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4章 母域初探·記憶迷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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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風的指尖剛觸到空間裂縫的邊緣,靈體便泛起細密的銀紋,像被沸水燙過的絹帛般輕輕震顫。
他咬碎舌尖,用那一縷腥甜壓下靈體潰散的征兆——郝悅還攥著他手腕,雲墨的道袍角剛掃過他後背,這一步,他退不得。
"走。"他低喝一聲,率先踏了進去。
裂縫裏翻湧著冰碴似的氣流,刮得靈體生疼。
郝悅的掌心瞬間沁出冷汗,鎖魂玉貼著皮膚燙得驚人。
她看見湛風的金紋在黑暗裏忽明忽暗,像一盞隨時會熄滅的燈,心尖跟著顫起來,攥著他手腕的手不自覺收緊"湛風?"
"在。"他的聲音帶著靈體特有的空響,卻穩穩落進她耳裏。
等三人的身影完全沒入,裂縫"哢"地閉合,像塊被揉皺的黑布重新展平。
郝悅眨了眨眼,眼前的景象讓她呼吸一滯——哪裏有什麽天與地?
整個空間漂浮著無數半透明的碎片,大的如磨盤,小的似蟬翼,每一片都映著清晰的影像她十二歲時蹲在巷口等炸串,油星濺在校服上的焦痕;湛風十七歲在雷劫裏張開的靈力屏障,雷光在他瞳孔裏碎成星子;雲墨穿著觀星閣道袍的模樣,正仰著頭往星圖上添最後一顆銀釘
"這裏是母域的核心區域記憶迷宮。"雲墨的聲音突然變得很輕,像是怕驚碎了那些漂浮的碎片。
他袖中羅盤開始發燙,指針瘋狂旋轉,"觀星閣古籍裏說過,母域用實驗體的記憶築牆,越執著的回憶,碎片越鋒利。"
郝悅剛要應話,一片足有兩人高的碎片"唰"地掠過她眼前。
那上麵的畫麵讓她血液凝固——是七歲的湛風,跪在兩座新墳前。
雨下得很大,他的小身板縮成一團,手裏攥著半塊冷透的炸串,是她後來總說"比他做得還好吃"的那家店的味道。
"阿風"她下意識要伸手,卻被湛風猛地拽進懷裏。
他的靈體此刻冷得驚人,金瞳裏卻燒著淬了冰的火"別看那些影像。"他的指尖抵住她後頸,靈力順著血脈竄進識海,"這是陷阱。
母域知道我們最痛的地方在哪,想讓我們陷進回憶裏,靈識被鎖死在碎片裏。"
郝悅這才發現,不知何時,他們周圍的碎片全變了。
剛才還在閃爍的炸串攤、雷劫、星圖全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湛風父母出事那晚的暴雨,是她在鏡湖邊被水傀刺穿手臂時的血花,是雲墨跪在觀星閣廢墟裏,最後一盞長明燈熄滅的瞬間。
"他們在篩選我們的弱點。"雲墨突然抽出腰間的星軌劍,劍身嗡鳴著割開一片朝郝悅飄來的"鏡湖水傀"碎片。
碎片裂開的瞬間,他的額角滲出冷汗,"我的觀星訣能破虛妄,但你們"
"我不需要破。"湛風的靈體突然凝實幾分,金紋順著脖頸爬上眼角,"郝悅,抓緊我。"
郝悅感覺他的靈力像張網,將兩人的靈識牢牢纏在一起。
她聽見他的心跳聲——靈體本不該有心跳的——一下一下,撞在她耳膜上"你小時候總說,炸串攤的老板娘手一抖,辣椒就撒多了。"他的聲音像浸在溫泉裏的玉,"去年冬天,你蹲在我床底翻出炸串秘方,說要研究出"郝氏改良版"。"
郝悅愣住。
那些碎片裏的畫麵開始扭曲,七歲的小湛風模糊成一片影子,暴雨聲變成了她舉著秘方衝他嚷嚷"要加十顆花椒"的笑聲。
"母域以為我們會被痛苦困住。"湛風低頭,鼻尖幾乎蹭到她發頂,"可它不知道"他的金瞳映著她驚愕的臉,"我們最執著的回憶,從來不是疼,是甜。"
話音未落,所有碎片突然劇烈震顫。
郝悅看見那片"父母新墳"的碎片裂開蛛網狀的紋路,露出後麵模模糊糊的機械紋路——原來所謂記憶迷宮,不過是層包裹著核心的幻覺殼子。
"好手段。"雲墨的星軌劍突然指向他們頭頂。
郝悅抬頭,正看見一片足有三人高的碎片緩緩落下,上麵映著的,竟是方才在母域核心時,她哭著問"不過是看我們談戀愛?"的畫麵。
"這是"她話音未落,那碎片突然發出刺目的白光。
湛風猛地將她推開。
靈體在白光裏撕開道口子,他的金紋淡了幾分,卻仍笑著衝她喊"郝悅,你腰間的鎮神符"
郝悅的手瞬間按上腰間的符袋。
符紙的觸感透過布料傳來,帶著她體溫的餘溫。
她抬頭時,正看見湛風的靈體被白光吞沒前,朝她眨了眨眼。
"抓緊符。"他的聲音混著空間碎裂的轟鳴,"等我。"
郝悅的指尖剛觸到符袋,腕骨便因劇烈顫抖撞在腰間玉佩上,發出細碎的脆響。
她望著被白光吞噬的那團金紋殘影,喉嚨像塞了塊燒紅的炭——方才湛風推她的力道那樣狠,靈體撞在她後背時冷得刺骨,可他眨眼的那一下,眼尾金紋彎成了她最熟悉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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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神符鎮神符"她念叨著,指甲幾乎要掐進符袋繩結裏。
符紙邊緣的朱砂在掌心洇開,混著她手心裏的冷汗,像一滴凝固的血。
當符紙被抽出來的瞬間,她突然想起三個月前在城隍廟求符的清晨——湛風抱著劍站在廟門外,說"這種東西騙騙凡人還行",可轉頭就往她符袋裏塞了三把。
"阿風!"她扯著嗓子喊,聲音撞在漂浮的記憶碎片上,碎成無數個帶著哭腔的尾音。
白光終於開始消散,湛風的靈體重新顯形,金紋卻淡得幾乎要看不見,像片隨時會被風吹散的金箔。
她踉蹌著撲過去,將符紙按在他心口"接著!"
湛風卻偏過頭,金瞳裏翻湧著她從未見過的專注。
他的靈體表麵浮起細密的銀鱗紋路,那是靈力感知能力全開的征兆"沒用的。"他的聲音輕得像片羽毛,"母域的幹擾頻率和我靈識同頻"話未說完,他突然閉目,眉心金紋驟然亮起,整個人的靈識波動開始詭異地扭曲——像根被揉成亂麻的琴弦,又被重新調了個走調的音。
郝悅的手懸在半空,符紙被穿堂風卷得簌簌作響。
她看見湛風的靈體邊緣滲出淡金色霧氣,那些原本要往他識海鑽的記憶碎片突然調轉方向,擦著他耳際飛向雲墨所在的位置。
"雲墨!"她這聲喊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觀星閣後裔正站在五步外,星軌劍垂在身側,劍穗上的銀鈴靜得反常。
他的眼尾泛著不正常的青灰,瞳孔裏映著的卻不是眼前的碎片海——而是二十年前那個血月之夜觀星閣的星圖牆被燒得卷曲,他跪在焦土上,攥著半塊沒被燒盡的星盤,師父的遺言還在耳邊炸響"墨兒,帶著星圖跑"
"雲墨!"湛風的靈體突然暴起,金紋如活物般竄出,纏上雲墨後頸。
他能清晰感知到對方識海裏翻湧的痛苦——那些被封印的記憶像潮水,正卷著雲墨往深淵裏拖。"現在不是時候!"他低喝一聲,靈力如重錘般砸向雲墨神魂。
雲墨的身體猛地一震,星軌劍"當啷"墜地。
他捂住心口踉蹌後退,額角的冷汗順著下頜滴在道袍上,洇出深色的痕跡。
等他重新抬眼,眼底的血色終於褪去,聲音發顫"謝謝。"
"走。"湛風的金瞳掃過四周——方才被他擾亂頻率的記憶碎片正以三人組為中心,形成漩渦狀的暗流。
他的靈識蔓延開去,敏銳捕捉到空間裏若有若無的波動碎片越密集的地方,空氣裏的數據亂流越稀薄。
這個發現讓他的金紋重新亮了幾分,"母域在用記憶當遮羞布,碎片堆得越厚,反而越怕我們看見下麵的東西。"
郝悅立刻攥緊他的手腕——這次他沒推開。
她能感覺到他靈體下翻湧的靈力,像頭被暫時按住的野獸"你想"
"引碎片成牆。"湛風的指尖彈出一縷金紋,在空中劃出扭曲的軌跡。
那些原本飄向三人的記憶碎片突然像被磁石吸引,紛紛調轉方向,在他們身周壘起半透明的屏障。
郝悅看見自己十二歲蹲在炸串攤前的碎片"哢"地嵌進牆裏,接著是湛風十七歲渡雷劫的碎片、雲墨畫星圖的碎片——連方才那片讓雲墨失控的"觀星閣火海"碎片,都被吸進了牆縫。
"數據守衛來了。"雲墨突然握緊星軌劍。
他的觀星訣能穿透虛妄,此刻正看見牆外來勢洶洶的機械身影銀白的外殼泛著冷光,眼眶裏的紅光像兩簇跳動的鬼火,關節處的齒輪轉動聲刺耳得讓人牙酸。
郝悅的後背瞬間繃直。
她想起在啟天都市外圍見過的低級數據守衛,可眼前這些每一步都讓空間泛起水波似的漣漪,分明是母域核心的防禦者。
"試試我的牆夠不夠硬。"湛風低笑一聲,金紋突然暴漲。
那些記憶碎片組成的屏障開始發出蜂鳴,每一片都泛起與數據守衛同頻的震顫——那是他用靈力強行調整了碎片的波動頻率。
第一隻守衛的拳頭砸在屏障上。
"哢嚓——"
郝悅看見那片"雷劫"碎片最先裂開,卻在裂開的瞬間,將守衛拳頭上的能量反震回去。
守衛的機械臂當場扭曲成麻花,發出金屬撕裂的哀鳴。
第二隻守衛的激光炮射來,卻被"炸串攤"碎片上的油星虛影一擋,光束竟詭異地偏了三十度,轟在第三隻守衛的腰腹上。
"原來如此!"雲墨的眼睛亮了,"記憶碎片裏藏著我們的情緒烙印,母域以為能用來攻擊,卻不知道"他的星軌劍突然出鞘,劍氣卷著一片"星圖銀釘"碎片,精準釘進最近那隻守衛的光學傳感器,"這些碎片,本就是我們的武器!"
三人的配合越來越默契。
郝悅抽出腰間的短刃,刃尖挑飛一片"鏡湖水傀"碎片,碎片上的血花虛影竟讓守衛的動力核心短暫停滯;湛風則不斷調整靈識頻率,像指揮家般控製著碎片屏障的起伏;雲墨的星軌劍化作流光,專挑守衛關節處的薄弱點,每一劍都帶著記憶碎片的餘韻。
當最後一隻守衛在碎片亂流裏爆炸成廢鐵時,整個空間突然陷入詭異的寂靜。
郝悅喘著氣抬頭,這才發現不知何時,他們周圍的記憶碎片已被消耗殆盡。
原本被碎片海遮蔽的前方,此刻正立著一座足有十丈高的數據碑——表麵流動著淡藍色的光帶,每一道光都對應著母域裏某個實驗體的生命軌跡。
"那是"雲墨的聲音發澀。
"控製中樞。"湛風的靈體終於凝實幾分,金瞳裏跳動著比數據碑更亮的光。
他鬆開郝悅的手,一步一步走向那座碑。
靈體與數據碑之間的空氣泛起細小的電弧,像在迎接久別重逢的故人。
郝悅想跟上,卻被他用靈力輕輕攔住。
她望著他的背影,突然想起第一次見他時的模樣——十七歲的少年站在雷劫裏,金瞳裏沒有恐懼,隻有衝破天道的決絕。
此刻的他,靈體上還殘留著與白光對抗的裂痕,金紋卻比任何時候都要耀眼。
湛風的指尖離碑麵隻剩三寸。
數據碑表麵的光帶突然劇烈湧動,像在發出最後的警告。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那是屬於勝利者的、勢在必得的笑。
指尖,即將觸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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