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明計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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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脊之上,瓦片冰涼。
趙雲與馬雲祿伏低身子,如同兩隻靈巧的夜貓,在連綿的屋頂上快速移動,朝著距離他們最近的那處戰鬥聲響傳來的方向掠去。
夜風吹拂,帶來遠處隱約的慘叫與兵刃碰撞的回響,也帶來了淡淡的血腥氣。
很快,他們抵達了目的地附近。
下方的戰鬥似乎已經結束了。
喧囂歸於沉寂,隻剩下火把燃燒的劈啪聲,以及人影晃動、低聲交談的聲音。
兩人小心翼翼地挪到一處較高的屋頂邊緣,向下望去。
那是一個占地頗廣,看起來頗為豪華的院落。
此刻,院子裏卻如同人間煉獄。
火光映照下,橫七豎八躺著二十幾具屍體,鮮血染紅了青石板鋪就的地麵,匯聚成小小的窪坑。
其中七八具屍體穿著統一的深色勁裝,像是府上的護院家丁,死狀淒慘,顯然經過了一番抵抗。
而其他的屍體,則明顯是這戶人家的主人與家眷。
一個衣著華貴,身材微胖的中年男子倒在廊柱下,雙目圓睜,死不瞑目。
幾個穿著綾羅綢緞的女眷蜷縮在牆角,身上沾滿了血汙。
甚至還有兩個看起來不過七八歲的稚童,也未能幸免,小小的身體倒在血泊之中。
院子中央,幾名穿著袁術軍服的兵卒,正嘻嘻哈哈地從屋子裏往外搬運著箱籠。
金銀珠寶,古玩字畫,綾羅綢緞,被他們粗魯地扔進幾個敞開的大木箱裏,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響。
他們一邊搜刮,一邊還在低聲抱怨著收獲不夠豐厚,汙言穢語不絕於耳。
眼前這慘烈的一幕,讓趙雲瞬間握緊了拳頭,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
一股難以遏製的怒火,從胸腔直衝頭頂。
他甚至能聞到空氣中彌漫的濃重血腥味,混合著那些兵痞身上劣質的汗臭,令人作嘔。
馬雲祿湛藍的眸子裏,也瞬間充斥著冰冷的殺意。
她死死咬著嘴唇,看著那些正在瓜分財物的兵卒,身體微微顫抖,不是因為害怕,而是極致的憤怒。
“呸!”
她壓低了聲音,恨恨地啐了一口。
“堂堂南陽太守,一方官員,竟然縱容手下行此滅門掠奪的齷齪之事!”
“簡直豬狗不如!”
趙雲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頭的殺意。
他現在明白了。
所謂的搜捕盜賊,所謂的玉璽失竊,恐怕都隻是袁術的借口。
其真正的目的,除了要找到賊人奪得玉璽,恐怕也是想借此機會,清洗城中富戶,中飽私囊。
好一個一箭雙雕的毒計。
看著下方那些仍在獰笑的兵痞,趙雲恨不得立刻衝下去,將這些敗類盡數斬於槍下。
但他知道,不能。
他們現在身份不明,貿然出手,隻會打草驚蛇,將自己卷入更大的漩渦。
更何況,他傷勢未愈,馬雲祿一人也難敵眾多兵卒。
他強忍著怒火,又憤憤地看了一眼院內那慘絕人寰的景象,然後伸手,輕輕拉了拉馬雲祿的衣袖。
“走。”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
馬雲祿不甘地回頭望了一眼,最終還是點了點頭,跟著趙雲,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這處屋頂。
兩人繼續在夜色下的屋頂穿行。
而類似的場景,正在宛城各處不斷上演。
哭喊聲,撞門聲,搜刮聲,以及零星的兵刃交擊聲,共同譜寫著這個混亂而血腥的夜晚。
宛城,已然徹底淪為一座鬼蜮。
火焰舔舐著被破壞的宅院,濃煙滾滾升騰,在夜幕中留下刺鼻的焦糊氣味。
城中各處,都上演著相似的戲碼。
富戶的宅院被破門而入,慘叫聲與哭喊聲交織,隨後便是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靜。
緊接著,便是士兵們搬運財物的嘈雜聲,以及肆無忌憚的歡笑。
整個宛城,都籠罩在一片令人絕望的陰影之下。
恐懼如同瘟疫般蔓延,侵蝕著每一個人的神經。
百姓們緊緊地關閉著門窗,瑟縮在黑暗的屋舍角落,祈禱著這場噩夢能夠早點結束。
......
“哼!袁公路不愧是路中餓鬼,竟連治下百姓也要荼毒!”
一處相對僻靜的街角陰影裏,黃忠看著遠處幾處衝天而起的火光,以及隱隱傳來的哭喊,臉龐上布滿了怒容,忍不住低聲罵道。
“忠叔,我們現在怎麽辦?”
旁邊的劉磐握緊了手中的短刀,年輕的臉上同樣充滿了憤慨與焦急。
“袁術這般打草驚蛇,鬧出如此大的動靜,那偷盜玉璽的賊人,恐怕早就躲得更深了。”
黃忠目光銳利地掃視著混亂的街道,歎了一口氣,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
“今夜想找到他們,怕是難了。”
他頓了頓,眼神重新變得堅定。
“再去其他幾處被劫掠的地方看看,碰碰運氣吧。”
二人不再停留,身形敏捷地融入更深的黑暗,繼續在混亂的城中穿梭探查。
他們接著又去了幾處剛剛被兵卒“光顧”過的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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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況大同小異,都是些家道殷實的富戶,府中雖有護衛,但抵抗力並不強,根本不像是能從守衛森嚴的太守府盜走玉璽的強人。
這期間,他們在一處狹窄的巷道轉角,與一個頭戴鬥笠,身形如鬼魅般快速移動的灰衣劍客擦身而過。
雙方幾乎同時停步,警惕地對視了一眼。
空氣中彌漫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殺氣。
但兩人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相似的目的地——那些混亂的源頭。
似乎都無意在此刻節外生枝,短暫的對峙後,雙方默契地錯身而過,各自繼續朝著自己選擇的方向前進。
又過了一會兒,正當黃忠和劉磐準備放棄今夜的搜尋時。
忽然,從城南某個方向,隱約傳來一陣不同尋常的呼喊聲。
不再是受害者的哭喊,而是袁術士卒們興奮而急促的叫嚷。
“抓賊啊!”
“在那邊!”
“別讓他跑了!”
聲音雖然有些距離,但清晰可辨,似乎是發現了重要的目標。
“在那個方向!”
黃忠精神一振,立刻招呼劉磐。
“走!跟上去看看!”
二人不再遲疑,立刻調整方向,朝著聲音傳來的區域疾奔而去。
……
“他在幹什麽?”
一處臨街房屋的房簷上,馬雲祿壓低聲音,好奇地問身旁的趙雲。
兩人下方的街道上,此刻正上演著一場短暫而激烈的戰鬥。
一個身穿灰袍,臉上用黑布蒙著麵的青年,正手持一柄樣式古樸的長劍,與十名負責巡邏的袁術士卒交戰。
那青年的劍法極為淩厲,招式簡潔卻狠辣,每一劍都直指要害。
火光下,隻見劍光閃爍,如同毒蛇吐信。
幾乎隻是轉瞬之間,街道上便已倒下了九名士卒,鮮血染紅了腳下的石板路。
隻剩下最後一名士卒,嚇得麵無人色,癱軟在地,手中的長矛也已脫手。
然而,那灰袍青年卻沒有立刻結果他。
反而,他看了一眼周圍,身形一動,如同一縷青煙般竄入了旁邊一條漆黑的巷子,迅速遁往遠處。
趙雲一直默默觀察著,此刻聽到馬雲祿的疑問,目光微微閃動,沉聲得出了結論。
“他在救人。”
“救人?”
馬雲祿有些不解,湛藍的眸子看向趙雲。
“他不是在殺這些巡邏的兵卒嗎?”
趙雲點了點頭,解釋道。
“他是在殺人沒錯。”
“但他留下一個活口,又故意暴露行蹤,是為了吸引更多城巡士卒的注意。”
“這樣一來,士卒們便會集中力量追蹤他,而暫時無暇再去劫掠那些無辜的富戶百姓了。”
仿佛是為了印證趙雲的話。
下方那名僥幸活下來的士卒,終於從驚恐中回過神來,用盡全身力氣,扯著嗓子大吼起來。
“來人啊,發現賊人了!”
緊接著周圍不遠處也響起士卒們的喊聲。
“他在這裏!”
“別讓他跑了!”
喊聲向遠處漫延,趙雲和馬雲祿迅速跟了過去。
喊聲傳達四處。
緊接著,應和的叫嚷聲也從四麵八方響起。
“抓住他!”
“賊人往這邊跑了!”
伴隨著雜亂急促的腳步聲,火把的光芒在黑暗的街道與屋頂間跳躍,如同鬼火般匯聚,目標直指那道在夜色中穿梭的灰影。
城內巡邏的士卒,原本分散各處製造混亂,此刻卻如同聞到血腥味的鯊魚,紛紛朝著騷亂的中心聚攏過來。
屋頂上,趙雲與馬雲祿的身影緊隨其後,幾個起落間,便已將下方的景象看得更加真切。
那灰袍人影果然如同趙雲所料,並未急於擺脫追兵,反而更像是在刻意引導。
他選擇的路線,往往是較為寬闊的街道,絲毫不加掩飾自己的行蹤。
每當身後的追兵稍有懈怠,他便會故意放慢腳步,甚至停下,仿佛在等待著什麽。
“他到底想做什麽?”
馬雲祿湛藍的眸子裏充滿了疑惑,看著下方那道越發被火光包圍的身影。
趙雲目光沉凝,緊緊盯著那灰袍人的每一個動作。
他隱隱猜到了對方的意圖,卻又覺得難以置信。
這人,似乎是在用自己的生命,吸引所有追捕的力量。
追兵越來越多。
原本隻是零星的幾隊士卒,此刻已經匯聚成一股不小的洪流。
刀槍林立,火把熊熊,將夜空都映照出幾分詭異的橘紅色。
喊殺聲、叫罵聲、腳步聲混雜在一起,在這寂靜的宛城夜晚,顯得格外刺耳。
灰袍人的身影,在街道上輾轉騰挪,速度不減,方向卻始終明確。
終於,他來到了一處寬闊的十字街口。
這裏是幾條主幹道的交匯處,四通八達。
但也意味著,這裏是絕佳的包圍地點。
幾乎就在灰袍人踏入街口的同時。
前後左右,四條街道的拐角處,都湧現出了密密麻麻的袁術士卒。
火把的光芒瞬間將整個街口照得亮如白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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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晃晃的刀槍,對準了街心那道孤單的身影。
包圍圈,徹底形成了。
“哈哈!看你還往哪兒跑!”
“狗賊!快把玉璽交出來!”
幾名看起來像是什長、隊率的軍官,從人群中擠了出來,臉上帶著獰笑,大聲叫囂著。
他們的眼神貪婪而興奮,仿佛已經看到了抓住這“盜璽賊人”後,加官進爵的美好前景。
......
街心,單福緩緩停下了腳步。
他背對著趙雲與馬雲祿所在的方向,麵對著人數最多的那股敵人。
周圍的喧囂與叫罵,似乎對他沒有絲毫影響。
他甚至沒有去看那些叫囂的軍官。
在數百名士卒的包圍下,在無數刀槍的威脅下,他依舊平靜得像是一塊沒有生命的石頭。
隻見他緩緩抬起左手,兩根修長的手指並攏,在右手所持的古樸長劍劍身上,輕輕一劃。
動作緩慢而專注,帶著一種奇特的韻律感。
仿佛不是在準備廝殺,而是在進行某種神聖的儀式。
“嗡……”
一聲幾不可聞的劍鳴,在寂靜的空氣中悄然響起。
下一刻。
單福的身影動了。
他腳掌在青石板地麵上接連踏出幾步,發出沉悶的聲響。
整個人如同一支離弦之箭,沒有絲毫花哨,徑直衝向了前方人數最少,但依舊有數十名士卒堵截的那個街口。
“倚欄聽雨。”
一聲低沉的自語,仿佛歎息,又帶著冰冷的殺意。
他手中的太阿古劍,在火光下陡然綻放出刺目的寒芒。
劍尖以一種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疾速向前連刺。
刹那間,無數道細密的劍光,如同狂風暴雨般傾瀉而出。
每一道劍光,都精準地刺向一名擋路士卒的咽喉、心髒等致命要害。
劍速太快,快到那些士卒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
甚至連臉上的獰笑都還未完全散去。
“噗嗤!噗嗤!噗嗤……”
密集的利刃入肉聲,如同雨打芭蕉,連成一片。
鮮血如同噴泉般,在人群中猛然炸開。
一道長長的血線,瞬間在那數十名士卒組成的防線中,被硬生生撕裂開來。
擋在最前方的七八名士卒,幾乎在同一時間軟倒在地,身體抽搐了幾下,便再無聲息。
後麵的士卒被這突如其來的血腥屠戮嚇得魂飛魄散,下意識地想要後退。
但他們身後,是同樣驚駭的同伴,根本無路可退。
單福的身影,就如同切開黃油的熱刀,毫不停留地從那道剛剛被鮮血染紅的缺口中,穿行而過。
接連斬殺了十數名士卒之後,那狂風驟雨般的劍勢才緩緩斂去。
單福立於屍骸之間,長劍斜指地麵,劍尖一滴殷紅的血珠悄然滑落,滴在冰冷的青石板上,濺開一朵細小的血花。
他手腕輕抖,將太阿劍身上殘留的血跡甩落。
隨即,他腳下發力,身形如輕煙般拔地而起。
他足尖在兩側高牆上接連輕點,如同壁虎遊牆,左右兩個騰挪借力,身體便已然越過了普通房屋的高度,眼看就要躍上房頂,脫離這片殺戮之地。
就在此時,異變陡生!
一道森然寒光,如同九天之上劈落的閃電,攜帶著萬鈞之力,從單福的正上方猛然斬下!
那寒光未至,淩厲的勁風已然壓得單福身形一滯。
單福人在半空,避無可避,隻得倉促間將太阿古劍橫於頭頂格擋。
“鐺——!”
一聲震耳欲聾的金鐵交鳴之聲驟然炸響,火星四濺。
一股沛然莫禦的巨力,順著劍身狂湧而下。
單福隻覺雙臂劇震,虎口瞬間被震得發麻,仿佛握住的不是劍柄,而是一塊燒紅的烙鐵。
他整個人如同斷線的風箏,被這股巨力硬生生地從半空中重新劈落回地麵。
“砰!”
雙腳重重砸在青石板上,發出沉悶的巨響。
那股巨大的力量並未完全消散,帶著他向後滑行。
單福雙腳在地麵上犁出兩道深深的劃痕,滑出了足足數丈距離,這才勉強穩住身形,堪堪停下。
此刻,他赫然又回到了方才那片被鮮血染紅的街心位置,包圍圈依舊。
單福胸口一陣氣血翻騰,握劍的手微微顫抖,他強行壓下喉頭的腥甜,緩緩抬起頭,目光銳利地望向方才寒光襲來的方向。
隻見剛剛他試圖衝出的那個街巷拐角的陰影裏,一道人影緩緩踱步而出。
最先映入眼簾,顯現在微弱月光與火把光芒交織下的,是那人手中一柄造型奇特、泛著瘮人寒光的三尖兩刃刀的鋒刃。
刀刃寒氣逼人,仿佛能凍結空氣。
隨後,才是那人異常高大魁梧的身形輪廓。
來人全身覆蓋著厚重的黑色鐵甲,甲胄在火光下反射著幽冷的光澤,頭戴一頂猙獰的牛角重盔,隻露出一雙凶悍銳利的眼睛,以及一臉虯髯茂密的絡腮大胡。
他站在那裏,如同一座不可撼動的鐵塔,渾身散發著濃烈的血腥氣與彪悍的戰意。
正是袁術麾下頭號大將,紀靈。
第四十章完)
......
“孟德,我給你帶來一人!此人姓典名韋,陳留人氏。”
“嗯,我觀此人容貌魁梧,必有勇力!”
“我出去狩獵,見他逐虎過澗,故收於軍中。”
“真古之惡來也!”
“孟德,我聞南陽袁術得到玉璽,各諸侯多有派人前往搶奪,你不想摻上一腳?”
“不過區區一玉器耳,何足爭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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