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別走,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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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霽,你是不是覺得,本宮很無情?”
雪霽眉心一緊,“娘娘……您為何會突然如此說?”
柳月棠眸中蓄滿了淚水,嗓音發顫:“從入宮開始,我就告訴自己,不能動心,更不能相信這皇宮中所謂的感情。不管是愛情還是姐妹情,我將自己的心守得穩穩的,可是……我好像又傷害了許多人。”
雪霽牢牢扶著柳月棠,“公主,您切勿如此想。”
“您忘記長公主告訴您的嗎?回來後,便不要有任何一絲留戀和情感。”
“本宮知道……可是皇上……”
提到蕭衡,柳月棠櫻唇一凝。
這次回宮,她意識到,蕭衡沒有自己想象中那般無情。
她也低估了蕭衡對自己的喜歡。
正思忖間,便見卜子安的身影匆匆趕來。
他袍角被風掀起,額上還帶著薄汗,顯是一路疾行而來。
“奴才參見貴妃娘娘。”卜子安斂衽行禮,聲音中帶了些喘。
柳月棠輕抬手,“免禮吧卜公公,可是皇上有何事要吩咐?”
卜子安欲言又止,突然撲通一聲跪了下去,聲音帶著哭腔:“娘娘,奴才鬥膽求您即刻起駕紫宸殿吧!”
“皇上今日晨起興致便不佳,奴才們要為他換藥,他偏不肯,端去的湯藥也原封不動擱著,連午膳也未曾動過一口。如今傷口疼得厲害,皇上整個人的臉色也不好了,可任憑奴才們怎麽勸,皇上半句也聽不進去,就是不讓奴才們換藥,”
說著,他忙磕頭,“宮裏上下,也就隻有娘娘您的話,皇上還能聽得進去幾分。求娘娘發發慈悲,去勸勸皇上吧!”
柳月棠秀眉緊擰,“是皇上吩咐你來的嗎?”
卜子安眼底一顫,連忙道:“不是,奴才是偷偷來的。皇上疼得厲害,奴才實在心疼,隻能求娘娘您了。”
紫宸殿。
蕭衡執起銅鏡照了照,將頭上梳得一絲不苟的發髻扯了幾縷下來,淩亂的垂在臉頰旁。
昨夜他一夜未睡,所以臉色瞧起來格外的憔悴,有了這幾縷發絲,倒是添了幾分病態。
“朕這樣行嗎?看起來是不是很難受的樣子?”
蕭衡抬頭看著周德福。
周德福端詳了一番,指著蕭衡的衣領道:“皇上,您這衣領太整齊了,要不……”
他小步上前,指尖輕輕將蕭衡頸間係得端正的玉帶拽鬆了些,又把他方才扯亂的發絲往額前撥了撥,壓低聲音道,“這樣瞧著,倒像是疼得沒力氣打理自己,添了幾分病氣,娘娘見了定然心疼。”
蕭衡對著銅鏡又照了照,眉頭微蹙:“會不會太刻意了?”
他嘴上雖這般說,卻沒再將衣襟係好,反倒抬手揉了揉額角,故意讓眉宇間染上幾分倦意。
周德福含笑道:“奴才瞧著正好,便是奴才一個太監見了都得心疼,更莫說貴妃娘娘了。”
蕭衡這才將銅鏡放下,目光頻頻掃向殿門,“景貴妃怎麽還沒來?”
“卜子安去請了,想必貴妃娘娘正在路上了,皇上您再耐心等一下。”
蕭衡輕點一下頭,又執起銅鏡不放心得看了一下自己的麵孔,隨後歪歪倒倒的靠在軟枕上,琢磨著尋個有氣無力的姿勢。
就在千盼萬盼中,柳月棠的聲音在外頭響起,蕭衡手一頓,猛地坐起身子,“是不是景貴妃來了?”
“哎喲皇上,您快躺下,躺下!”周德福連忙提醒。
蕭衡這才反應過來,慌忙將鏡子塞到枕頭下麵,又飛快地鬆懈下來,靠在枕上閉目小憩,故意放緩了呼吸,裝作一副忍痛難支的模樣。
周德福疾步出去,正好撞到了柳月棠,連忙行禮:“奴才見過貴妃娘娘。”
柳月棠望向床榻上的蕭衡,見他神色不大好,麵露憂色道:“皇上怎麽樣了?”
周德福當即便愁眉緊鎖,音調也帶了些哭腔:“回娘娘的話,皇上今日傷口疼得厲害,不肯換藥也不肯用膳。”
他說著,眼角竟真擠出幾滴淚來,對著柳月棠連連作揖:“娘娘來的正好,求您幫奴才勸勸皇上吧。哪怕先陪著皇上用些膳食,再把藥換了,也是好的啊。”
柳月棠揮了揮手,“你們下去吧,這裏有本宮陪著。”
“是,奴才叩謝貴妃娘娘。”周德福垂頭時,笑容從嘴角轉瞬即逝。
心想,這下皇上總該滿意了吧。
他萬萬沒想到,堂堂帝王,竟用苦肉計來博得女人的心疼。
朝堂上,皇上是何等的威嚴,處理政務時,又是何等果決,如今為了留住娘娘的心,竟是連這等法子都用上了。
說到底,還是硬的行不通,便轉而來了軟的。
柳月棠走到蕭衡身邊。
他似是很痛苦一般,眉頭緊緊皺在一起,斜靠在軟枕上。
柳月棠垂眸看著他手臂上的傷,紗布裏麵隱隱帶了抹血色,正欲開口時,卻不慎發現了他放在枕頭旁的鏡子。
鏡麵擦拭得十分光亮。
柳月棠心頭已然明了,真疼痛難受到了絕食的地步,還能在乎自己的容貌麽?
她無奈地搖了搖頭,輕輕喚了聲:“皇上?”
榻上之人紋絲不動,恍若未聞。
不過柳月棠還是察覺到了,他放在扳指上的手指摩挲了幾下,顯然是在裝睡。
於是,她清了清嗓子,揚聲道:“皇上既然睡了,那臣妾便先告退了。”
蕭衡聞言指尖一滯,緊抿的嘴角噙了一抹不易察覺的緊張,卻依舊未說話。
“那臣妾便真的走了。”
柳月棠說著,轉身便要離去。誰知剛轉過身,手腕突然被一股力道攥住。
“不要走。”蕭衡的聲音帶著急意,話音未落,便聽得他倒抽一口冷氣,“嘶——”
柳月棠回頭,隻見他紗布上的血色愈發濃重,蒼白的額角瞬間沁出細密的冷汗,顯然是牽扯到了傷口而疼痛難忍。
她瞳孔陡地放大,“皇上……您放開臣妾,您的手臂還有傷!”
聽到了她語中的焦急,蕭衡胳膊上的疼痛瞬間消散了一半。
他非但沒鬆開攥著柳月棠的手,反倒借著這股勁兒微微用力,另一隻未受傷的手臂順勢環住她的腰,將頭輕輕靠在她胸前。
就如孩童一般,聲音軟軟的:“別走好不好。”
“永遠都別離開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