都纖毫畢現。
    "命運推演的核心裝置。"雲墨突然踉蹌著扶住石桌,他暗紅右眼的裂痕裏滲出一絲血線,"古宗門觀星閣的禁術,能記錄所有被"命運"選中者的軌跡。
    你們看到的,是它從過去到現在的影像庫。"
    水晶球又閃了閃,畫麵切到半月前——啟天都市天台,湛風以靈體形態硬接魔修的雷劫,金紋被劈得支離破碎,卻仍護著她退到安全區。
    郝悅喉頭發緊,指尖無意識攥住湛風的"手腕"——靈體沒有溫度,她卻覺得掌心發燙。
    "等等。"湛風的靈體突然凝得更實,金紋在他額間形成豎眼狀的紋路——這是他靈力感知能力全開的標誌,"每個關鍵節點的畫麵裏,背景都有個影子。"
    郝悅湊近水晶球。
    鏡湖底的畫麵裏,水傀背後的暗礁後,有團模糊的灰影;天台之戰時,雷雲中浮著同樣的輪廓;甚至更早,他們初遇時的巷口,那影子正縮在垃圾桶後,半張臉隱在陰影裏。
    "那不是觀測者。"湛風的聲音冷得像浸了冰,"觀測者的靈識波動我能感知,但這影子它在畫麵裏,卻不屬於任何被記錄的"參與者"。"
    雲墨突然倒抽一口冷氣。
    他抬手捂住右眼,指縫間滲出的血珠滴在石桌上,竟在青石板上燒出個焦黑的小坑"觀星閣殘卷裏說過,推演命運需要"錨點"。
    有人用整個世界當棋盤,用所有修士的命數當棋子而這個影子,就是執棋人。"
    水晶球突然劇烈震顫,鏡湖底的畫麵被扯成碎片,重新拚接成他們剛才在石階前破陣的場景。
    郝悅看著畫麵裏自己和湛風交握的手,看著銀線咒文融化,看著光門開啟——然後,她看見畫麵邊緣,那道灰影正抬起手,指尖凝著和命鎖陣同色的銀芒。
    "是它在推動!"郝悅猛地轉頭,指甲幾乎掐進掌心,"我們破陣時,咒文融化的速度比預想中快不是因為我們太強,是它在放水!"
    "它需要我們走到這裏。"湛風的靈體金紋開始泛起紅光,這是他動了殺念的征兆,"塔心密室、命運推演記錄它要我們親眼看見"命運"的軌跡,然後徹底絕望。"
    水晶球突然爆出刺目白光。
    郝悅本能閉眼,再睜眼時,畫麵已變成一片混沌的黑霧,唯有那道灰影的輪廓愈發清晰——它沒有五官,全身像被揉皺的灰布裹著,隻有右手食指處,有圈淡金的戒痕。
    "這是最後一次記錄。"雲墨的聲音突然發啞。
    他扯下頸間的青銅掛墜,那是觀星閣的信物,此刻正像被火烤的蠟,緩緩融化,"推演裝置在自我銷毀它知道我們發現了。"
    郝悅摸向腰間的符袋。
    影照符的觸感透過布料傳來,那是她前日在黑市花大價錢買的,本打算用來記錄重要戰鬥場景——此刻她的指尖在符袋口徘徊,目光死死鎖著水晶球裏那道灰影。
    隻要能捕捉到它的輪廓,就能讓符師解析出靈識波動
    "郝悅。"湛風的靈體突然覆上她的手背。
    他的金紋不再刺目,反而像溫泉般裹住她的手指,"別急。
    它想讓我們看見的,遠不止這些。
    但從現在開始,我們看見的,會是它最害怕被發現的。"
    水晶球裏的黑霧突然翻湧成漩渦。
    那道灰影的輪廓開始扭曲,像是要被吸進某個看不見的黑洞。
    郝悅的指尖終於按上符袋的繩結,影照符的靈力在她掌心流轉,隻等下一個清晰的畫麵——
    "哢嚓——"
    石室外傳來守塔靈的咆哮,比之前更近,更凶。
    雲墨猛地拽起兩人往石桌後躲,他融化的掛墜滴在地上,竟在青石板上燒出條通往密室暗門的痕跡"守塔靈破了雲紋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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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東西怕的不是我們,是它藏在這裏的秘密。"
    郝悅的手指已經捏住影照符。
    她望著水晶球裏即將消散的灰影,突然想起方才在光門前,雲墨崩碎右眼時吼的那句"快走"——他暗紅右眼裏的星軌,和水晶球裏的命鎖陣紋路,竟有七分相似。
    "影照符"她低聲念著,符紙在掌心被捏出褶皺,"等我。"
    水晶球在守塔靈的咆哮中徹底碎裂。
    最後一片晶渣落地時,郝悅看清了灰影食指上的戒痕——那是朵六瓣的冰花,和她在湛風師傅的遺物裏,見過的那枚斷戒,紋路分毫不差。
    郝悅的指尖剛將影照符從符袋裏抽出半寸,水晶球最後一絲黑霧便裹著灰影的輪廓翻湧起來。
    符紙表麵的朱砂紋路本是溫涼的,此刻卻像被火鉗燙過,她剛捏緊邊緣,符紙"嗤"地竄起幽藍火焰,在掌心燒得隻剩半片焦黑殘屑,有氣若遊絲的聲音從灰燼裏鑽出來,像鏽鐵刮過耳膜"命運不可逆。"
    "什麽?"她本能甩了甩發燙的手,焦灰簌簌落在青石板上,卻見那殘屑上竟浮現出半枚冰花戒痕——和方才灰影指尖的紋路嚴絲合縫。
    後頸的汗毛根根豎起,她猛地抬頭看向湛風,卻見他靈體上的金紋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額頭向心口蔓延,原本半透明的輪廓變得像鍛打過的金箔,連睫毛投下的陰影都清晰可辨。
    "小悅,退到雲墨身後。"湛風的聲音不再是空響,倒像有人貼著她耳骨說話,震得她耳心發顫。
    他額間的豎眼金紋突然爆出刺目金光,那是郝悅從未見過的運轉模式——從前他用靈力感知時,金紋不過是流轉的光痕,此刻卻像活物般從額頭爬進眼眶,將他原本漆黑的瞳孔染成鎏金色,"我要逆推這破玩意兒的數據源。"
    "你瘋了?"雲墨突然踉蹌著撞過來,他暗紅右眼裏的星軌裂痕已蔓延到眉骨,流出的血珠滴在郝悅手背,燙得她驚呼一聲。
    修士的血本應是涼的,可這血卻像融化的鐵水,在她皮膚上烙出個淡紅印記,"記憶共振是觀星閣禁術!
    靈體狀態下強行用,你會被數據洪流絞成碎片——"
    "所以才要趁現在。"湛風的靈體突然穿透雲墨的手臂,直接按在碎裂的水晶球殘片上。
    郝悅看見他掌心的金紋與殘片上的命鎖陣紋路重疊,像兩條蛇交纏相噬,"那東西怕的不是我們發現它,是怕我們發現它藏在推演數據裏的漏洞。"他轉頭看向郝悅,鎏金瞳孔裏映著她慌亂的倒影,"你剛才說灰影的戒痕像我師傅的斷戒我師傅當年就是被"命運不可逆"這句話逼到自毀道心的。"
    最後一個字落地時,整個密室突然劇烈震動。
    青石板縫裏滲出幽藍熒光,像無數條小蛇順著三人的腳腕往上爬。
    雲墨的青銅掛墜徹底融化成一灘紅水,在地上蜿蜒成觀星閣的星圖,他捂著右眼的手鬆開,郝悅這才看清他裂開的眼球裏——哪有什麽血肉,分明是顆嵌著星軌的水晶,正隨著震動簌簌往下掉晶渣。
    "它來了"雲墨的聲音突然變得像兩個人在說話,一個沙啞,一個清越,"推演裝置在呼喚執棋人湛風,快——"
    "晚了。"湛風的靈體突然膨脹成一人多高的金紋巨像,他按在水晶殘片上的手掌爆出刺目金光,連空氣都被灼得扭曲。
    郝悅被氣浪掀得撞在石桌角,卻見那金紋巨像的指尖正插進水晶殘片的裂痕裏,像在撕扯什麽看不見的薄膜,"記憶共振——啟。"
    整間密室的光突然暗了下去。
    郝悅的瞳孔劇烈收縮,這才發現所有光源都被吸進了水晶殘片裏——石牆上的夜明珠、雲墨右眼的星軌、甚至她懷中發燙的同心鎖魂玉,都化作細流湧進那裂痕。
    接著,她聽見了心跳聲,不是人類的心跳,是某種龐大到難以想象的東西在跳動,每一下都震得她肋骨發疼。
    "你終於來了變量之外的變數。"
    聲音從四麵八方湧來,像無數人同時開口,卻又帶著某種奇異的和諧。
    郝悅看見湛風的金紋巨像在顫抖,不是因為虛弱,是因為憤怒——他鎏金瞳孔裏的金光幾乎要實質化,"我師傅說過,能說出這種話的,要麽是瘋子,要麽是困在自己邏輯裏的傻子。"他的聲音混著金紋震動的嗡鳴,"現在我知道了,你是後者。"
    "你以為你在對抗命運?"那聲音輕笑,震得水晶殘片上的裂痕又崩開幾分,"你看到的軌跡,你以為的"發現",都是我給的。
    你越掙紮,越證明我推演的精準——"
    "那就讓你看看,什麽叫精準之外的意外。"湛風的金紋突然全部縮回靈體,他的身影重新變得清瘦,卻比任何時候都凝實,"記憶共振,反向讀取。"
    郝悅眼前閃過刺目的白光。
    她本能抬手遮眼,指縫裏卻看見湛風的靈體正在虛化——金紋像被風吹散的金粉,從指尖開始剝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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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那水晶殘片在白光中重新凝聚成球,隻是這次球內不再是黑霧,而是無數條銀色光帶,每條光帶上都浮著人臉有他們曾打敗的魔修,有啟天都市的普通市民,甚至有郝悅在巷口幫過的流浪貓。
    "這是所有被推演的命數?"她喃喃出聲,卻見最中央的光帶突然炸開,露出個被無數銀鏈捆住的人影——灰布裹身,食指上的冰花戒痕閃著幽光。
    "原來你也被困在這裏。"湛風的聲音從她頭頂傳來。
    郝悅抬頭,看見他的靈體正懸在水晶球上方,金紋隻剩心口處一點微光,"你以為自己是執棋人,其實和我們一樣,都是被更高處的"命運"鎖死的棋子。"
    水晶球突然爆出轟鳴。
    郝悅被震得跌坐在地,卻見那灰影突然抬起頭——它原本沒有五官的臉上,竟浮現出和湛風師傅遺像裏一模一樣的眉眼。
    "快走!"雲墨突然撲過來,用僅剩的左眼(右眼已完全碎成晶粉)死死盯著水晶球,"它要把這裏的空間和推演裝置一起湮滅!
    暗門在我腳邊的星軌刻痕裏——"
    話音未落,水晶球"轟"地炸裂。
    郝悅隻來得及抓住湛風虛化的手腕,便被氣浪掀向暗門方向。
    她看見無數水晶碎片像利箭般射來,卻在觸到湛風靈體的瞬間化為銀粉;她聽見雲墨用觀星閣古咒嘶吼著什麽,卻被轟鳴吞沒;她感覺到掌心的同心鎖魂玉燙得幾乎要穿透皮膚,而湛風的靈體正在她手中變得越來越淡,像要被風刮散的蒲公英。
    等光芒散去時,郝悅的指甲已在湛風手腕處掐出五道淺痕——但那手腕此刻半透明得能看見背後的青石板。
    密室中央的地麵裂開條深不見底的裂縫,裂縫裏湧出的霧氣中,隱約能看見條泛著銀光的階梯,通向未知的深處。
    "母域"湛風的靈體輕得像片羽毛,他抬手碰了碰郝悅發頂,金紋在指尖最後亮了一下,"這是真正的出口。
    但我的靈體撐不住了。"
    郝悅的喉嚨突然發緊。
    她想起三個月前鏡湖底的水傀,想起半月前天台的雷劫,想起初遇時巷口的梧桐葉落在他肩頭——那時他的靈體還很穩固,金紋像最堅韌的鎧甲。
    可現在,他的輪廓正在她眼前變淡,像被雨水暈開的墨畫。
    "不會的。"她攥緊他的手腕,把臉貼在他逐漸透明的胸口,"你說過要帶我去看化神期的雲海,要陪我去黑市吃炸串你不能說話不算數。"
    湛風笑了,金紋在他眼尾洇開,像一滴金色的淚。
    他的靈體突然泛起溫暖的熱度,不像之前的空響,倒像活人胸膛的溫度。
    郝悅抬頭,看見他鎏金瞳孔裏映著裂縫深處的銀光,還有她自己發紅的眼眶。
    "等我。"他說,聲音輕得像歎息,"這次,我會帶著答案回來。"
    話音未落,他的靈體突然被裂縫裏的銀光吸了進去。
    郝悅撲過去要抓,卻隻碰到一片虛無。
    她跪在地上,看著那銀光裏最後一點金紋消失,耳邊突然響起雲墨顫抖的聲音"他的靈體在共振中被數據洪流衝刷過。
    現在的他,既是觀測者,也是被觀測者"
    裂縫深處的銀光突然大盛。
    郝悅眯起眼,看見銀光裏浮現出一行血字,像用修士的心頭血寫的
    "母域入口,變數已至。"
    而在她身後,守塔靈的咆哮聲終於撞開了密室石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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