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徑香要走了，和鄭太監一起走，在陳家灣的一處碼頭船準備要開，師徒二人依依惜別，在做告別。
    “澤階為師在京師等你，我相信你能做到。”張徑香牽著林澤階的手溫柔說道。
    林澤階仰起臉，憂傷中帶著倔強：“先生，科舉的路極為艱辛，學生能保證自己遇挫不退，一如既往的努力，能不能考上隻能是看命運安排。”
    他不敢保證一定能考上，多少才子在科考上折戟沉沙，何況自己並不是才子，唯一能做就是努力。
    張徑香走過笠科舉路知道很難，鼓勵著：“澤階，你看我們的影子蹦跳追逐，短的是你此刻的成長，長的是你未來的旅程 ，為師相信你能鵬程萬裏，考中進士。好了別悲傷，你老師我是升官，前途大好，你有沒有歌曲送給我呀！”
    “先生學生此時唱不出來。”林澤階臉上滿是不舍。
    張徑香有些失望，沒有表示什麽，語語中有遺憾：“那行吧！你長大一點來看我，我們師徒終會相見。”
    林澤階不想讓張徑香失望，“先生，您教我八股文章，要賦能賦，要詩能詩，學生作詩一道送給您，您可要一直記得我。”
    無論離別還是送別的人，都在等著這對師徒告別，都豎起耳朵來聽林澤階這個神童會作出什麽詩來。
    鄭太監已經拿出筆來記，他這次來傳旨，負有使命，代天子好好看這位對大周朝做出巨大功績的神童。
    如果不是太小，皇帝想把他帶回皇宮看一看。
    “你是我的第一個學生，唯一親自己教授的學生，和我的兒子一樣，怎麽會忘記你呢？”張徑香輕刮下林澤階的鼻子，“什麽詩我聽聽？”
    林澤階正了下衣衫，用平常的語調念道：“《記求學張溫嶺居士》——讀破萬卷授書冊，行徑九州歸桃李；萬人從中一握手，使我衣袖十年香。”
    張徑香默念幾遍臉現驚喜，林澤階這孩子有心，這首詩他的名字和號都鑲進去。
    前兩句用語不算特別的規範，但後兩句：萬人叢中一握手，使我衣袖十年香，一定會成為經典，並成為教育界的佳話。
    不隻張徑香在品味，劉財主，鄭太監，鍾縣令都在羨慕，有這一首詩張徑香到哪都會被人稱讚。
    萬人叢中一握手，使我衣袖十年香，好會拍馬屁。
    張徑香沉吟下提議著。“澤階，前一句書冊改為青卷，取自抱《抱樸子》青燈黃卷的簡稱；第二句桃李改成杏壇會不會更好，杏壇取自於《莊子·漁父》像征教育聖地，會不會更貼合？用典後雅俗兼具。”
    林澤階默念：讀破萬卷授青簡，行徑九州歸杏壇；萬人從中一握手，使我衣袖十年香。
    讀起來更對仗，稱讚道：“先生您把典故融入詩句自帶故事，擴充了內容學生所不及。”
    張徑香搖頭不敢居功：“後麵兩句才是經典亮眼金句，為師不過是錦上添花，有這兩句為師在士林算是名師了。”
    劉財主極羨慕催促：“好了，行船挑好的吉時已快到，不要耽擱，敬輝該走了，一路要早趕路早休息，不要貪路程，你啊收個學生都能讓你留名，真是好運。”
    張徑香傷感略帶得意笑著：“兄長，這就是運氣，跟你來永漳一個不小心撿了個好學生，對了，小語呢？怎麽不來和我告別。”
    這時另一麵的坡上，劉盈語朝著張徑香揮手，張徑香連忙揮手回應。
    劉盈語女童清澈幹淨儒慕的歌聲響起：“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張徑香聽到歌聲呆住，驚訝張開嘴巴，看著林澤階，原來還有安排這一出。
    這時琴聲和笛子伴奏聲響了起來，劉夫人帶遮臉的薄紗鬥笠彈琴出現，還有陳老夫子在吹著笛子。
    林澤階的姐姐們排成一字在劉盈語身後，一起合唱：“天之涯，海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壺濁酒盡歡，今宵別夢寒。”
    全部送別和被送別的人，都被純淨的歌聲迷住了。
    林澤階拍關掌跟著輕聲合唱著：“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問君此去幾時回，來時莫徘徊。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難得歡聚，惟有別離多。”
    張徑香被歌聲和歌詞打動，用雙手捂著臉，眼淚如雨而下，他想抑製都抑製不了，人生最難唯離別。
    交通的不便，行路艱難，大部分人一生沒有離開過村子周圍，他們師生這一離別，如果林澤階不能考出來，可能一生見不到了。
    鄭太監則目瞪口呆之後，急忙吩咐左右：“你們給我記住歌曲並且給咱畫下來，我要回去承現給皇上看，這詞寫出離別的惆悵，歌朗郎上口，曲調一聽就會，宮裏的娘娘們一定喜歡極了，上次劉公子一家進宮後，那些娘娘可就一直唱《走在鄉村小路上》，並且編曲目，誰也不能擋我向皇上娘娘們呈現這作品的決心。”
    兩個青衣小太監相視哭喪著臉，其中一個說道：“公爹，內學堂沒有教我們畫畫和唱歌，詞記得下來，曲記不住呀！畫也不會畫。”
    “咱家要你們何用？”鄭太監不講道理的怒問，“咱家帶你們出來一路上土特產收不少，事到臨頭能讓皇上，娘娘高興的事你們居然不會，財你們發了，事不會做，我拿你們怎麽辦？”
    兩個小太監隻有在心裏罵，“你會你自己來”，不過不敢罵出來。
    人被逼急總有辦法，一個小太監出主意：“公爹，我們一路上哄好張進士，他琴棋書畫都會，不是畫了林神童的像嗎？侍候人不就我們的強項嗎？把他侍候好哄他畫畫和寫曲。”
    鄭太監被說得眼前一亮，“這法子好，回去的路上一定要讓張大人，把從林神童那聽過歌寫出來給我們，宮裏娘娘們可喜歡，我跟你們講有這些歌曲，在宮裏不小心犯了錯有娘娘們罩著或者求情，不至於太過悲慘。”
    歌聲停下來後，張徑香抺去眼淚，忍不住把林澤階抱入懷裏，聲音暗啞得說道：“你這小人精，讓我忍不住流淚，一定努力考上來，為師在前路等你。”
    劉財主傷感催促著：“敬輝出發吧！我們以後京師再聚。”
    張徑香放下林澤階，忍住情緒變化，：“我走了，分離是為了更好的團聚，我在京師等你們。”
    說完話，向遠方的劉盈語，劉夫人和陳老夫子等人，揮揮手，一狠心轉頭就走。
    他不敢回頭，怕回頭不想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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