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朕離不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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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蕭衡猛地後退半步,狠厲而心痛地望著柳月棠:“你竟……要將玥兒一起帶走?”
“你還未回宮,便計劃著如何回宮報仇,如何帶走玥兒,徹底離開朕,是不是?”
他突然的怒喝一聲。
“告訴朕!是不是!”
蕭衡怒視著她,眼底是被刺痛的憤怒,更是被碾碎的絕望。
柳月棠垂著眼簾,不疾不慢道:“是。”
蕭衡心口猛地一紮,他攥緊了手心,喘著粗氣:“你就從未想過朕嗎?”
“未想過,朕再失去你會怎麽樣!未想過,朕離不開玥兒,離不開你?”
“臣妾自然想過。”柳月棠抬頭。
“正是因為臣妾怕皇上難過,所以……今日臣妾才如實相告。”
蕭衡這才明白了過來……
原來……原來方才他替她擋的那一刀,恰好讓她心軟,將她的身份如實說了出來。
此時,他突然後悔了,他不應該故意將手臂往刀上撞去,不應該傷的這麽重。
或許……她就還能以宗政淺音的身份多在自己身邊待幾個月。
或許,這幾個月他能夠感動她,讓她留下來也說不定。
可現在一切都晚了,她說了,說了自己就是柳月棠,說了自己進宮的目的,和離開的原因。
“皇上……即便臣妾帶走了玥兒,她也還是您的女兒,臣妾也一樣可以經常帶她入宮來看您。”
“看朕!?嗬……”蕭衡淒苦一笑。
“她是朕的女兒,景元的公主,終身都隻能留在景元!朕不會允許任何人帶走她!”蕭衡咬著牙,眸色凜冽。
他突然想到,她既是要將玥兒一起帶走。
那麽,玥兒不離開,她便也不會離開。
隻要他不讓玥兒走,那麽柳月棠便能在皇宮多待些時日,哪怕是五年,兩年,一年也好。
兩人四目相對,空氣仿佛瞬間凝固。
柳月棠方才便猜到了這個結果。
隻是沒有想到,蕭衡會如此激動。
她終究還是不該心軟,應該以宗政淺音的身份悄無聲息離開。
帝王畢竟是天子,縱有萬般不舍,也會用最強硬的方式,攥住最後一點與她相關的牽絆,讓她無法離開。
這一夜無疑是徹夜未眠的夜晚。
柳月棠離開紫宸殿之前,蕭衡下了口諭,不許任何人接近二公主,尤其是景貴妃。
而這個旨意,讓皇後更加確定了,眼前回宮的宗政淺音,就是柳月棠。
拂柳疑問道:“娘娘,您為何就如此肯定景貴妃就是熙貴妃呢?”
皇後手輕輕拍著快入睡的曦玥,輕聲低語:“拂柳,本宮如今才明白,愛一個人的眼神,藏不住也騙不了人 。皇上看景貴妃的眼神比熙貴妃更甚,昨夜,危急時刻,皇上脫口而出的是熙貴妃的名諱,而景貴妃眼中竟絲毫沒有詫異,反而是動容。”
“本宮想,皇上下的這道旨意,應該是想要試探一番,景貴妃到底是不是熙貴妃。”
“又或者……昨夜景貴妃的身份就已經揭穿了,皇上這道旨意,是因他與景貴妃起了嫌隙。”
“啊?”拂柳滿臉愁雲。
“娘娘……那景貴妃若真是熙貴妃的話,二公主豈不是要送回去?”
皇後看著剛睡沉的玥兒,小臉粉嘟嘟的,長長的睫毛像兩把小扇子,覆在眼瞼上,隨呼吸輕輕顫。
瞧得她,皇後眼神軟得像化開的蜜,柔聲道:“孩子還是在生母身邊好一些。”
“熙貴妃並非是不識大體之人,若是本宮同她一起撫養,她也定是願意的。倘若不願意,本宮也是她名義上的母後不是嗎?”
拂柳轉眸一想,“這幾個月您費心照料公主,將她當做親生女兒一般,夜裏稍有動靜您便起身哄著,換尿布,樁樁件件親力親為,連乳母都插不上手。以後她回到了景貴妃身邊,誰還能記得您這個母後。”
皇後輕抽了抽手指,卻發現依舊被熟睡的玥兒握的緊緊的,她唯有由她握著,指腹輕輕摩挲著她柔嫩的肌膚。
“本宮照料她,原也不是為了爭什麽。不過是見這孩子乖巧,心裏疼惜罷了。她親娘回來,總是好的。”
“況且,本宮一直想要一個女兒,卻未能如願,即便玥兒來日回到了熙貴妃身邊,但她也做過本宮的女兒,讓本宮體會了一點點將孩子養大的幸福感,本宮是感謝她的到來的。”
“萬事隨天意,切不可強求,這句話,本宮時刻記得。”
入宮之前,她便告誡自己,萬事隨天意,切不可強求。
她入宮即中宮,天下女子之巔的位置。
所以,她不能貪心不足,既要又要。
拂柳望著榻上睡得正香的小人,也漸漸展開了笑顏:“也是……哪怕是熙貴妃回來了,將二公主帶走了,奴婢回憶著這些時日,也覺得很是開心。不會後悔當初收養二公主。”
皇後轉頭看向她,唇角漾開一抹柔和的笑,帶著點釋然的暖意。
她沒說什麽,隻緩緩抬起手,輕輕握住了拂柳的手。
因陷害柳月棠被打入冷宮的妃嬪並不少,但蘇南卿卻是其中的特殊。
她被打入冷宮,所受的煎熬遠不止與世隔絕的孤寂與潦倒。
每日裏,都會有宮人提著引火之物進來,逐處灼燒她的肌膚,一日一個部位,直到她全身上下再找不出一塊完好的皮肉,肌膚器官潰爛衰竭而死。
這也是蕭衡的意思——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冷宮位於皇宮最偏的角落,牆皮剝落,院子裏長滿了雜草。
柳月棠剛跨進門檻,就見草堆裏晃出幾個影子,是幾個瘋了的女人,皆穿得破爛不堪。
有的對著牆根喃喃自語,手指在虛空裏胡亂抓撓,有的則拿著一片葉子當做口琴吹個不停,還有的自稱是皇後娘娘,端坐在庭院中。
宮人站在前麵引路,卑躬屈膝地道:“娘娘,蘇氏的屋子就在前麵。”
柳月棠腳步未停,順著宮人所指的方向走去。
快到屋子時,一股刺鼻的腐臭味撲麵而來,她不禁執起手絹揚了揚。
“這間屋子許久未住人,所以昏暗潮濕,氣味亦不甚佳。恐汙了娘娘玉履,奴才已提前備下鞋套。”
說著,那太監便將鞋套呈上。
柳月棠滿意地對著雪霽使了個眼色。
雪霽連忙遞了一袋賞錢給那太監。
待穿好了鞋套,宮人便上前一步,輕輕推開了吱呀作響的木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