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薦杜預老將獻新謀 降孫皓三分歸一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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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吳主孫休聽說司馬炎已篡魏稱帝,知道他必將討伐吳國,憂慮成疾,臥床不起,於是召丞相濮陽興入宮,讓太子出來拜見。吳主拉著濮陽興的手臂,手指太子後去世。濮陽興出宮後與群臣商議,想立太子為君。左典軍萬彧說:“太子年幼不能主持朝政,不如迎立烏程侯孫皓為君。”左將軍張布也說:“孫皓才識明斷,能夠勝任帝王之位。”丞相濮陽興難以決斷,入宮奏明朱太後。太後說:“我一個寡婦人,怎知國家大事?你們斟酌著立吧。”濮陽興於是迎孫皓為君。
孫皓字元宗,是大帝孫權太子孫和的兒子。當年七月,孫皓即皇帝位,改年號為元興元年,封原太子為豫章王,追諡父親孫和為文皇帝,尊母親何氏為太後,加封丁奉為右大司馬。次年改年號為甘露元年。孫皓日益凶暴,沉溺酒色,寵幸中常侍岑昏。濮陽興、張布勸諫,孫皓大怒,斬殺二人並滅其三族。從此朝中大臣緘口,不敢再諫。又改年號為寶鼎元年,任命陸凱、萬彧為左右丞相。
當時孫皓居住在武昌,揚州百姓需逆流而上供給物資,困苦不堪;加之他奢侈無度,導致國家和百姓都財力匱乏。陸凱上疏勸諫說:“如今沒有天災卻民生凋敝,沒有大的戰事卻國庫空虛,臣私下深感痛心。從前漢室衰微,形成三國鼎立之勢;如今曹魏、蜀漢失道,領土都被晉朝占據:這是眼前明擺著的事實。臣愚鈍,隻是為陛下珍惜國家啊。武昌土地險峻貧瘠,並非適合定都的帝王之都。況且童謠說:‘寧飲建業水,不食武昌魚;寧還建業死,不止武昌居!’這足以說明民心和天意所向。如今國家沒有一年的糧食儲備,已有根基不穩的跡象;官吏施行苛政擾民,卻無人體恤百姓。大帝時期,後宮女子不滿百人;景帝以來,已達千人之多:這是耗費國家財力最嚴重的事。此外,陛下身邊任用的都不是賢能之人,他們結黨營私,迫害忠臣,埋沒賢才,這些都是損害政治、危害百姓的行為。希望陛下減少各種勞役,廢除苛政,精簡宮女,清選百官,這樣就會讓上天喜悅、百姓歸附,國家自然安定。”
陸凱的奏疏呈上後,孫皓很不高興。他又大興土木修建昭明宮,命令文武百官進山采伐木材;還召來術士尚廣,讓其用蓍草占卜奪取天下的事。尚廣回答說:“陛下占卜得到吉兆:庚子年,青色車蓋將進入洛陽。” 孫皓大喜,對中書丞華核說:“先帝采納愛卿的建議,分頭任命將領,在沿江一帶屯駐數百營兵力,命老將丁奉總督。朕想兼並中原土地,為蜀主複仇,應當先攻取哪裏?” 華核勸諫道:“如今成都已失陷,蜀漢社稷崩塌,司馬炎必定有吞並吳國之心。陛下應當修德政來安撫吳地百姓,這才是上策。如果強行發動戰爭,就如同披著麻去救火,必定會引火燒身。希望陛下明察。”
孫皓大怒道:“朕想趁機恢複祖上基業,你卻說出這種喪氣話!若不是看在你是舊臣的份上,定當斬首示眾!” 喝令武士將華核推出殿門。華核退朝後歎息道:“可惜這錦繡江山,不久就要歸屬他人了!” 於是隱居不再出仕。於是孫皓命令鎮東將軍陸抗率兵屯駐江口,圖謀襄陽。消息很快傳到洛陽,近臣奏知晉主司馬炎。晉主聽說陸抗侵犯襄陽,與眾官商議。賈充出班奏道:“臣聽說吳國孫皓不修德政,專行無道之事。陛下可詔命都督羊祜率兵抵禦,等其國內生變,乘勢攻取,東吳唾手可得。”司馬炎大喜,立即下詔書,派使者到襄陽,向羊祜宣告聖諭。羊祜奉詔,整頓軍馬,預備迎敵。
從此羊祜鎮守襄陽,大得軍民之心。吳人有投降後想離開的,都聽其自便。他減少戍守巡邏的士兵,讓他們開墾農田八百多頃。他初到襄陽時,軍隊沒有百日之糧;到後期,軍中有十年的儲備。羊祜在軍中常穿輕裘,係寬帶,不披鎧甲,帳前侍衛不過十餘人。有一天,部將入帳稟告羊祜:“哨兵來報,吳兵守備懈怠。可趁其毫無防備發動突襲,必定大獲全勝。” 羊祜笑道:“你們太小看陸抗了!此人足智多謀,此前吳主命他攻拔西陵,斬殺步闡及其將士數十人,我派兵救援都來不及。有他擔任將領,我們隻能堅守自保;等吳國內部生變,才能圖謀進取。如果不審時度勢就輕率進攻,這是取敗之道。” 眾將信服他的論斷,於是隻固守疆界,不再輕舉妄動。
一天,羊祜率領眾將外出打獵,正巧陸抗也在打獵。羊祜下令:“我軍不許越過邊界。”眾將得令後,隻在晉國境內圍獵,不侵犯吳國邊境。陸抗遠遠望見,感歎道:“羊將軍治軍嚴明,不可侵犯。”傍晚時分,雙方各自退兵。羊祜回到軍中,檢查所捕獲的禽獸,發現被吳人先射傷的都下令送還。吳人見狀都很高興,前來報告陸抗。陸抗召來報信的人,問道:“你家主帥喜歡飲酒嗎?”來人回答:“若有美酒,他就會飲用。”陸抗笑道:“我有一鬥美酒,已珍藏許久。如今交給你帶去,代我拜上羊都督:這酒是我陸某親自釀造自飲的,特奉上一份,以表昨日打獵時互不侵犯的情誼。” 來人領命,攜帶美酒離去。左右將領問陸抗:“將軍為何送酒給敵方主帥,有何用意?”陸抗說:“他既然對我們施以德行,我怎能不回報呢?”眾人聽了都十分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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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來人回見羊祜,將陸抗的詢問及奉酒之事一一稟告。羊祜笑道:“他也知道我能飲酒!”於是命人開壺取酒飲用。部將陳元說:“其中恐怕有奸詐,都督且慢飲用。”羊祜笑道:“陸抗不是下毒的人,不必疑慮。”竟將酒一飲而盡。從此雙方派人互通問候,常有往來。一日,陸抗派人問候羊祜。羊祜問:“陸將軍安好?”來人說:“主帥臥病數日未出。”羊祜說:“料他的病與我相同。我已配好成藥在此,可送去服用。”來人帶藥回見陸抗。眾將說:“羊祜是我們的敵人,這藥必定不是良藥。”陸抗說:“豈有下毒的羊叔子!你們不必懷疑。”於是服用。第二天病好了,眾將都來拜賀。陸抗說:“他專行仁德,我專行暴虐,這是他將不戰而使我軍歸服啊。如今我們隻應各保疆界,不要貪圖小利。”眾將領命。
忽然報告吳主派使者來到,陸抗接待使臣,並詢問。使者說:“天子傳諭將軍:火速進兵,不要讓晉人先攻入。”陸抗說:“你先回去,我隨後有奏疏上奏。”使者離去,陸抗立即起草奏疏派人送往建業。近臣呈上,孫皓拆開觀看,奏疏中詳細陳述晉不可伐的情況,且勸吳主修德政、謹慎使用刑罰,以安定內部為首要,不應窮兵黷武。吳主看完,大怒說:“朕聽說陸抗在邊境與敵人相通,如今果然如此!”於是派使者罷免其兵權,降為司馬,另令左將軍孫冀代領其軍。群臣都不敢勸諫。
吳主孫皓自改元建衡,至鳳凰元年,恣意妄為,窮兵黷武,上下無不嗟歎怨恨。丞相萬彧、將軍留平、大司農樓玄三人見孫皓無道,直言苦諫,都被殺害。前後十多年,殺死忠臣四十餘人。孫皓出入常帶五萬鐵騎。群臣恐懼,無可奈何。
卻說羊祜聽說陸抗被罷兵權,孫皓失德,認為吳國有可乘之機,於是上表派人前往洛陽請求伐吳。表中大意說:“國運雖由上天授予,但功業必靠人來完成。如今江淮的天險不如劍閣,孫皓之暴虐超過劉禪,吳人的困苦超過巴蜀的人,而大晉兵力比以往更加強盛:不在此時統一天下,卻屯兵相守,使天下百姓困於戍守,這種局麵曆經盛衰變化,必定無法長久維持。”司馬炎看表後大喜,便下令出兵。賈充、荀顗、馮紞三人極力反對,司馬炎因此未行動。羊祜聽說皇上不允其請,感歎說:“天下不如意事,十有八九。如今上天賜良機不把握,豈不可惜!”
至鹹寧四年,羊祜入朝,奏請回鄉養病。司馬炎問:“愛卿有什麽安邦的政策,可以教導寡人?”羊祜說:“孫皓暴虐至極,如今可不戰而勝。若孫皓不幸去世,另立賢君,則吳國非陛下所能輕易取得了。”司馬炎恍然大悟說:“愛卿如今便親自領兵伐吳,怎麽樣?”羊祜說:“臣年老多病,不堪擔此任。陛下另選智勇之士即可。”於是辭別司馬炎而歸。這年十一月,羊祜病情危重,司馬炎親自乘車前往其家中探望。司馬炎來到臥榻前,羊祜流淚說道:“臣即便萬死也無法報答陛下之恩!”司馬炎也落淚說:“朕深恨未能采用愛卿的伐吳之策。如今誰能繼承愛卿的遺誌?”羊祜含淚答道:“臣即將死去,不敢不竭盡忠誠:右將軍杜預可以擔當此任;若要討伐吳國,必須任用他。”司馬炎問:“薦舉賢才本是美事;愛卿為何在朝中薦人後,就自行焚毀奏稿,不讓人知曉呢?”羊祜說:“在朝堂上授官,卻讓被薦者到私門謝恩,這是臣所不認同的做法。”說罷便去世了。司馬炎大哭著返回宮中,下詔追贈羊祜為太傅、巨平侯。南州百姓聽說羊祜去世,紛紛罷市痛哭。江南守邊的將士們,也都哭泣。襄陽人懷念羊祜生前常遊峴山,於是在山上建廟立碑,四季祭祀。往來之人見到碑文中記載的事跡,無不落淚,因此將此碑命名為“墮淚碑”。
後人有詩感歎道: “春日清晨登臨峴山,遙念晉國賢臣羊祜,隻見古碑在春光中殘破零落。 鬆針間殘留的露珠頻頻滴落,仿佛是當年為羊祜落淚之人的眼淚未曾幹涸。”
晉主聽從羊祜之言,任命杜預為鎮南大將軍、都督荊州事。杜預為人老成練達,好學不倦,最愛讀左丘明《春秋傳》,坐臥常隨身攜帶,每次出入必讓人在馬前持《左傳》,時人稱為“《左傳》癖”。他奉晉主之命,在襄陽安撫百姓、訓練士兵,準備伐吳。
此時吳國丁奉、陸抗皆已去世,吳主孫皓每次宴飲群臣,都令他們沉醉;又設置黃門郎十人為糾彈官。宴罷之後,這些糾彈官各奏他人過失,有犯者或被剝麵,或被鑿眼。因此國人十分恐懼。
晉朝益州刺史王濬上疏請求討伐吳國,奏疏中說:“孫皓荒淫凶暴,應當迅速征伐。如果有一天孫皓死去,吳國另立賢明君主,就會成為強敵;臣造船七年,船隻每日都在朽壞;臣年已七十,死期不遠:這三點中若有一點失誤,就難以圖謀了。希望陛下不要錯失良機。” 晉主司馬炎看過奏疏,便與群臣商議說:“王公的主張,與羊祜都督的意見不謀而合。朕心意已決。” 侍中王渾上奏說:“臣聽說孫皓打算北上,軍隊已經整頓完備,聲勢正盛,難以與之爭鋒。不如再推遲一年,等他們疲憊之後,方可成功。” 晉主聽從了他的建議,於是降詔停止進兵,退入後宮,與秘書丞張華下圍棋消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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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臣奏報邊庭有表章送到。晉主打開一看,是杜預的表章。表章大意說:“從前羊祜不與朝臣廣泛商議,而是暗中與陛下謀劃,所以讓朝臣多有不同意見。凡事應當權衡利害,估量這次行動的利益,十有八九能成功,而害處隻不過是無功而返罷了。自入秋以來,討伐逆賊的跡象已經顯露;如今如果中止行動,孫皓必定驚恐,遷都武昌,修繕江南各城,遷移百姓,到時城池無法攻克,野外也沒有物資可掠奪,那麽明年再謀劃也就來不及了。”
晉主剛看完表章,張華突然起身,推開棋枰,拱手奏道:“陛下聖明英武,國富民強;吳主荒淫暴虐,百姓憂慮、國家疲敝。如今討伐吳國,可以不費大力而平定。希望陛下不要疑慮。” 晉主說:“愛卿所言洞見利害,朕還有什麽可懷疑的!” 立即出殿升朝,任命鎮南大將軍杜預為大都督,領兵十萬從江陵出發;鎮東大將軍琅琊王司馬伷從塗中出發;安東大將軍王渾從橫江出發;建威將軍王戎從武昌出發;平南將軍胡奮從夏口出發:各領兵五萬,都聽從杜預調遣。又派遣龍驤將軍王濬、廣武將軍唐彬,率水師順江東下:水陸兵力二十餘萬,戰船數萬艘。又命令冠軍將軍楊濟屯駐襄陽,節製各路軍馬。
很快有消息傳入東吳。吳主孫皓十分驚慌,緊急召見丞相張悌、司徒何植、司空滕循,商議退兵之策。張悌上奏說:“可令車騎將軍伍延擔任都督,進兵江陵,迎擊杜預;驃騎將軍孫歆進兵抵禦夏口等地的晉軍。臣願擔任軍師,率領左將軍沈瑩、右將軍諸葛靚,領兵十萬,出兵牛渚,接應各路軍馬。”孫皓聽從建議,於是命張悌領兵出發。 孫皓退入後宮,麵露憂慮不安之色。寵臣中常侍岑昏詢問緣故。孫皓說:“晉兵大舉壓境,各路雖已派兵迎擊;無奈王濬率數萬兵馬,戰船齊備,順流而下,鋒芒銳不可當:朕因此擔憂。”岑昏說:“臣有一計,可讓王濬的戰船盡成粉末。”孫皓大喜,忙問計策。岑昏奏道:“江南多鐵,可打造百餘條連環鐵索,每條長數百丈,每環重二三十斤,在沿江險要處橫截江麵。再造數萬根鐵錐,長一丈多,沉入水中。若晉船乘風而來,撞上鐵錐便會船破,怎能渡江?”孫皓大喜,傳令調撥工匠在江邊連夜趕造鐵索、鐵錐,並布置妥當。
卻說晉都督杜預兵出江陵,令牙將周旨率水手八百人,乘小舟暗渡長江,夜襲樂鄉,在山林多處樹立旌旗,白天放炮擂鼓,夜晚各處舉火。周旨領命,率兵渡江,埋伏於巴山。第二日,杜預率大軍水陸並進。前哨報道:“吳主派伍延出陸路,陸景出水路,孫歆為先鋒:三路來迎。”杜預引兵前進,孫歆船隊早到。兩軍剛一交鋒,杜預便下令退兵。孫歆引兵上岸,緩緩追擊,不到二十裏,一聲炮響,四麵晉兵大舉而至。吳兵急忙回退,杜預乘勢掩殺,吳兵死者不計其數。孫歆奔到城邊,周旨的八百軍士混雜其中,在城上舉火。孫歆大驚說:“北方諸軍難道是飛渡長江的?”急欲退時,被周旨大喝一聲,斬於馬下。陸景在船上,望見江南岸上一片火起,巴山上風飄出一麵大旗,上書:“晉鎮南大將軍杜預”。陸景大驚,欲上岸逃命,被晉將張尚騎馬趕到斬殺。伍延見各軍皆敗,於是棄城而逃,被伏兵捉住,綁著去見杜預。杜預說:“留之無用!”叱令武士斬殺。於是攻占江陵。
於是沅、湘一帶,直抵廣州諸郡,守令都望風捧著官印歸降。杜預派人持符節安撫,秋毫無犯。於是進兵攻武昌,武昌也望風歸降。杜預軍威大振,於是召集諸將,共議攻取建業之策。胡奮說:“吳國作為百年強敵,難以一下子徹底征服。如今春水泛濫,大軍難以長期駐紮。可等到來年春天,再大舉進攻。”杜預說:“從前樂毅在濟西一戰兼並強齊;如今我軍威大振,如破竹之勢,劈開數節後,其餘皆迎刃而解,再無阻礙。”於是傳檄約會諸將,一齊進兵,攻取建業。
此時龍驤將軍王濬率水兵順流而下。前哨報告:“吳人造鐵索沿江橫截;又在水中放置鐵錐作為防備。”王濬大笑,於是造大筏數十個,上麵縛草為人,披甲執杖,立於周圍,順水放下。吳兵遠遠望見木筏上的草人,以為是真人,嚇得望風而逃。暗藏在水中的鐵錐勾住木筏,都被木筏帶走。王濬又在木筏上製作大火炬,長十多丈,粗十多圍,用麻油澆灌,遇到鐵索就點燃火炬焚燒,片刻之間鐵索全被燒斷。晉軍水陸兩路沿大江推進,所到之處,戰無不勝。
卻說東吳丞相張悌,命令左將軍沈瑩、右將軍諸葛靚率軍迎戰晉兵。沈瑩對諸葛靚說:“上遊各軍不加防備,我料定晉軍必定會打到這裏,應當盡力抵抗。如果有幸取勝,江南尚可安定。如今渡江作戰,若不幸失敗,大勢就完了。” 諸葛靚說:“您說得對。” 話未說完,有人報告晉兵順流而下,勢不可擋。二人大驚,慌忙來見張悌商議。諸葛靚對張悌說:“東吳危在旦夕,為何不逃走?” 張悌流淚說:“吳國即將滅亡,無論賢愚都清楚;如今若君臣都投降,沒有一人為國家戰死,難道不是恥辱嗎!” 諸葛靚也流著淚離去。張悌與沈瑩揮兵抵抗,晉兵將他們團團包圍。周旨首先殺入吳營,張悌獨自奮力拚殺,死於亂軍之中。沈瑩被周旨斬殺,吳兵四散潰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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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人寫詩讚頌張悌說:“當杜預在巴山上豎起威嚴的大旗,江東的張悌在此時以死盡忠。他早已做好了吳國氣數將盡的準備,卻不忍心苟且偷生,辜負自己心中的忠義之道。”
卻說晉軍攻克牛渚後,深入吳國境內。王濬派人快馬報捷,晉主司馬炎聞訊大喜。賈充上奏道:“我軍在外長期征戰疲勞,不服水土,必然引發疾病。應召回軍隊,再作長遠打算。”張華說:“如今大軍已攻入吳國腹地,吳人膽戰心驚,不出一個月,孫皓必定被擒。若輕易召回軍隊,此前的進攻成果將前功盡棄,實在可惜。”晉主尚未回應,賈充便嗬責張華:“你不懂得天時地利,妄圖邀功,使士卒困乏疲憊,即便斬了你也不足以謝天下!”司馬炎說:“這是朕的主意,張華隻是與朕意見相同罷了,何必爭辯!”忽然報稱杜預的緊急奏表送到。晉主看表,表中也主張火速進兵。晉主於是不再疑慮,斷然下達繼續進軍的命令。
王濬等人奉晉主之命,水陸兩軍齊頭並進,聲勢如風雷激蕩,吳人望到晉軍旗幟便紛紛投降。吳主孫皓聽聞消息,大驚失色。眾大臣稟告:“北軍日益逼近,江南軍民不戰而降,該如何是好?”孫皓問:“為何不戰?”眾人回答:“今日大禍,皆由岑昏所致,請陛下誅殺他,臣等出城決一死戰。”孫皓說:“一個宦官,怎能誤國?”眾人高呼:“陛下難道沒看到蜀漢的黃皓嗎!”於是不待吳主下令,一齊湧入宮中,將岑昏碎屍萬段,生吞其肉。陶濬上奏:“臣所率戰船皆為小船,願得兩萬精兵乘大船迎敵,必能破敵。”孫皓聽從其言,調撥禦林軍交給陶濬,令他到上遊迎擊晉軍。前將軍張象則率水兵下江抗敵。兩人領兵正行進間,不料西北風驟起,吳兵的旗幟全都無法豎立,盡數倒卷在船中;士卒畏懼不肯下船,四散奔逃,隻有張象所部數十人留在船上待敵。
卻說晉將王濬揚帆進軍,經過三山時,水軍將士稟告:“風浪過於猛烈,戰船無法前行,且等風勢稍緩再前進吧。”王濬大怒,拔劍叱責:“我此刻欲取石頭城,怎麽能說停下!”於是擂鼓猛進。吳將張象率部眾請降。王濬說:“若是真心歸降,便作為前鋒立功。”張象返回自己的船,直至石頭城下,叫開城門,迎入晉兵。孫皓聽說晉兵已入城,欲自刎。中書令胡衝、光祿勳薛瑩奏道:“陛下何不效仿安樂公劉禪?”孫皓聽從,於是用車載著棺材,自縛其身,率領文武百官,到王濬軍前歸降。王濬為他鬆綁,焚燒棺材,以王侯之禮相待。
唐朝詩人有詩感慨道: “西晉的戰船從益州順流而下,金陵的帝王之氣瞬間消散無蹤。吳國費盡心思打造的千丈鐵鎖,終究沉入江底,毫無抵擋之力;石頭城上,一片投降的白旗緩緩升起。 古往今來,人間經曆了多少次興亡更替,讓人徒生傷感;唯有群山依舊,枕靠著寒冽的江水,默默見證歲月變遷。如今四海統一,天下一家,曾經的古戰場隻剩下蕭瑟的蘆葦在秋風中搖曳,訴說著往昔的滄桑。”
於是東吳四州,四十三郡,三百一十三縣,戶口五十二萬三千,官吏三萬二千,兵二十三萬,男女老幼二百三十萬,米穀二百八十萬斛,舟船五千餘艘,後宮五千餘人,盡歸大晉。大事已定,晉軍出榜安民,封存府庫糧倉。第二天,陶濬的軍隊不戰自潰。琅琊王司馬伷和王戎的大軍先後抵達,看到王濬立下大功,心中非常高興。次日,杜預也率軍趕到,大規模犒賞三軍,並打開糧倉賑濟吳國百姓,吳地百姓因此得以安定生活。隻有建平太守吾彥據城堅守不肯投降,後來聽說吳國滅亡,才開城歸降。王濬上奏章向朝廷報捷。朝廷聞知吳國已平,君臣皆賀,舉杯祝壽。晉主執杯流淚說:“這是羊太傅的功勞啊,可惜他不能親眼見到!”驃騎將軍孫秀退朝後,向南而哭道:“從前討逆將軍孫策壯年時,以一校尉之職創立基業;如今孫皓卻將江南全境拱手放棄!悠悠蒼天,這究竟是為何啊!”
卻說王濬班師,押送吳主孫皓前往洛陽麵見晉帝。孫皓登殿叩首拜見晉帝。晉帝賜座說:“朕設下這個座位等待愛卿已久了。”孫皓對答:“臣在南方,也設此座等待陛下。”晉帝大笑。賈充問孫皓:“聽說君在南方,常鑿人眼目、剝人麵皮,這是何等刑罰?”孫皓說:“人臣弑君及奸邪不忠者,便施此刑。”賈充默然,麵露羞愧。晉帝封孫皓為歸命侯,子孫封中郎,隨降的宰輔皆封列侯。丞相張悌陣亡,封賞其子孫。封王濬為輔國大將軍,其餘人等各有封賞。
自此三國盡歸晉帝司馬炎,奠定一統基業。這正是所謂“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後來漢後主劉禪亡於晉泰始七年,魏主曹奐亡於太安元年,吳主孫皓亡於太康四年,均善終。
後人作了一首古風長詩,來敘述這段曆史:
當年漢高祖提劍攻入鹹陽,就像熾熱的太陽從東方扶桑升起;光武帝劉秀乘勢而起成就帝業,好似金色的太陽高懸中天;可悲啊漢獻帝繼承皇位,卻如同紅日西墜沉入鹹池!何進缺乏謀略導致宦官作亂,涼州董卓趁機占據朝堂;王允定下計策誅殺叛逆之臣,李傕、郭汜又興兵為禍;四方盜賊如同螞蟻聚集,天下奸雄紛紛崛起;孫堅、孫策在江東起事,袁紹、袁術於黃河兩岸稱雄;劉焉父子占據巴蜀,劉表屯兵於荊襄;張燕、張魯稱霸南鄭,馬騰、韓遂固守西涼;陶謙、張繡、公孫瓚,各自施展雄才占據一方。
曹操專權把持相府,招攬天下英才;以天子名義號令諸侯,率領精銳軍隊鎮守中原。樓桑村的劉備本是漢室皇孫,與關羽、張飛結義立誌輔佐漢室;他四處奔波卻無安身之所,兵少將寡漂泊流離;三顧茅廬之情何等深厚,得遇諸葛亮後天下局勢漸明;先奪取荊州又攻占蜀川,在天府之地圖謀霸業;可惜短短三年便離世,白帝城托孤令人悲痛!
諸葛亮六出祁山北伐,一心想要匡扶漢室;無奈天命如此,最終長星隕落;薑維憑借一身本領,九次北伐中原,卻徒勞無功;鍾會、鄧艾分兵進攻,蜀漢江山最終落入曹魏之手。從曹丕、曹睿、曹芳、曹髦到曹奐,皇位最終又交到司馬氏手中;司馬炎在受禪台前接受禪讓,東吳石頭城下也再無波濤;曹魏陳留王、東吳歸命侯與蜀漢安樂公,這些王侯的命運仿佛早已注定。
世間紛紛擾擾的事情無窮無盡,天命的軌跡難以捉摸;三國鼎立的時代早已成為夢境,後人隻能憑吊感歎,空發一番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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