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做人得守信用，”林澤階淡淡說一句，然後回答陳氏族長：“明天我去祭祖。”
    陳氏族長這邊自然是喜笑顏開，包括在場所有陳姓的人。
    林張氏大怒，尖叫著：“我不同意，澤階你要做不孝子孫嗎？阿福，我的兒你來說說你兒子。”
    林鴻福不情不願走過去，“娘，說什麽呢？階兒大了，我這做爹的管不了，他是秀才又是要封爵，以後我們管不了他。”
    “胡說八道，你這當爹一說話，你的兒子準聽你的，你是要氣死為娘嗎？”林張氏看得很清楚，林澤階會聽他爹的。
    “娘你就不要為難了，我就階兒一個兒子，他要幹什麽就幹什麽，我不讓他讀書考試，他要考我還不是讓他考了，我扭不過他。”林鴻福無奈的說道。
    “你這兒奴，你能不能有點出息？”林張氏氣得半死。
    二叔林鴻泰也在忍不住發火出聲：“娘，當年你要把大哥和階兒轉到別人名下，收了錢和田，你就不能後悔，大哥一家平時還好吃好喝都給你送，哪個老太太賣了兒女還能如此對待？你就知足吧，別越鬧越把自己臉把鬧沒了，犯錯誤要承擔責任的。”
    林張氏被抽光了精氣神一般，轉向陳秀枝：“大兒媳，我錯了，當年我錯了，你讓澤階回去祭祖，你讓澤階回去祭祖。”
    從來死不認錯的林張氏，終於向陳秀枝認錯了，她信鬼神，怕死後見林家列祖列宗被責罰。
    陳秀枝這麽多年見多識廣，但當年的事耿耿於懷，從沒有原諒過林張氏，不說出來不代表原諒，當然就算林張氏道歉，她也不會原諒。
    不過為了兒和丈夫的名聲，她還是願意忍受委屈，這麽多年林澤階兩邊都不去祭開基之祖，其實不讓她和丈夫之間為難。
    這件事情他們夫妻間有爭執過，林鴻福當然想要，他兒子回去祭林家的開基先祖，他憨厚的外表下並不是傻，隻是性格柔和不愛與人爭執。
    陳秀枝開口：“階兒，當時說好你要一個挑兩族，所以林家這邊你也要祭。”
    林鴻泰接過清溪村林氏族長的位置，立場很公正，開口說道：“大嫂，澤階決定哪一邊祭就哪一邊祭吧！不然族人又要計較先後順序的問題。”
    林澤階不願意一家人為這種事為難，“二叔這問題很好解決，這次我考上秀才先祭陳家開基先祖，下次考上舉人先祭林家先祖，有幸考上進士的話…… ”
    兩族的人都緊張的看著他，林澤階笑笑：“很簡單，抓鬮，抓到哪邊先去哪邊，很公平。”
    林鴻泰內心是日思夜想，林澤階這個有出息的侄兒，回歸本家，單秀才功名就是一個巨大的利益，但是當年的事情實在是母親犯下的錯，他是認賬的人，不願意去逼林澤階選擇。
    當然肯定也逼不了，他最了解這個侄子，很多事不計較，是和別人教養上的差距，對狂妄的人沉默，對無知的人無語，偶露鋒芒智計百出。
    對於林澤階能回清溪村祭祖，自然很高興，本來他已經打算扛下所有林氏族人的埋怨。
    林澤階想不到他二叔有這麽多複雜的心思，其實是讀書占據大部分的注意力，不想花心思去處理那些事情。
    科舉才是第一目標，一天寫兩萬字肩膀很累，懸筆的用力更累，還要寫文章，思考比體力活消耗能量其實沒少多少，每天基本頭暈沒有精力再想別的事。
    就是青少年時才支持得住，身體發育時精力旺盛，過掉這個階段支持不住高強度學習了。
    第二天一早，林澤階跟著陳家灣的人，爬山去拜開基老祖宗。
    陳氏族人，特意讓林澤階先開第一鐮刀，給祖宗墳墓割草，這是榮耀，一般是族長開第一鐮。
    陳家灣高度認可林澤階，對於他肯來祭祖很感激。
    林澤階個人並不是很計較姓陳還是姓林，他上一世時，很多獨生子女兩頭婚，生出來的子女，分給兩姓來傳宗接代。
    祭完祖回來全族男女一起吃晚餐，祭過的三牲全部放下去煮，吃不完大家分回去。
    這事攤派基礎外一部分錢，有錢人多出錢，沒錢的人少出錢，多出錢有榮耀，很多人願意多出。
    祭過祖先的三牲肉，永漳縣人人認為有祖宗保佑力量，吃了更有福氣。
    全村火把舉得高高的來燒，整個村燈火通明，平時有恩怨，這時坐下來一起喝酒吃飯，族人互相勸和，不說話會互相說話，算是和解會。
    當然也有壞人，有的人天生壞心眼挑撥離間，以為自己聰明伶俐，不知道所有人都會提防這種，又愚又壞的人。
    有個叫陳運杉不知出於什麽心理，就來假裝關心，實際挑撥林澤階，“澤階你是姓林的，是不是被強迫祭陳家的祖，你別怕你已經是秀才了，跟他們鬧他們不敢動你，要回歸清溪村就回歸吧，你是老爺，他們是草民。”
    林澤階冷笑：“你也是草民，見我這秀才老爺還不跪下？我是你能鼓動的？你有什麽恩怨去找族長，我是你能當槍使的？”
    這人被罰跪一夜的祠堂，以後什麽好事沒份了。
    這是一個插曲，隔一天林澤階回清溪村，重新操作一遍流程，相比於陳家灣歡歌笑語，林氏家族的人，臉色沉重很多。
    本來是族中最出色的子弟拱手讓人，自然心情複雜，但能爭取回來祭祖，已經是萬幸。
    他們不敢埋怨林澤階，清溪村第一個秀才，連穿三榜榜首的秀才，全府第一的秀才，強到他們起不到嫉妒，隻能仰望，隻能膜拜，隻能反思，為什麽明知道倒背如流的人才，還讓陳家灣給引去了？
    關鍵是見識少，不懂得珍惜，隻有全族更團結才能強大。
    對於林澤階還肯照顧他們，已經很感激，一般人不會回頭。
    林澤階是給林鴻福，林鴻碌兩兄弟留體麵，不是他不怪林張氏和不討厭爺爺林慶繁三叔林鴻泰，家事能平息就平息，不露出屁股來給別人看。
    忍辱負重比快意恩仇難多了，但是姐姐們嫁人，兄弟們要娶妻，出醜風評的家庭，人家敢嫁娶嗎？
    長輩和自己走到哪都被人譏諷嘲笑，不是林澤階想要的。
    奶奶無知，他不能無知，隻手改變家族走向，扭轉家族的命運，這才是他內心的驕傲，而不是一家人向著，爛泥潭自殺性慢慢沉下去。
    表麵上快意恩仇，實際一家人已經人心崩坍，再沒有向上心力，不是他所要的，他要斬斷這家族墮落的命運，逆天改命，勝天半字。
    祭完祖，陳家灣一樣要全族聚會，有幾個大肚子的孕婦過來問林澤階：“秀才公，你說要兩村的祠堂建在一起，要動土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