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戰官渡本初敗績 劫烏巢孟德燒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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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說袁紹起兵,向官渡進發。夏侯惇派人送書信來告急。曹操率領七萬大軍,前去迎敵,留下荀彧鎮守許都。袁紹的軍隊正要出發時,田豐從獄中上書勸諫說:“如今應當靜靜防守,等待時機,不可貿然發動大軍,否則恐怕會有不利。”逢紀詆毀道:“主公發動的是仁義之師,田豐怎麽能說出這種不吉利的話!”袁紹聽後大怒,想要斬殺田豐。眾官員紛紛求情,袁紹恨恨地說:“等我打敗了曹操,再來明正他的罪!”於是催促軍隊進發,一時間旌旗遍布郊野,刀劍多得像樹林一樣。大軍行進到陽武,安下營寨。沮授說:“我軍人數雖多,但勇猛程度比不上敵軍;敵軍雖然精銳,但糧草比不上我們。敵軍沒有糧草,利於速戰速決;我們糧草充足,應該暫且緩慢堅守。如果能拖延些時日,那敵軍不用交戰就會自行潰敗。”袁紹生氣地說:“田豐動搖我軍心,等我回去一定斬了他。你怎麽敢又說這樣的話!”喝令左右:“把沮授鎖起來關在軍中,等我打敗曹操之後,和田豐一起治罪!”於是下令,將七十萬大軍在東西南北各個方向安營紮寨,營寨相連長達九十多裏。
    探子得知這些情況後,把消息報到官渡。曹軍剛到,聽到這個消息都很害怕。曹操和眾謀士商議對策。荀攸說:“袁紹的軍隊雖然多,但不值得害怕。我們的軍隊都是精銳之士,無不以一當十。隻是利於速戰。如果拖延時間,糧草供應不上,事情就令人擔憂了。”曹操說:“你說的正合我意。”於是傳令軍隊擂鼓呐喊,向前推進。袁紹的軍隊前來迎戰,兩邊擺開陣勢。 審配調遣一萬弩手,埋伏在兩側;又安排五千弓箭手,埋伏在門旗內,約定聽到炮響就一起放箭。三通鼓罷,袁紹頭戴金盔,身披金甲,穿著錦袍,係著玉帶,騎在馬上站在陣前。左右排列著張合、高覽、韓猛、淳於瓊等將領。旌旗、符節、斧鉞等一應俱全,十分整齊嚴整。曹操陣營中門旗打開,曹操騎馬而出。許褚、張遼、徐晃、李典等人,各自手持兵器,在前後簇擁護衛。 曹操用馬鞭指著袁紹說:“我在天子麵前,保奏你為大將軍,如今你為什麽要謀反?”袁紹憤怒地說:“你名義上是漢朝丞相,實際上是漢朝的奸賊!你的罪惡滔天,比王莽、董卓還厲害,竟然還反過來誣陷別人謀反!”曹操說:“我現在奉天子詔令討伐你!”袁紹說:“我奉衣帶詔討伐奸賊!”曹操大怒,派張遼出戰。張合躍馬前來迎戰。兩位將領交戰了四五十回合,不分勝負。
    曹操見狀,心中暗自驚歎。此時,許褚揮舞著大刀,策馬直衝向戰場,加入戰鬥。高覽手持長槍,迎上前去抵擋許褚。就這樣,四位將領兩兩相對,捉對廝殺起來。曹操命令夏侯惇、曹洪,各率領三千士兵,一起衝擊袁紹的陣營。審配見曹軍前來衝陣,便下令放起號炮,兩邊萬箭齊發,中軍內的弓箭手也一起湧出陣前胡亂射箭。曹軍怎麽抵擋得住,急忙往南逃跑。袁紹率兵追殺,曹軍大敗,全都退到了官渡。袁紹把軍隊向前移動,逼近官渡安下營寨。
    審配說:“現在可以撥出十萬兵力守衛官渡,在曹操的營寨前築起土山,讓士兵在山上向下對著曹營放箭。曹操如果放棄這裏離開,我們占領這個隘口,許昌就可以攻破了。”袁紹聽從了他的建議,在各個營寨內挑選精壯的士兵,拿著鐵鍬、土擔,一起來到曹操營寨邊,壘土成山。曹營中的士兵看到袁軍在堆築土山,想要衝出去打亂他們的計劃,卻被審配安排的弓弩手守住了關鍵的咽喉要道,根本無法前進。
    十天之內,袁軍就築成了五十多座土山,在山上還搭建了高高的了望樓,並分派弓弩手在上麵,朝著曹營射箭。曹軍士兵大為驚恐,紛紛頂著遮箭牌進行防禦。隻要土山上梆子一響,箭就如同雨點般射向曹營。曹軍士兵隻能蒙著盾牌,趴在地上躲避,而袁軍則在一旁呐喊嘲笑。
    曹操看到軍隊慌亂,召集眾謀士詢問計策。劉曄進言說:“可以製作發石車來破解。”曹操讓劉曄呈上發石車的樣式,連夜製造了幾百輛發石車,分布在營牆內,正對著土山上的雲梯。等到袁軍弓箭手射箭時,營內一起拉動石車,炮石飛向空中,往土山上亂打。袁軍士兵無處躲避,弓箭手死傷無數。袁軍都稱這種車為“霹靂車”。從此袁軍不敢再登高射箭。審配又獻上一計:讓士兵用鐵鍬暗中挖掘地道,一直通到曹營裏麵,這支隊伍號稱“掘子軍”。曹兵看到袁軍在山後挖掘土坑,報告給曹操。曹操又向劉曄問計。劉曄說:“這是袁軍不能從正麵進攻,就從地下進攻,挖掘地道,想要從地下穿過營寨進入。”曹操問:“用什麽辦法抵禦呢?”劉曄說:“可以繞著營寨挖掘長溝,那麽他們挖的地道就沒用了。”曹操連夜派人挖掘長溝。袁軍挖掘地道到溝邊,果然無法進入,白白浪費了軍力。
    話說曹操堅守官渡,從八月開始,到九月底,軍力逐漸疲憊,糧草也供應不上了。他心裏想要放棄官渡退回許昌,但猶豫不決,於是寫信派人送到許昌詢問荀彧的意見。荀彧回信答複他。信中大致說:“承蒙您的命令,讓我決斷進退的疑惑。我認為袁紹把全部兵力聚集在官渡,想要和您決一勝負。您以極其弱小的力量對抗極其強大的敵人,如果不能製服他,必定會被他乘機而入,這是天下的關鍵時機。袁紹的軍隊雖然多,但不會任用人才;憑借您的英明神武,有什麽事辦不成呢!如今我軍的糧草雖然少,但還不像當年楚漢在滎陽、成皋之間那樣艱難。您現在劃定區域堅守,扼住他的咽喉使他不能前進,等他情況暴露,勢力衰竭,必然會有變故。這是使用奇謀的好時機,千萬不能錯過。希望您仔細考慮。”曹操收到信後非常高興,命令將士們努力效力,死守官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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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紹的軍隊大約後退了三十多裏,曹操派將領出營巡邏偵察。徐晃的部將史渙抓獲了一名袁軍的探子,押解來見徐晃。徐晃詢問袁軍內部的虛實情況。探子回答說:“過不了多久,大將韓猛就會押運糧草到軍營前接濟,先派我們來探路。”徐晃便把這件事報告給曹操。荀攸說:“韓猛隻有匹夫之勇罷了。如果派一個人率領幾千輕騎兵,在半路上截擊他,截斷他們的糧草,袁紹的軍隊自然就會大亂。”曹操問:“誰可以前往?”荀攸說:“就派徐晃去可以。”曹操於是派遣徐晃帶著史渙以及所部士兵先出發,之後又讓張遼、許褚領兵前去接應。當天夜裏,韓猛押送著幾千輛糧車,送往袁紹的營寨。正走著,山穀裏徐晃、史渙率軍攔住了去路。韓猛飛馬前來交戰,徐晃迎上去廝殺。史渙趁機殺散運糧的民夫,放火焚燒糧車。韓猛抵擋不住,撥轉馬頭逃跑。徐晃催促軍隊燒光了所有的輜重。袁紹的軍營中,看到西北方向起火,正驚疑不定時,敗軍跑回來報告:“糧草被劫了!”袁紹急忙派張合、高覽去截斷大路,正好遇到徐晃燒完糧草回來,正要交鋒,背後張遼、許褚的軍隊趕到。兩下夾攻,殺散了袁軍,四位將領合兵一處,回到官渡的營寨中。曹操非常高興,重重地獎賞犒勞他們。又分兵在營寨前紮營,形成掎角之勢。
    話說韓猛帶著敗軍回到營寨,袁紹大怒,想要斬殺韓猛,眾官員勸阻才作罷。審配說:“行軍打仗以糧食最為重要,不能不用心提防。烏巢是屯放糧草的地方,必須派重兵把守。”袁紹說:“我的計策已經定好了。你可以回鄴都監督糧草,不要讓糧草短缺。”審配領命而去。袁紹派遣大將淳於瓊,率領督將眭元進、韓莒子、呂威璜、趙睿等人,帶領兩萬人馬,駐守烏巢。那淳於瓊性情剛烈,喜好飲酒,士兵們大多畏懼他。到了烏巢後,他整天和眾將領聚在一起喝酒。再說曹操軍中糧草告急,急忙派使者前往許昌,讓荀彧趕緊籌辦糧草,連夜送到軍營前接濟。使者帶著書信出發,還沒走出三十裏,就被袁軍捉住,捆綁起來去見謀士許攸。這許攸字子遠,年輕時曾和曹操是朋友,此時在袁紹那裏擔任謀士。當下搜出使者攜帶的曹操催糧的書信,許攸直接來見袁紹說:“曹操在官渡屯兵,和我們相持已久,許昌必定空虛;如果分出一支軍隊連夜突襲許昌,那麽許昌就可以攻下,曹操也能被擒獲。如今曹操糧草已經用盡,正是趁機兩路夾擊他的好機會。”袁紹說:“曹操詭計多端,這封信是誘敵之計。”許攸說:“如今如果不采取行動,以後必將反受其害。”
    正說著,忽然有使者從鄴郡來,呈上審配的書信。信中先說了押運糧草的事,後麵又說許攸在冀州時,曾經肆意收受民間財物,還縱容子侄輩多征收賦稅,錢糧都落入自己腰包,現在已經把他的子侄抓進監獄了。袁紹看完信後大怒說:“你這個品行惡劣的家夥!還有臉在我麵前獻計!你和曹操有舊交情,想必現在也收受了他的財物,做他的奸細,來哄騙我們的軍隊!本來應該斬首,現在暫且把你的頭寄在脖子上!趕緊滾出去,今後不許再相見!”許攸出來後,仰天長歎說:“忠言逆耳,這小子不值得和他謀劃大事!我的子侄已經遭了審配的毒手,我還有什麽臉麵再見冀州的人呢!”於是想要拔劍自刎。左右的人奪下他的劍勸說道:“您何必輕生到這種地步呢?袁紹聽不進直言,日後必定會被曹操擒獲。您既然和曹公有舊交情,為什麽不棄暗投明呢?”就這兩句話,點醒了許攸。於是許攸徑直投奔曹操。
    後人為此寫詩感歎道:“袁紹當初豪情壯誌,氣勢蓋過天下人,然而在官渡與曹操相持對峙,最終卻隻能徒留歎息。倘若袁紹能夠采納許攸的計謀,天下的江山又怎麽會落入曹操家族的手中呢?” 此詩旨在感慨袁紹雖曾氣勢非凡,但因不能善用人才與計策,在官渡之戰中錯失良機,最終導致霸業難成,曹操得以崛起。
    話說許攸悄悄走出軍營,徑直前往曹營,被負責巡邏的士兵抓住。許攸說:“我是曹丞相的老朋友,快去通報,就說南陽的許攸來見。”士兵急忙到營寨中報告。當時曹操剛剛脫下衣服準備休息,聽說許攸私自前來營寨,非常高興,來不及穿上鞋子,光著腳就出去迎接,遠遠看到許攸,拍手歡笑,拉著他的手一起進入營帳,曹操先拜倒在地。許攸慌忙扶起他說:“您是漢朝丞相,我隻是個平民百姓,您怎麽如此謙恭呢?”曹操說:“您是我的老朋友,我怎麽敢因為名爵的高低而對你有不同的態度呢!”許攸說:“我沒能選對主公,屈身於袁紹麾下,我的話他不聽,計策他也不采用,如今特意來投奔老朋友。希望您能收留我。”曹操說:“子遠你肯來,我的大事就有希望了!希望你馬上告訴我打敗袁紹的計策。”許攸說:“我曾經建議袁紹派輕騎兵乘虛襲擊許昌,首尾相攻。”曹操大驚說:“如果袁紹采用了你的建議,我的大事就失敗了。”許攸問:“您現在軍中糧草還有多少?”曹操說:“還可以支撐一年。”許攸笑著說:“恐怕未必吧。”曹操說:“有半年的糧草。”許攸拂袖而起,快步走出營帳說:“我誠心來投奔你,你卻這樣欺騙我,這哪裏是我所期望的呢!”曹操挽留他說:“子遠不要生氣,還是讓我如實相告吧:軍中糧草實際上隻能支撐三個月了。”許攸笑著說:“世人都說孟德你是奸雄,如今看來果然如此。”曹操也笑著說:“難道沒聽說過兵不厭詐嗎!”於是湊近許攸耳邊低聲說:“軍中其實隻有這個月的糧草了。”許攸大聲說:“別瞞我了!糧草已經用盡了!”曹操驚訝地問:“你怎麽知道的?”許攸於是拿出曹操給荀彧的信給他看,說:“這封信是誰寫的?”曹操吃驚地問:“你從哪裏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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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攸把抓獲使者的事情告訴了他。曹操拉著他的手說:“子遠你念及舊交情來投奔我,希望你馬上能教我破敵的辦法。”許攸說:“您以孤軍對抗大敵,卻不尋求速勝的方法,這是自取滅亡之道啊。我有一計,不出三天,就能讓袁紹的百萬大軍不戰自敗。您還願意聽嗎?”曹操高興地說:“願意聆聽良策。”許攸說:“袁紹的軍糧輜重,都堆積在烏巢,現在派淳於瓊把守,淳於瓊好酒且沒有防備。您可以挑選精兵,假稱是袁將蔣奇領兵去那裏護糧,趁機燒毀他們的糧草輜重,那麽袁紹的軍隊不出三天就會自行大亂。”曹操大喜,優厚地款待許攸,把他留在營寨中。第二天,曹操親自挑選了五千馬步軍士,準備前往烏巢劫糧。張遼說:“袁紹屯放糧草的地方,怎麽會沒有防備呢?丞相不可輕易前往,恐怕許攸有詐。”曹操說:“不會的,許攸這次來,是上天要讓袁紹失敗。如今我軍糧草供應不上,難以長久堅持;如果不用許攸的計策,那就是坐以待斃。他如果有詐,怎麽會留在我們營寨中呢?況且我也早就想劫寨了。如今劫糧這個計劃,勢在必行,你不要懷疑。”張遼說:“也必須防備袁紹乘虛來襲。”曹操笑著說:“我已經考慮得很周全了。”
    於是讓荀攸、賈詡、曹洪和許攸一起守衛大寨,夏侯惇、夏侯淵率領一支軍隊埋伏在左邊,曹仁、李典率領一支軍隊埋伏在右邊,以防萬一。曹操安排張遼、許褚在隊伍前方開路,徐晃、於禁率軍殿後,自己則率領其他將領在隊伍中間坐鎮。這一支總共五千人的隊伍,打著袁紹軍隊的旗號,士兵們人人背著幹草、扛著木柴,為了不發出聲響,每個人嘴裏都銜著枚,馬匹也都勒緊了韁繩。在黃昏時分,這支隊伍朝著烏巢的方向進發。
    這天夜裏星光滿天。再說沮授被袁紹拘禁在軍中,這天夜裏,他看到眾星明亮排列,於是讓看守把他帶到庭院中,仰望天象。忽然看到太白星逆行,侵入牛宿、鬥宿的區域,大驚說:“大禍就要降臨了!”於是連夜求見袁紹。當時袁紹已經喝醉睡著了,聽說沮授有密事稟報,就把他喚進來詢問。沮授說:“剛才觀察天象,看到太白星在柳宿、鬼宿之間逆行,流光射入牛宿、鬥宿的區域,恐怕會有賊兵劫掠的災禍。烏巢屯放糧草的地方,不能不提防。應該趕緊派遣精兵猛將,在偏僻的山間小路巡邏偵察,以免被曹操算計。”袁紹憤怒地嗬斥道:“你是個獲罪的人,怎麽敢胡言亂語迷惑眾人!”於是嗬斥看守說:“我讓你囚禁他,你怎麽敢放他出來!”於是下令斬殺看守,另外派人監押沮授。沮授出來後,掩麵流淚歎息說:“我們的軍隊馬上就要滅亡了,我的屍骸都不知道會落在什麽地方啊!”
    後人為此寫詩感歎道:“沮授等謀士的忠言雖然刺耳,卻對局勢判斷精準,可袁紹不僅聽不進去,反而將進諫之人視為仇敵,足見袁紹這個獨斷專行之人實在缺乏謀略。烏巢乃是袁紹軍隊糧草屯集之地,此處糧草被燒光,就如同根基被拔除,軍隊戰鬥力和士氣都遭受重創。即便到了如此境地,袁紹卻還妄圖僅憑借冀州這一州之地,繼續維持他的勢力。”
    話說曹操領兵在夜裏行軍,前麵經過袁紹的一處營寨,營寨的士兵問是哪裏的軍馬。曹操派人回答說:“是蔣奇奉命前往烏巢護糧。”袁軍看到是自家的旗號,就不再懷疑。凡是經過幾處營寨,都假稱是蔣奇的軍隊,沒有遇到阻礙。等到了烏巢,四更天已經過去。曹操讓士兵們把背著的草在周圍點燃,眾將士呐喊著直接衝入。當時,淳於瓊剛和眾將領喝完酒,醉醺醺地躺在營帳中。突然聽到外麵傳來陣陣呐喊喧鬧聲,他趕忙起身,迷迷糊糊地問道:“怎麽回事,為什麽這麽喧鬧?”話還沒說完,就已經被敵軍的撓鉤一下子拖翻在地。
    而此時,眭元進和趙睿押運糧草剛回來,遠遠看見屯放糧草的地方火光衝天,急忙率領手下趕來救援。曹軍中有人急忙跑去報告曹操,說:“後麵有敵軍追過來了,請您分兵抵抗!”曹操卻大聲喝道:“各位將領隻管奮力向前衝,等敵人到了背後,再回頭應戰!” 於是,曹軍將士們聽到命令後,個個奮勇爭先,全力向前衝殺。一時間,四周火焰熊熊燃起,濃煙滾滾,遮蔽了天空。眭元進和趙睿兩位將領率兵趕來救援,曹操勒住戰馬,轉身迎戰。這兩位將領根本抵擋不住曹軍的猛烈攻擊,很快就都被曹軍殺死,而囤積在此的糧草也被全部焚燒殆盡。 淳於瓊被曹軍擒獲後,被帶到曹操麵前。曹操下令割掉他的耳朵、鼻子和手指,然後把他綁在馬背上,放回袁紹的軍營,以此來羞辱袁紹。
    話說袁紹在營帳中,聽說正北方向火光滿天,知道烏巢出事了,急忙走出營帳召集文武官員,商議派兵去救援。張合說:“我和高覽一起去救援。”郭圖說:“不行。曹軍去劫糧,曹操必定親自前往;曹操既然親自出動,他的營寨必然空虛,可以發兵先攻打曹操的營寨;曹操聽到消息,必然會迅速回軍,這就是孫臏的圍魏救趙之計。”張合說:“不是這樣的。曹操足智多謀,外出時一定會在營內做好防備,以防不測。如今如果攻打曹操的營寨卻攻不下來,淳於瓊等人又被擒獲,我們這些人都會被俘虜。”郭圖說:“曹操隻顧著去劫糧,怎麽會留兵在營寨呢!”再三請求去攻打曹營。袁紹於是派遣張合、高覽率領五千人馬,前往官渡攻打曹營;又派遣蔣奇率領一萬兵馬,去救援烏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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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說曹操殺散了淳於瓊的部眾,奪了他們的衣甲旗幟,偽裝成淳於瓊的部下收兵回營,走到偏僻的小路上,正好遇到蔣奇的軍隊。蔣奇的軍隊詢問,他們就聲稱是烏巢的敗軍往回逃,蔣奇便不再懷疑,驅馬直接走過。張遼、許褚忽然趕到,大聲喝道:“蔣奇別走!”蔣奇措手不及,被張遼斬於馬下,蔣奇的士兵也全被殺死。曹操又派人在前麵假裝報告說:“蔣奇已經殺散烏巢的敵兵了。”袁紹因此不再派人去接應烏巢,隻往官渡增兵。
    再說張合、高覽攻打曹營,左邊夏侯惇、右邊曹仁、中路曹洪,一起衝殺出來,三麵攻擊,袁軍大敗。等到接應的軍隊趕到,曹操又從背後殺來,四下圍住袁軍掩殺。張合、高覽奪路逃脫。袁紹收攏了烏巢的敗殘兵馬回到營寨,看到淳於瓊耳鼻都沒了,手腳也都斷了。袁紹問:“怎麽會失了烏巢?”敗軍報告說:“淳於瓊喝醉酒睡著了,所以抵擋不住。”袁紹大怒,立刻將淳於瓊斬首。郭圖擔心張合、高覽回營後會對證是非,便先在袁紹麵前詆毀說:“張合、高覽看到主公兵敗,心裏肯定很高興。”袁紹問:“為什麽這麽說?”郭圖說:“這兩人一向有投降曹操的心思,如今派他們去攻打曹營,他們故意不用力,以致損兵折將。”袁紹大怒,於是派使者火速召回二人回營問罪。郭圖先派人告訴二人說:“主公要殺你們了。”等袁紹的使者到了,高覽問:“主公喚我們回去幹什麽?”使者說:“不知道什麽原因。”高覽於是拔劍斬殺使者。張合大驚。高覽說:“袁紹聽信讒言,一定會被曹操擒獲,我們怎麽能坐以待斃?不如去投奔曹操。”張合說:“我早就有這個想法了。”
    於是二人率領本部兵馬,前往曹操營寨投降。夏侯惇說:“張合、高覽二人來投降,不知是真是假。”曹操說:“我以恩情對待他們,即使他們有二心,也會改變的。”於是打開營門讓二人進來。二人倒戈卸甲,拜伏在地。曹操說:“如果袁紹肯聽從二位將軍的話,不至於失敗。如今二位將軍肯來投奔,就如同微子離開殷商,韓信歸附漢朝一樣。”於是封張合為偏將軍、都亭侯,高覽為偏將軍、東萊侯。二人十分高興。
    再說袁紹既失去了許攸,又失去了張合、高覽,還丟了烏巢的糧草,軍心大亂。許攸又勸曹操趕緊進兵;張合、高覽請求擔任先鋒,曹操聽從了他們的建議。當即命令張合、高覽領兵去劫袁紹的營寨。當夜三更時分,分三路出兵劫寨。混戰到天亮,各自收兵,袁紹的軍隊折損了大半。 荀攸獻計說:“現在可以揚言調撥人馬,一路去取酸棗,攻打鄴郡;一路去取黎陽,截斷袁軍的歸路。袁紹聽到這個消息,必然會驚慌,分兵來抵禦我們;我們趁他們軍隊調動的時候攻擊,袁紹就可以被打敗了。”曹操采用了他的計策,讓全軍四處宣揚。袁紹的軍隊聽到這個消息,到營寨中報告說:“曹操分兵兩路,一路去取鄴郡,一路去取黎陽了。”袁紹大驚,急忙派袁譚分兵五萬去救鄴郡,辛明分兵五萬去救黎陽,連夜出發。
    曹操探知袁紹的軍隊調動了,就分大隊軍馬,八路齊出,直衝袁紹的營寨。袁軍都沒有鬥誌,四散奔逃,於是大敗。袁紹來不及披甲,隻穿著單衣,裹著頭巾上馬,幼子袁尚跟在後麵。張遼、許褚、徐晃、於禁四位將領,領軍追趕袁紹。袁紹急忙渡河,丟棄了所有的圖書、車仗、金銀綢緞,隻帶著八百多隨從騎兵逃走。曹操的軍隊追不上,繳獲了袁紹丟下的所有物資。此戰共殺死袁軍八萬多人,血流滿溝,溺水而死的人不計其數。 曹操大獲全勝,把繳獲的金銀財寶、綢緞布匹,獎賞給軍士。在圖書中檢出一捆書信,都是許都以及軍中一些人和袁紹暗中往來的信件。左右的人說:“可以逐一點對姓名,把這些人抓起來殺掉。”曹操說:“當袁紹強大的時候,我自己都不能自保,何況其他人呢?”於是下令把信件全部燒掉,不再追問此事。
    再說袁紹吃了敗仗,匆忙逃竄。沮授因為被囚禁,來不及逃走,被曹軍抓獲,押來見曹操。曹操一向和沮授相識。沮授見到曹操,大聲喊道:“我不投降!”曹操說:“袁紹沒有謀略,不采用你的建議,你為何還如此執迷不悟呢?我要是早點得到你,平定天下就沒有什麽可憂慮的了。”於是優厚地對待他,把他留在軍中。然而,沮授卻在營中偷馬,想要回到袁紹那裏。曹操大怒,就把他殺了。直到死,沮授的神色都沒有改變。曹操歎息說:“我誤殺了忠義之士啊!”下令用厚禮安葬,在黃河渡口為他修建墳墓,墓碑上題字:“忠烈沮君之墓。”
    後人寫詩稱讚道:“黃河以北有很多知名之士,說到忠貞,首推沮先生。凝神注視就能知曉陣法,仰頭觀望便懂得天文;到死時意誌如鋼鐵般堅定,麵臨危難時氣概像雲朵一樣高昂。曹操欽佩他的忠義節烈,特地為他修建了這座孤墳。”
    之後,曹操下令攻打冀州。正所謂:勢力弱小的一方因為謀略高超而獲勝,兵力強大的一方卻因缺少智謀而滅亡。不知道這一戰的勝負如何,且聽下文講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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