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宛城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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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飯用罷,杯盤狼藉尚未撤去。
趙雲起身,打算回房繼續調息。
他看向同桌的郭嘉,微微頷首。
“郭兄,我二人先行告辭。”
馬雲祿也跟著站起,對著郭嘉點了點頭。
“告辭。”
郭嘉卻像是沒聽見一般,自顧自又斟滿一碗酒,仰頭飲盡,這才慢悠悠地抹了抹嘴。
他隨意地拍了拍略顯陳舊的青色長袍,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動作間帶著一股渾然天成的懶散。
“這地方吵得很,喝酒都沒滋味。”
他目光轉向趙雲,嘴角噙著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兄台,我正要去個更有意思的地方繼續喝,可有興趣同去?”
馬雲祿聞言,好奇心被勾了起來。
“什麽地方?”
郭嘉嘿嘿一笑,報出了一個名字。
那正是宛城之內規模最大,也最為有名的教坊。
“呸!”
馬雲祿臉頰瞬間飛上一抹紅霞,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狠狠地瞪了郭嘉一眼。
“登徒子!”
她扭頭看向趙雲,語氣帶著幾分急切,又帶著幾分篤定。
“子龍哥哥才不是你這種人!”
趙雲臉上依舊是溫和的笑意,對著郭嘉搖了搖頭,語氣平靜卻堅定。
“郭兄好意心領,在下還有要事,不便前往。”
郭嘉聳了聳肩,似乎對這個結果毫不意外,臉上那不羈的笑容反而更盛了幾分。
“那便算了,可惜,可惜。”
他也不多言,自顧自地晃了晃腰間的酒葫蘆,轉身便朝著客棧外走去,背影灑脫,轉眼便匯入了街上的人流。
看著郭嘉離去的背影,馬雲祿心頭那點不快早已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歡喜。
她偷偷瞥了一眼身旁的趙雲,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
二人不再停留,相繼走上樓梯,回到房間。
趙雲的房內。
他走到窗邊,看著樓下熙熙攘攘的街道,眉頭微蹙。
“玉璽傳言沸沸揚揚,又有江東孫氏牽扯其中。”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凝重。
“看來此城,也將有大事發生。”
他轉過身,看向剛剛走進來的馬雲祿。
“我們不若早些離開,免得卷入不必要的麻煩?”
馬雲祿走到桌邊坐下,單手撐著下巴,眼中卻閃爍著不同尋常的光芒。
“離開?”
她搖了搖頭,語氣帶著一絲興奮與不甘。
“子龍哥哥,我倒想留下來看看。”
“看看這袁術和江東孫氏,到底要鬧出什麽名堂。”
她頓了頓,聲音低了幾分,帶著一絲憤懣。
“若是能遇到孫家人,正好可以找機會,替文姬姐姐暗中搗亂,給她出口惡氣!”
趙雲聞言,心中微動。
他想起了蔡文姬那蒼白的麵容,想起了她訴說家族因玉璽而家破人亡時的悲戚與絕望。
是啊,若非孫氏私製玉璽,又怎會牽連蔡邕,導致蔡文姬流離失所,險些喪命?
這筆賬,確實不能就這麽算了。
雖然他並非嗜殺好鬥之人,但眼見無辜之人受此牽連,心中那份屬於正道的堅持,讓他無法完全置身事外。
他沉默片刻,最終點了點頭。
“也好。”
“那我們便在此多留幾日,靜觀其變。”
決定留下,兩人心中反而安定了幾分。
趙雲重新盤膝坐於榻上,凝神調息,試圖化解體內那頑固的黑氣。
馬雲祿則坐在桌旁,取出軟布,細細擦拭著她的落英槍。
時間在靜謐中緩緩流淌。
不知過了多久,午後的陽光開始變得柔和。
突然!
一陣急促的金鐵交鳴之聲,隱隱約約從城南某個方向傳來,打破了客棧周遭的相對平靜。
那聲音並不算大,卻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激烈與混亂。
間或還夾雜著幾聲模糊的呼喝與慘叫。
顯然,城內某處,又爆發了激烈的戰鬥。
趙雲緩緩睜開眼睛,與同樣抬起頭的馬雲祿對視一眼。
兩人眼中都閃過一絲了然。
看來,圍繞著玉璽的風波,已經開始發酵了。
“晚上吃飯的時候,再向旁人打探一下。”
趙雲低聲道。
馬雲祿點了點頭,將落英槍靠著桌子放好,轉而擦拭起了龍膽亮銀槍。
趙雲緩緩閉上眼睛,繼續調息打坐。
......
“嘿,此城倒是熱鬧。”
剛進入城的史阿嘴角勾起一絲幾不可察的弧度,帶著某種置身事外的漠然。
他似乎對那遠處的廝殺毫無興趣,並未循聲而去,隻是沿著街道,隨意地走著,仿佛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旅人。
他的腳步看似悠閑,實則每一步都精準地避開了擁擠的人群,目光看似隨意掃過兩側,卻在不經意間捕捉著每一個細節。
不一會兒,他熟門熟路地拐進了一條僻靜的小巷。
巷子兩側是斑駁的土牆,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潮濕的氣息。
史阿在一處毫不起眼的牆角停下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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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抬起頭,鬥笠的陰影下,目光落在牆壁某處。
那裏,刻著一個奇特的符號。
一個銅錢的輪廓,內裏卻刻著一株鬆樹。
隻是,這株鬆樹並非挺立,而是橫躺著的。
無影閣的聯絡標記。
“喔?還有其他人。”
史阿低語一聲,語氣中帶著一絲玩味。
他不再遲疑,目光鎖定鬆樹樹尖指向的方向,繼續沿著小巷深入。
幽深的巷道七拐八繞,他又連續看到了兩次相同的標記,每一次都指引著更深的方向。
最終,他的腳步停在了一處看起來極為普通的宅院門前。
院牆不高,木門緊閉,沒有任何特殊之處,與周圍的民居別無二致。
史阿環顧四周,確認無人注意。
他想也不想,腳下微微發力,身形如同一片沒有重量的落葉,悄無聲息地騰空而起,越過院牆。
雙腳剛剛落地,甚至沒來得及站穩。
一股冰冷的殺意便已從側後方襲來。
幾乎是同時,一柄閃爍著幽暗光澤的古樸長劍,悄無聲息地搭在了他的右肩之上,冰冷的劍鋒緊貼著他的脖頸動脈。
稍有異動,便是血濺當場。
史阿的身體瞬間僵住,但他臉上卻不見絲毫慌亂。
他甚至沒有回頭。
隻是微微側過頭,用眼角的餘光瞥了一眼肩上那柄劍身古樸、隱隱散發著血腥味的長劍——
太阿。
“師父說你有任務,居然是來了此城。”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慣有的散漫,仿佛肩上架著的不是致命的利刃,而是一根無關緊要的樹枝。
持劍之人沉默了片刻,那迫人的殺意如同潮水般退去。
長劍無聲歸鞘。
一道略顯清冷,不帶絲毫感情的聲音響起。
“各做各事,互不幹擾。”
史阿這才轉過身,看向身後之人。
那人同樣穿著一身灰袍,麵容俊朗,眼神卻異常平靜,正是無影閣三號,單福。
史阿臉上露出一貫的笑容,似乎對對方的冷淡毫不在意。
“喂喂,好歹互相配合一下嘛。”
單福的眉頭幾不可查地皺了一下,顯然對史阿這種自來熟的態度有些不適。
“沒興趣。”
他的回答簡單直接,沒有任何回旋的餘地。
“還有,沒什麽事的話,請離開這裏,我不習慣和人相處一屋。”
這逐客令下得毫不客氣。
史阿臉上的笑容不變,反而向前湊近了一步,語氣帶著幾分無賴。
“我睡院子裏。”
單福的眼神更冷了幾分。
“不行。”
史阿無奈,使出苦肉計。
“哎,我持續奔行兩天兩夜,快累嗝屁了,好歹房間借我睡一覺哎!”
單福不為所動。
苦肉計無用,史阿打出感情牌。
“喂喂,好歹師兄弟一場啊。”
單福一言不發。
“三號,你不要太過分!”
史阿臉上的笑容終於收斂了幾分,語氣也帶上了一絲不滿。
然而,被叫做“三號”的人卻像是沒有聽見一般。
他隻是默默地轉身,走進了屋子。
“砰”的一聲。
房門被毫不留情地關上,隔絕了內外。
“……”
史阿站在空蕩蕩的院子裏,看著那扇緊閉的房門,一時無語,良久,才從牙齒裏擠出兩個字。
“媽的!”
......
城南方向傳來的金鐵交鳴之聲,如同投入湖麵的石子,激起的漣漪漸漸平息。
廝殺聲與慘叫聲逐漸微弱,最終徹底消失,仿佛從未發生過。
宛城的街道,似乎又恢複了之前的喧囂,隻是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緊張氣息,壓抑在每個行人的心頭。
不久,太守府的告示便張貼在了城內各處要道。
白紙黑字,措辭嚴厲。
宣稱有膽大妄為之徒,潛入太守府,盜走了某件極為重要的物品,具體是何物卻語焉不詳,隻說是無價之寶。
太守袁術震怒,下令全城搜捕。
同時,以加強治安、防範賊人為由,宣布即刻起,城內巡邏加倍,宵禁時間更是提前了一個時辰。
消息一出,宛城之內頓時一片嘩然。
客棧大堂。
晚飯時分,趙雲與馬雲祿再次來到一樓。
周圍的食客們議論紛紛,話題幾乎都圍繞著太守府的告示以及那提前的宵禁。
“聽說了嗎?太守府遭賊了!”
“可不是嘛,丟了寶貝,太守發了好大的火!”
“什麽寶貝這麽金貴?弄得全城戒嚴,宵禁都提前了。”
“誰知道呢,告示上也沒寫明白,神神秘秘的。”
“我看八成跟前幾天那傳言有關!”一個壓低了聲音的商賈神秘兮兮地說道。
“什麽傳言?”旁邊有人好奇追問。
“噓!小聲點!就是那個……傳國玉璽!”
“嘶——”周圍響起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音。
各種猜測與流言在大堂內彌漫開來,將氣氛烘托得更加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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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雲默默地吃著飯,將周圍的議論盡收耳底,眉頭卻越皺越緊。
玉璽丟失?
這說辭未免太過巧合。
結合白日裏郭嘉所言,以及孫氏牽扯其中,他幾乎可以斷定,這所謂的“失竊”,恐怕隻是袁術放出的煙霧彈。
真正的風暴,隻怕才剛剛開始醞釀。
馬雲祿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她看向趙雲,眼中帶著擔憂與一絲隱隱的興奮。
“子龍哥哥,看來這宛城,真的要亂起來了。”
趙雲放下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角。
“嗯,加強巡邏,提前宵禁,名為抓賊,實為封鎖。”
“恐怕是想將某些人,困死在這城中。”
他的目光望向窗外,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
“我們也要早做準備。”
兩人快速用完晚飯,不再停留,起身回房。
夜幕低垂,暮色四合。
宛城四門,沉重的城門正在緩緩關閉。
守城的士卒們臉上帶著幾分不耐與疲憊,催促著最後幾個想要進城的百姓。
“快點快點!要關門了!”
“宵禁時間提前了不知道嗎?磨磨蹭蹭的!”
就在南城門即將徹底合攏的最後一刻。
“官爺!官爺等等!等等我們!”
一陣急促的呼喊聲從城外傳來。
守門士卒皺著眉頭望去。
隻見兩個樵夫打扮的人,正推著一輛堆滿了幹柴的獨輪車,氣喘籲籲地朝著城門跑來。
一個看起來約莫四五十歲,麵容飽經風霜,皮膚黝黑,眼神卻透著沉穩。
另一個則年輕許多,約莫二十出頭,身材健碩,臉上還帶著幾分少年人的青澀,推著車,顯得有些吃力。
“哪來的?沒看到要關門了嗎?”一名什長模樣的士卒不耐煩地喝道。
那中年樵夫連忙小跑上前,臉上堆滿了諂媚的笑容。
“官爺,官爺行行好,我們是城外砍柴的農戶,緊趕慢趕,就想進城把這車柴賣了,換點糧食。”
說著,他不動聲色地從懷裏摸出幾個銅板,熟練地塞進了那什長的手裏。
什長掂了掂,臉上的不耐煩緩和了許多。
他隨意地瞥了一眼那堆得高高的柴火,並未細看。
“行吧,算你們運氣好。”
“趕緊進去,別耽誤我們關門下值!”
“哎!謝謝官爺!謝謝官爺!”
中年樵夫連連點頭哈腰,招呼著那年輕人,用力推著獨輪車,在城門徹底關閉前,險之又險地擠進了城內。
沉重的城門在他們身後“哐當”一聲合攏,隔絕了城內外的世界。
兩人推著車,並未在主街停留,而是熟門熟路地拐進了一條僻靜的小巷。
夜色漸深,巷子裏幾乎沒有人影。
兩人七拐八繞,最終停在了一處看起來毫不起眼的普通民宅院門前。
中年人上前,取出鑰匙,打開了院門。
兩人推著車走進院子,關上門。
院子不大,打掃得還算幹淨。
中年人放下推車的把手,長舒了一口氣,從隨身的包裹裏掏出兩個有些幹硬的饃饃,遞了一個給年輕人。
“磐公子,天色不早,外麵也不太平,今晚就不出去吃了。”
“隨便對付一口,早些休息吧。”
那被稱作“磐公子”的年輕人接過饃饃,毫不在意地咬了一大口,用力咀嚼著。
“沒事的,忠叔,這點苦我吃得慣。”
他的眼神明亮,帶著年輕人特有的銳氣。
“我們什麽時候開始行動?”
這二人,正是從荊州奉劉表之命,前來南陽查探玉璽虛實的黃忠與劉磐。
黃忠在院子裏的石凳上坐下,拿起水囊喝了一口。
“不急。”
他的聲音沉穩有力,帶著久經沙場的從容。
“明日先上街打探一下消息,摸清楚城裏的具體情況再說。”
“袁術突然宣布玉璽失竊,又提前宵禁,這裏麵定有蹊蹺。”
“我們需得小心行事。”
“好,都聽忠叔的。”
劉磐點了點頭,幾口便將手中的饃饃吃完。
二人簡單地吃過幹糧,劉磐正準備回屋休息,養精蓄銳。
卻看到黃忠並未進屋,而是走到了院子中央的空地上。
他緩緩沉身,擺開一個奇特的架勢。
動作舒緩,如同老龜探頭,又似猿猴攀枝,一招一式,都透著一股古拙而協調的韻味。
劉磐好奇地看著,忍不住問道。
“忠叔,你練的這‘五禽戲’,慢吞吞的,真的有用嗎?”
黃忠動作不停,氣息悠長,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
“嗬嗬,磐公子,可莫要小看了它。”
“每日勤練不輟,自有妙用。”
他一邊說著,一邊做出一個猛虎下山的動作,雖緩慢,卻隱隱帶著一股懾人的氣勢。
“隻要堅持下去,莫說現在,便是再過二十年,老夫我照樣能披甲上陣,斬將殺敵!”
劉磐聞言,忍不住笑了起來。
“忠叔莫要說笑了。”
“再過二十年,您都多大年紀了,還上陣殺敵?”
黃忠收了架勢,緩緩直起身,目光落在年輕的劉磐身上,眼神深邃。
“嗬嗬。”
他捋了捋頜下微黃的胡須,語氣帶著一絲意味深長。
“年輕人,可莫要小看了我們這些老家夥啊。”
第三十八章完)
......
益州。
“主公召我們過來何事?”
“聽聞南陽袁術得到玉璽。張任、甘寧,我命你倆暗中前往,伺機奪取。”
“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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