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呂奉先射戟轅門 曹孟德敗師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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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說楊大將向袁術獻上計策,打算攻打劉備。袁術問道:“這計策具體要怎麽實施呢?”楊大將說:“劉備屯兵在小沛,雖說容易攻取,但呂布盤踞在徐州,之前答應給他的金銀布帛、糧草馬匹,到現在還沒給,就怕他會去援助劉備。如今應當派人送些糧食給他,以籠絡他的心,讓他按兵不動,這樣劉備就可以被我們擒獲了。先拿下劉備,再圖謀呂布,徐州就能到手。”袁術聽了很高興,就準備了二十萬斛糧食,讓韓胤帶著密信去見呂布。
    呂布見到送來的糧食和書信,十分歡喜,優厚地款待了韓胤。韓胤回去後,將情況告知袁術,袁術便派遣紀靈為大將,雷薄、陳蘭為副將,率領數萬大軍,進攻小沛。劉備得知這個消息後,召集眾人商議對策。張飛叫嚷著要出戰,孫乾則說:“如今小沛糧草短缺,兵力薄弱,怎麽抵擋得了袁術的大軍?可以寫封信向呂布求救。”張飛不屑地說:“那家夥怎麽會來救我們!”劉備說:“孫乾說得對。”於是寫了封信給呂布。信的大致內容是:“自從將軍關照,讓我劉備能在小沛安身,實在是承蒙您如天般的恩德。如今袁術為報私仇,派紀靈帶兵攻打小沛,我劉備危在旦夕,除了將軍您,沒人能救我。希望您能派出一支部隊,解救我於倒懸之急,那可就太幸運了!” 呂布看了信後,與陳宮商量說:“之前袁術送糧食來還寫信,就是想讓我不救劉備。現在劉備又來求救。我覺得劉備屯兵小沛,未必能對我構成威脅;要是袁術吞並了劉備,就會聯合北麵泰山的各路將領來對付我,那我就不能高枕無憂了。倒不如去救劉備。”於是點兵出發。
    再說紀靈率領大軍長驅直入,已經到了沛縣東南,紮下營寨。白天軍旗招展,遮蔽山川;夜晚則設置烽火戰鼓,聲震天地。劉備在小沛城中,隻有五千多人馬,也隻能勉強出城,布陣安營。忽然有人來報,說呂布帶兵在離縣城一裏遠的西南方向紮下營寨。紀靈得知呂布來救劉備,急忙派人送信給呂布,指責他不講信用。呂布笑著說:“我有個辦法,能讓袁、劉兩家都不埋怨我。”於是派人到紀靈和劉備的營寨中,邀請二人來飲酒。劉備聽說呂布相邀,馬上就準備去。關羽和張飛說:“兄長不能去,呂布肯定沒安好心。”劉備說:“我對他不薄,他肯定不會害我。”於是上馬前往,關羽、張飛也跟著去了。到了呂布營寨,進去拜見。呂布說:“我今天特意來解你的危急。日後你要是得誌了,可別忘了我!”劉備連聲道謝。呂布請劉備入座,關羽、張飛則手按寶劍,站在劉備背後。這時有人來報紀靈到了,劉備大驚,想要躲避。呂布說:“我特意請你們二人來商議事情,別起疑心。”劉備不知呂布的意圖,心裏很不安。 紀靈下馬進入營寨,卻看見劉備坐在帳中,大吃一驚,轉身就往回走。左右的人想攔也攔不住。呂布上前一步,像拎小孩一樣把紀靈扯了回來。紀靈說:“將軍是想殺我紀靈嗎?”呂布說:“不是。”紀靈又問:“難道是要殺劉備這個大耳賊?”呂布說:“也不是。”紀靈問:“那是為什麽?”呂布說:“劉備和我是兄弟,如今被你圍困,所以我來救他。”紀靈說:“要是這樣,那就是要殺我了?”呂布說:“沒這道理。我平生不喜歡爭鬥,隻喜歡化解爭鬥。今天我就為你們兩家和解。”紀靈問:“請問怎麽個解法?”呂布說:“我有個辦法,聽天由命。”
    於是拉著紀靈進帳與劉備相見。二人各自心懷猜忌。呂布坐在中間,讓紀靈坐在左邊,劉備坐在右邊,然後吩咐擺酒設宴。酒過數巡,呂布說:“你們兩家看在我的麵子上,都各自罷兵吧。”劉備沒說話。紀靈說:“我奉主公之命,帶領十萬大軍,專門來捉拿劉備,怎麽能罷兵?”張飛大怒,拔劍在手,嗬斥道:“我雖然兵少,但看你們就像兒戲一樣!你們比百萬黃巾軍如何?你們敢傷我哥哥!”關羽急忙製止他說:“先看看呂將軍怎麽說,到時候再回營寨廝殺也不遲。”呂布說:“我請你們兩家來和解,可不是讓你們廝殺的!”這邊紀靈心中不服,那邊張飛一心隻想廝殺。呂布大怒,吩咐左右:“把我的畫戟拿來!”呂布手提畫戟,紀靈和劉備都大驚失色。呂布說:“我勸你們兩家不要廝殺,一切都看天意。”讓左右把畫戟接過去,在轅門外遠遠地插好。然後回頭對紀靈和劉備說:“轅門離中軍有一百五十步遠,我如果一箭射中畫戟的小枝,你們兩家就罷兵;如果射不中,你們就各自回營,準備廝殺。有不聽我話的,我就聯合另一方一起對付他。”紀靈心裏暗自思忖:“戟在一百五十步之外,哪能那麽容易射中?姑且先答應他。等他射不中,那時任憑我廝殺。”於是一口答應下來。劉備自然也沒有不答應的。呂布讓他們都坐下,又各自喝了一杯酒。酒喝完後,呂布讓人取來弓箭。劉備暗自祈禱:“隻希望他能射中就好!”隻見呂布挽起袍袖,搭上箭,拉滿弓,大喝一聲:“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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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見呂布拉開弓,那姿態正如:秋天的滿月緩緩在天空運行,沉穩而大氣。緊接著,箭 “嗖” 地射出,速度快得像流星劃過天際,直直飛去,精準無比地射中了畫戟的小枝。這一刻,營帳裏營帳外的將領和士兵們,都忍不住齊聲發出讚歎。
    後人寫詩稱讚呂布這驚人的箭術,說道:“呂布呂溫侯的神妙箭法,在世間實在是少有。他曾在轅門,憑借這箭術獨自化解了一場危機。那箭術高超得,仿佛比後羿射日時還要厲害,甚至能超越號稱能射中猿猴的養由基。虎筋製成的弓弦發出聲響,拉開弓的瞬間,裝飾著雕羽的箭就飛速射出。箭射中畫戟小枝時,那小枝晃動,就像豹子尾巴搖擺。就因為這一箭,袁術那十萬雄兵都不用再征戰,紛紛解下戰衣,罷兵休戰了。”
    當下呂布射中畫戟小枝,嗬嗬大笑,把弓扔在地上,拉著紀靈和劉備的手說:“這是上天讓你們兩家罷兵啊!”又喝令軍士:“倒酒來!”讓大家各飲一大杯。劉備暗自慶幸,紀靈沉默了半晌,對呂布說:“將軍的話,我不敢不聽。但我回去後,主公怎麽會相信呢?”呂布說:“我親自寫封信回複他便是。”酒又喝了幾巡,紀靈索要書信,先告辭回去了。呂布對劉備說:“要不是我,你就危險了。”劉備拜謝後,與關羽、張飛回去了。 第二天,三方的軍馬都各自散去。
    不說劉備回到小沛,呂布返回徐州。卻說紀靈回到淮南,見到袁術,講述了呂布轅門射戟和解的事情,並呈上呂布的書信。袁術大怒,說:“呂布拿了我那麽多糧草,卻用這種兒戲般的事來偏袒劉備。我要親自率領大軍,征討劉備,順便討伐呂布!”紀靈說:“主公不可衝動。呂布勇力過人,又占據著徐州;要是呂布和劉備首尾相連,就不好對付了。我聽說呂布的妻子嚴氏有個女兒,已經到了婚嫁的年齡。主公您有個兒子,可以派人向呂布求親,如果呂布把女兒嫁給主公,肯定會殺掉劉備,這就是疏不間親之計啊。”袁術聽從了他的建議,當天就派韓胤為媒人,帶著禮物前往徐州求親。
    韓胤到了徐州,見到呂布,說道:“我家主公仰慕將軍,想求您的女兒做他兒子的媳婦,永結秦晉之好。”呂布進去與妻子嚴氏商量。原來呂布有兩妻一妾:先娶的嚴氏為正妻,後娶貂蟬為妾;到小沛居住時,又娶了曹豹的女兒為次妻。曹氏早亡沒有生育,貂蟬也沒有孩子,隻有嚴氏生了一個女兒,呂布十分疼愛。當下嚴氏對呂布說:“我聽說袁公路長期占據淮南,兵多糧廣,早晚要做天子。如果他成就大事,那我們的女兒就有成為皇後的希望。隻是不知道他有幾個兒子?”呂布說:“隻有一個兒子。”嚴氏說:“既然這樣,就應當答應他。就算女兒當不了皇後,我們徐州也能無憂了。”呂布心意就此決定,優厚地款待韓胤,答應了這門親事。韓胤回去向袁術匯報,袁術馬上準備好聘禮,仍讓韓胤送到徐州。呂布收下聘禮,設宴款待韓胤,並留他在館驛安歇。
    第二天,陳宮徑直來到館驛看望韓胤。行完禮後,坐下交談。陳宮屏退左右,對韓胤說:“是誰獻上這個計策,讓袁公和呂布聯姻?目的是想得到劉備的人頭吧?”韓胤大驚失色,起身道謝說:“懇請您不要泄露此事!”陳宮說:“我自然不會泄露,隻是擔心事情如果拖延,肯定會被別人識破,到時候事情就會發生變故。”韓胤說:“那該怎麽辦呢?還請您指教。”陳宮說:“我去見呂布,讓他馬上送女兒去成親,怎麽樣?”韓胤大喜,連聲道謝:“如果能這樣,袁公一定會對您感恩不盡!”陳宮於是辭別韓胤,進去見呂布,說:“聽說您把女兒許配給袁公路,這很好。但不知道什麽時候成親呢?”呂布說:“還得慢慢商議。”陳宮說:“古時候從受聘到成婚的日期,都有規定:天子一年,諸侯半年,大夫一季,普通百姓一個月。”呂布說:“袁公路有天子之命,早晚要稱帝,現在按照天子的例子,行不行?”陳宮說:“不行。”呂布說:“那按照諸侯的例子?”陳宮說:“也不行。”呂布說:“難道要按照卿大夫的例子?”陳宮說:“還是不行。”呂布笑著說:“您難道想讓我按照普通百姓的例子?”陳宮說:“不是。”呂布說:“那您到底是什麽意思?”陳宮說:“當今天下諸侯相互爭雄,現在您和袁公路結親,諸侯們能沒有嫉妒的嗎?如果再遲遲不選定吉期,說不定有人會趁我們舉行婚禮的時候,在半路埋伏軍隊來搶奪,那該怎麽辦?現在的辦法是:不答應就算了;既然已經答應了,就應當趁諸侯們還不知道的時候,馬上把女兒送到壽春,另外安排館舍居住,然後再選個好日子成親,這樣就萬無一失了。”呂布高興地說:“您說得很對。”
    於是進去告知嚴氏。連夜準備好嫁妝,收拾好寶馬香車,讓宋憲、魏續和韓胤一起送女兒前去。一時間鼓樂喧天,隊伍送出城外。 當時陳元龍的父親陳珪,在家養老,聽到鼓樂聲,便詢問左右。左右的人把事情緣由告訴了他。陳珪說:“這是疏不間親的計策啊。劉備危險了。”於是帶病來見呂布。呂布問:“大夫為何而來?”陳珪說:“聽說將軍快要死了,特地來吊喪。”呂布驚訝地說:“何出此言?”陳珪說:“之前袁公路送金銀給您,想讓您殺劉備,而您用射戟的辦法化解了;現在他忽然來求親,意圖是想用您的女兒做人質,隨後就來攻打劉備奪取小沛。小沛一丟,徐州就危險了。而且他以後可能來借糧,或者來借兵:您要是答應他,就會疲於奔命,還會與人結怨;要是不答應,就會拋棄親戚關係,引發戰爭。況且聽說袁術有稱帝的心思,這是造反啊。他要是造反,那您就是反賊的親屬,能不被天下人不容嗎?”呂布大驚,說:“陳宮害我!”急忙命令張遼帶兵,追到三十裏之外,把女兒搶了回來;連韓胤也一起抓回來監禁起來,不讓他回去。然後派人回複袁術,隻說女兒的嫁妝還沒準備好,等準備好就馬上送去。陳珪又勸說呂布,讓他把韓胤押送到許都。呂布猶豫不決。忽然有人來報:“劉備在小沛招兵買馬,不知道想幹什麽。”呂布說:“這是身為將領的本分,沒什麽好奇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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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說著,宋憲、魏續來了,告訴呂布說:“我們二人奉您的命令,去山東買馬,買了三百多匹好馬;回來走到沛縣邊界時,被強賊搶走了一半。打聽後得知是劉備的弟弟張飛,假扮成山賊,把馬匹搶走了。”呂布聽後大怒,立刻點兵前往小沛找張飛算賬。劉備得知後大驚,急忙帶兵出城迎戰。兩陣擺開,劉備出馬問:“兄長為什麽帶兵到這裏?”呂布指著劉備罵道:“我轅門射戟,救了你一命,你為什麽搶我的馬匹?”劉備說:“我因為缺馬,派人四處購買,怎麽敢搶兄長的馬匹。”呂布說:“你讓張飛搶了我一百五十匹好馬,還敢抵賴!”張飛挺槍出馬說:“就是我搶了你好馬!你現在想怎麽樣?”呂布罵道:“環眼賊!你屢次輕視我!”張飛說:“我搶你馬你就生氣,你搶我哥哥的徐州怎麽不說!”呂布挺戟出馬來戰張飛,張飛也挺槍相迎。兩人酣戰一百多個回合,不分勝負。劉備擔心張飛有閃失,急忙鳴金收兵,退回城中。呂布分兵將小沛四麵圍住。劉備叫來張飛責備道:“都是你搶他馬匹,才惹出這些事端!現在馬匹在哪裏?”張飛說:“都寄放在各個寺院裏。”劉備隨即派人出城,到呂布營中,說願意歸還馬匹,雙方罷兵。呂布本想答應,陳宮說:“現在不殺劉備,日後一定會被他所害。”
    呂布聽了陳宮的話,不答應劉備的請求,攻城更加猛烈。劉備與糜竺、孫乾商議對策。孫乾說:“曹操最恨的就是呂布。我們不如放棄小沛,前往許都,投奔曹操,借曹操的軍隊打敗呂布,這才是上策。”劉備問:“誰能當先衝破重圍?”張飛說:“小弟我情願拚死一戰!”劉備讓張飛在前,關羽在後,自己在中間,保護著家小。當夜三更,趁著月色明亮,從北門出城。剛出城就遇到宋憲、魏續,被張飛一陣殺退,得以突出重圍。後麵張遼追來,關羽上前抵擋。呂布見劉備逃走了,也不追趕,隨即進城安撫百姓,讓高順鎮守小沛,自己則返回徐州。
    再說劉備一路奔往許都,在城外紮下營寨,先派孫乾進城去見曹操,說明自己被呂布追逼,特來投奔。曹操說:“劉備和我,就像兄弟一樣。”於是請劉備進城相見。第二天,劉備把關羽、張飛留在城外,自己帶著孫乾、糜竺進城拜見曹操。曹操以上賓之禮相待。劉備詳細講述了呂布的事情,曹操說:“呂布是個不講道義的人,我和賢弟一起合力誅殺他。”劉備連聲道謝。曹操設宴款待劉備,到晚上才送他出去。荀彧進來見曹操說:“劉備是個英雄。現在不趁早除掉他,日後必定成為禍患。”曹操沒有回應。荀彧出去後,郭嘉進來。曹操說:“荀彧勸我殺劉備,你覺得該怎麽辦?”郭嘉說:“不行。主公您興起義兵,為百姓除暴,全靠信義來招攬天下俊傑,還擔心他們不來呢;現在劉備向來有英雄的名聲,
    因為陷入困境才來投奔我們,如果把他殺了,這就成了殘害賢能之人的行為。天下那些有智謀的人聽說了這件事,就會對您產生疑慮,以後他們就會猶豫不前,不敢來投靠您。這樣一來,主公您又能和誰一起去平定天下呢?為了除掉一個人的禍患,而失去天下人的期望,這關係到安危的關鍵,不能不仔細考慮。”曹操大喜,說:“你的話正合我意。”
    第二天,曹操就上表推薦劉備擔任豫州牧。程昱勸諫說:“劉備終究不會屈居人下,不如趁早除掉他。”曹操說:“現在正是用人之際,不能因為殺一個人而失去天下人的心。這和郭奉孝的看法是一樣的。”於是沒有聽從程昱的建議,撥給劉備三千兵馬、一萬斛糧食,讓他前往豫州上任。劉備到豫州後,進兵屯駐小沛,召集原來失散的士兵,準備攻打呂布。劉備到了豫州,派人聯絡曹操,讓曹操出兵。曹操正打算親自起兵征討呂布,忽然有流星馬前來報告,說張濟從關中帶兵攻打南陽,被流箭射中身亡;張濟的侄子張繡統領他的部隊,任用賈詡為謀士,聯合劉表,屯兵宛城,想要興兵進犯京城,劫持天子。曹操大怒,想要起兵征討張繡,但又擔心呂布趁機侵犯許都,於是向荀彧問計。荀彧說:“這很容易。呂布是個沒什麽謀略的人,見到好處肯定會高興;主公您可以派使者前往徐州,給呂布加官賜賞,讓他和劉備和解。呂布一高興,就不會有其他想法了。”曹操說:“好。”於是派奉軍都尉王則,帶著官誥和和解書信,前往徐州。
    同時,曹操親自率領十五萬大軍,征討張繡。大軍兵分三路前進,以夏侯惇為先鋒。軍隊在淯水安營紮寨。 賈詡勸張繡說:“曹操兵勢強大,我們抵擋不了,不如率眾投降。”張繡聽從了賈詡的建議,派他到曹操營中表示願意歸降。曹操見賈詡對答如流,很是喜愛,想讓他做自己的謀士。賈詡說:“我以前追隨李傕,得罪了天下人;如今跟隨張繡,他對我言聽計從,我不忍心離開他。”於是告辭。第二天,賈詡帶著張繡來見曹操,曹操對他們很是優厚。曹操率軍進入宛城駐紮,其餘軍隊分駐城外,營寨相連十餘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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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這樣過了幾天,張繡每天都設宴款待曹操。 一天,曹操喝醉了,回到住處,私下問身邊的人:“這城中有妓女嗎?”曹操哥哥的兒子曹安民,明白曹操的心思,就悄悄對他說:“昨晚侄兒我看到館舍旁邊有個婦人,長得十分美麗,打聽後得知,她是張繡叔叔張濟的妻子。”曹操聽後,就讓曹安民帶五十名甲兵去把那婦人帶來。不一會兒,婦人被帶到軍中。曹操一看,那婦人果然美貌非凡。曹操問她姓氏,婦人回答說:“我是張濟的妻子鄒氏。”曹操說:“夫人認識我嗎?”鄒氏說:“久聞丞相威名,今晚有幸得以拜見。”曹操說:“我是因為夫人的緣故,才接受張繡的投降;不然的話,他就要被滅族了。”鄒氏下拜說:“實在感激您的再生之恩。”曹操說:“今日能見到夫人,真是天幸。今晚希望能與夫人同床共枕,日後隨我回都城,安享富貴,怎麽樣?”鄒氏拜謝。當晚,兩人就在營帳中同宿。鄒氏說:“長時間住在城中,張繡肯定會起疑心,也怕外人議論。”曹操說:“明天和夫人一起到城外營寨中居住。” 第二天,曹操把住處移到城外,還讓典韋在中軍帳房外守衛,吩咐其他人沒有他的呼喚,不許擅自進入。因此,內外隔絕。曹操每天和鄒氏尋歡作樂,都不想著回去了。張繡的家人把這件事偷偷告訴了張繡。張繡憤怒地說:“曹操這老賊太欺負人了!”就找來賈詡商量對策。賈詡說:“這件事不能泄露出去。明天等曹操出帳議事,我們如此這般行事。”
    第二天,曹操坐在營帳中,張繡進來報告說:“新投降的士兵有很多逃亡的,請求把他們移到中軍駐紮。”曹操答應了。張繡於是把自己的軍隊移屯,分成四個營寨,約定好起事的時間。但因為畏懼典韋勇猛,一時難以靠近,張繡就和偏將胡車兒商議。這胡車兒力氣很大,能背負五百斤的東西,一天能走七百裏路,也是個異人。胡車兒當下給張繡獻計說:“典韋讓人畏懼的,就是他那對雙鐵戟。主公明天可以請他來喝酒,把他灌醉。到時候我就混在他帶來的軍士裏麵,偷偷進入帳房,先偷走他的鐵戟,這樣他就不足為懼了。”張繡聽了很高興,預先準備好弓箭、甲兵,通知各營寨。 到了約定的時間,張繡讓賈詡去請典韋到營寨,殷勤地用酒款待。到了晚上,典韋喝得大醉回去。胡車兒混在眾人當中,徑直進入大寨。這天夜裏,曹操在帳中和鄒氏喝酒,忽然聽到帳外人聲嘈雜,馬嘶鳴不斷。曹操派人去查看,回報說是張繡的軍隊在夜間巡邏,曹操就沒有起疑。
    將近二更的時候,忽然聽到寨內喊聲大作,有人報告說草車起火了。曹操說:“是士兵不小心失火,不要驚慌。”不一會兒,四下裏都燃起大火。曹操這才著了慌,急忙呼喚典韋。典韋剛喝醉睡著,睡夢中聽到金鼓喊殺聲,就跳起身來,卻找不到自己的雙鐵戟。這時敵兵已經到了轅門,典韋急忙抽出步兵的腰刀拿在手中。隻見門口有無數軍馬,都拿著長槍,搶著衝入寨中。典韋奮力向前,砍死了二十多人。馬軍剛退下去,步軍又衝了上來,兩邊的長槍像蘆葦一樣密集。典韋身上沒有穿鎧甲,上下被刺了幾十槍,仍然死戰。手中的刀砍得缺口都不能用了,典韋就扔掉刀,雙手提著兩個士兵迎敵,打死了八九個人。賊兵都不敢靠近,隻是遠遠地用箭射他,箭像暴雨一樣射來。典韋還在拚死守住寨門。無奈寨後賊軍已經攻入,典韋背上又中了一槍,他大叫幾聲,血流滿地,倒地而死。典韋死後半晌,還沒有一個人敢從前門進入。
    曹操靠典韋擋住寨門,才得以從寨後上馬逃走,隻有曹安民步行跟隨。曹操右臂中了一箭,馬也中了三箭。虧得這匹馬是大宛的良馬,能忍痛,跑得很快。剛跑到清水河邊,賊兵追了上來,曹安民被砍成肉泥。曹操急忙催馬衝過河水,剛上了岸,賊兵一箭射來,正中馬眼,那匹馬倒地而死。曹操的長子曹昂,馬上把自己騎的馬讓給曹操。曹操上馬急忙奔逃,曹昂卻被亂箭射死。曹操這才逃脫。路上遇到各位將領,收集起殘兵敗將。 當時夏侯惇所率領的青州兵,趁機到鄉下劫掠百姓。平虜校尉於禁,就率領本部軍隊在路上剿殺這些青州兵,安撫鄉民。青州兵跑回去,哭著向曹操跪拜在地,說於禁造反,追殺青州軍馬。曹操大驚。不一會兒,夏侯惇、許褚、李典、樂進都到了。曹操說於禁造反,讓他們整頓軍隊去迎敵。 再說於禁見曹操等人都到了,就指揮軍隊穩住陣腳,挖好壕溝安營紮寨。有人對於禁說:“青州兵說將軍造反,現在丞相已經到了,您為什麽不辯解,反而先安營紮寨呢?”於禁說:“現在賊兵的追兵就在後麵,隨時都會趕到;如果不先做好準備,拿什麽來抵禦敵人?辯解是小事,退敵才是大事。”
    於禁剛把營寨安好,張繡的軍隊就分兩路殺了過來。於禁親自出寨迎敵,張繡急忙退兵。左右的各位將領,見於禁帶頭衝鋒,也各自帶兵出擊,張繡的軍隊大敗,被追殺了一百多裏。張繡勢單力薄,帶著敗兵投奔劉表去了。曹操收兵清點將領,於禁進來拜見,詳細說明了青州兵肆意劫掠,大失民心,所以自己才殺了他們。曹操問:“你不先向我報告,就先安營紮寨,這是為什麽?”於禁把之前說的話又說了一遍。曹操說:“將軍在匆忙之中,能整頓軍隊,堅守營壘,任勞任怨,使戰局反敗為勝,就算是古代的名將,也不過如此!”於是賞賜給於禁一副金器,封他為益壽亭侯,同時責備夏侯惇治兵不嚴的過錯。曹操又設祭悼念典韋,親自哭著祭奠他,還對各位將領說:“我失去長子、愛侄,都沒有這麽悲痛;唯獨為典韋痛哭!”眾人都很感慨。第二天,曹操下令班師回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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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說曹操回兵許都的事。且說王則帶著詔書來到徐州,呂布迎接他進入府中,打開詔書宣讀:封呂布為平東將軍,還特地賞賜了印綬。王則又拿出曹操的私人信件,在呂布麵前極力稱讚曹操對他的敬重之意。呂布非常高興。忽然有人報告說袁術派人來了,呂布把來人喚進來詢問。使者說:“袁公很快就要登皇帝位,要立太子,催著皇妃早日到淮南。”呂布大怒,說:“反賊怎麽敢這樣!”於是殺了使者,把韓胤用枷鎖釘住,派陳登帶著謝表,把韓胤和王則一起押送到許都去謝恩。同時給曹操回信,想要正式擔任徐州牧。曹操得知呂布和袁術斷絕了婚約,非常高興,就在集市上把韓胤斬首。
    陳登私下勸諫曹操說:“呂布就像豺狼一樣,勇猛卻沒有謀略,輕易就會改變立場,應該盡早除掉他。”曹操說:“我向來知道呂布狼子野心,確實難以長久收留他。除了你們父子,沒人能摸清他的心思,你要和我一起謀劃這件事。”陳登說:“丞相如果有行動,我願意做內應。”曹操很高興,上表封陳珪為秩中二千石,陳登為廣陵太守。陳登告辭回去,曹操拉著他的手說:“東方的事情,就托付給你了。”陳登點頭答應。 陳登回到徐州見到呂布,呂布問他情況,陳登說:“我父親被賜予俸祿,我做了太守。”呂布大怒,說:“你不為我謀求徐州牧的職位,卻隻為自己求取爵祿!你父親讓我和曹操合作,和袁術斷絕婚約,現在我什麽都沒得到;而你們父子卻都顯貴了,我被你們父子出賣了!”說著就拔劍要殺陳登。陳登大笑說:“將軍怎麽這麽糊塗啊!”呂布說:“我怎麽糊塗了?”陳登說:“我見到曹操,說養將軍就像養虎,要讓它吃飽肉,不然它就會吃人。曹操笑著說:‘不像你說的那樣。我對待呂布,就像養鷹一樣:狐狸和兔子還沒抓完,不敢先讓它吃飽,餓的時候它才會為我所用,吃飽了就會飛走。’我問誰是狐狸和兔子,曹操說:‘淮南的袁術、江東的孫策、冀州的袁紹、荊襄的劉表、益州的劉璋、漢中的張魯,這些都是狐狸和兔子。’”呂布聽了,扔掉劍笑著說:“曹操了解我啊!” 正說著話,忽然有人報告說袁術的軍隊來攻打徐州了。呂布聽後大驚失色。
    這正是:原本打算聯姻的兩家沒能達成和睦,反而像吳越兩國一樣爭鬥起來,一場婚姻竟然引發了戰爭。到底後麵會發生什麽事情呢,想要知道的話,且聽下文講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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