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盈語白竹葉一眼，沒有解釋。
    在林澤階踏進一進院學堂時，她剛好讀書讀到結束：“總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林澤階一下聽出劉盈語讀詩經的開篇《衛風·氓》。
    這是一個棄婦衛自述她人生，從青春年少被追求，兩情相悅嫁給男子到男子變心，在外找小三，家暴打她，趕她回家遺棄的詩。
    這段講的是兩從小無猜，頭發梳成總角時有感情，卻被遺棄的抱怨。
    林澤階依照禮數，向劉盈語行禮，避開書裏的內容：“小語妹妹，怎麽有時間來讀書，你這時不是在練習繡工嗎？”
    劉盈語對於林澤階逃避很不滿，眼皮一抬：“澤階哥哥，你從小小妹妹那裏來嗎，怎麽有時間這時來別院？”
    “我從夫子那裏來，”林澤階低垂著眼睛說道：“ 來借支年的《永漳四書大題小題匯總》，怎麽會從小小妹子家的旅館來呢。”
    陳家灣這幾年發展的很好，熱鬧程度不輸縣城，當然人事變動大。
    比如外公已經從河泊使的位置下來，大舅接任過去，成為從九品的雜官。
    蘇捕頭把捕頭的位置傳給他的大兒子接任，搬到陳家灣來開旅館和武館，協助陳家灣管理治安。
    蘇小小是蘇捕頭的女兒，在幫忙照顧生意。
    不是很富有的人家，不會養在閨閣，就算養在閨閣一樣學一身本事。
    林澤階從聲名遠揚的天才，隨著時間的流逝，漸漸為人所遺忘，小時了了，大時未必的例子太多了。
    “哼！小小妹子叫的多親熱，”劉盈語一陣心塞，借開玩笑問著，“澤階哥哥是不是心裏喜歡著蘇小小呀！要不要我幫忙和她說。”
    “小語，你剛剛不是在讀《衛風·氓》嗎？智者不入愛河，”林澤階提醒著劉盈語。
    劉盈語被林澤階的話堵臉色漲紅，內心淒苦，“那麽說澤階哥哥你這智者是不入愛河嗎？”
    “我嗎？不是智者，是讀書郎，是攀登者，”林澤階眼中閃過一絲的堅定，“我得先顧著眼前讀書，男兒立誌出鄉關，學不成名誓不還 。”
    “學不成名誓不還，你問問你娘同意嗎？”劉盈語表情閃過失望和委屈。
    “小郎君自己慣會說些情情愛愛的故事，為什麽到你自己時就功名為先呢，口是心非的很，還學不成名誓不還。”竹葉自然得替自己家的小姐講話。
    林澤階怎和劉盈語說呢？沒有功名，過兩年劉財主和劉夫人能讓他踏進別院都算仁慈。
    別說救命之恩的事，這關係到一個家族的聲譽，救命之恩可以用別的來補償。
    8歲時劉家就把科考的書，從二進院的西廂房搬到一進院，方便林澤階借閱，劉盈語和林澤階見麵，不再讓兩人牽手，拉拉扯扯。
    見麵可以，但是得嬤嬤和丫環都要在，不能隻有一個竹葉。
    不能怪劉財主夫妻，習俗就是如此，8歲男女不同席，他們已經是很開明。
    按林澤階估計再過兩年後，劉盈語14歲要和人相看，準備嫁人，兩個人私下見麵，會被說有傷風化。
    至於說私奔大笑話，連發明互保商鞅自己都沒有逃脫掉。
    16歲劉盈語就要嫁人，而那時16歲林澤階有沒有功名另外說，白丁想娶劉盈語這樣的女子，怎麽可能？
    有底蘊的家族都不會培養女婿，隻會當男色來養，女婿能力培養高了女兒壓不住，跳反的太多了。
    林澤階清醒理智的很，從來把劉盈語當成妹妹來相處，劉盈語會有少女的幻想和倚念，但夢總是會醒來。
    “怎麽小郎君不回答，啞口無言了嗎？”竹葉步步緊逼。
    被竹葉質問，林澤階想了下回答：“小說隻是彌補生活的缺憾，於嗟女兮，無與耽兮；士之耽兮，猶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才是真實。”
    同樣出自《詩經》中的《衛風·氓》意思是：唉！姑娘啊！不要對男子過分迷戀！男子沉溺於愛情之中還可擺脫，姑娘沉溺於愛情中，就無法擺脫。
    “小郎君真是狠心的人。”竹葉幽怨的嬌嗔，“你說的深情的女子是那個蘇小小嗎？”
    “事關名節別指名道姓，這話裏說得是所有女子。”林澤階說完不再理會竹葉，從書架上抽出想要的書，到登記的本子上寫上：借閱《永漳四書大題小題匯總》一本，年月日。
    氣氛沉默，劉盈語看著窗外發怔。
    林澤階對劉盈語委屈小臉說道：“小語，代我向伯母說一聲，我最近一段時間要去縣城參加科考，不能過來了。”
    劉盈語猛的抬起頭，臉上的委屈化成驚訝：“澤階哥哥，你要參加科考了，不是說十年寒窗，到你15歲才下場嗎？”
    “為推掉縣裏管陰陽科訓侄子的作保請求，夫子讓我先下場練練手，”林澤階把原委說明，“我得先回去，通知我的爹娘，跟他們說要去縣裏先訂房。”
    “澤階哥哥要去科考，是第一個告訴我的嗎？”劉盈語希冀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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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重要嗎？”林澤階哭笑不得，“我想通過題集，琢磨一下我們這個縣令的文風，所以第一個告訴了你，滿意了吧！”
    “滿意，”劉盈語從幽怨生氣變成笑容滿麵，“我派人去打聽一下這位趙縣令喜好的文風有沒變，聽說這個縣令性子很偏執，標榜自己是清流官員，其實是刻薄寡恩貪財的人。”
    林澤階心中咯噔一下，忙於讀書他這兩年比較少關心縣裏的事，他的性子喜歡海納百川，不喜歡刻薄的人，心裏思索如果是這樣性子的人，會怎樣出題？大概率會出偏題怪題吧！
    他無法拒絕劉盈語在科考的幫助，“那就有勞盈語妹妹了，我這有個保養皮膚白嫩的方法送給小語妹妹。”
    “澤階哥哥一定要分得這麽清嗎？”劉盈語心裏酸楚湧起，眼淚差點眼淚奪眶而出。
    這些年隻要劉家幫林澤階一件事，他就一定會回贈一個。
    表麵上劉家幫助林澤階多，實際上林澤階對劉家幫助更多，最重的是救了劉夫人的命。
    “說什麽呢？”林澤階從來這樣做，但不會說出來，人情討了就沒有意思，“我是送給劉伯母的，你肌膚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千秋無絕色，悅目是佳人，那用保養。”
    “人家哪有你說的那樣子，”劉盈語被林澤階的誇獎詞，羞紅了臉，站起身來顧不得穿上鞋子，就著襪子向著垂花門跑去去，還一邊忍不住頻頻回頭可愛極了。
    少女情懷總是詩。
    林澤階叫住竹葉，把美白肌膚的方子寫了出來：蜂蜜1勺+無糖酸奶1勺+檸檬汁3到5滴，均勻敷半柱香時間溫水洗淨，如感不適，可換成用珍珠粉1茶匙+牛奶2勺+半勺蜂蜜，調成糊敷臉上同，半柱香洗淨用幹淨溫水毛巾給臉保濕，十天做兩次不可過頻，遞給竹葉。
    竹葉臉色複雜接過去說道：“不見複關，泣笑漣漣；既見複關，載笑載言。”
    同樣出自《詩經》中《衛風·氓》沒看到你時又是哭又是埋怨，見到你時又語言帶笑。
    “我是人間惆悵客，竹葉你說是旁觀者清，還是下棋清？”林澤階反問一句竹葉，這丫頭一直很聰明，一直在裝笨，對自己是真心，但世上事嘛不是真心就可以。
    物質第一性，才是真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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