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短兵相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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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他們是真要拚命了!”
文醜看著那股卷起漫天煙塵、帶著一股玉石俱焚之勢的黑色洪流,那張憨厚中帶著狡黠的臉上,第一次變得凝重起來。
顏良亦是眉頭緊鎖,他知道,楊奉那支疲敝之師,絕對擋不住這近萬西涼鐵騎的亡命一擊。
如今,隻要還在前往洛陽的路上,天子就在他們的掌控之中。
可若是讓李傕、郭汜這群瘋子衝破了楊奉的軍陣,亂軍之中,萬一傷了天子,或是被他們搶了人就跑,那他們這次勤王之舉,可就成了天下最大的笑話!
那將是對主公袁紹聲望的巨大打擊!
“傳我將令!”
顏良的傲慢在瞬間被冰冷的殺意所取代,他毫不猶豫地高聲喝令,
“迎敵!決不能讓他們衝亂了聖駕!”
這一次,不需楊奉軍開口求救,河北軍已然主動出擊!
黃色的洪流與黑色的洪流,如同兩道從不同方向席卷而來的海嘯,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再一次,狠狠地撞擊在了一起!
“轟隆——!”
天崩地裂般的巨響,再度響徹雲霄!
楊奉的白波軍,在第一時間便承受了最猛烈的衝擊,那本就脆弱的陣線,在西涼鐵騎狂暴的衝鋒之下,幾乎是瞬間便被撕開了一個巨大的口子,人仰馬翻,血肉橫飛,一片混亂。
然而,就在他們即將崩潰的前一刻,河北軍的精銳,如同一柄燒得通紅的鋼鐵利刃,帶著無可匹敵的鋒芒,從側翼狠狠地切入了戰團!
廝殺,進入了最慘烈、最混亂、最血腥的階段!
顏良手中的鉤鐮刀,在他的怒吼聲中,化作了一道死亡的旋風。
每一次揮舞,都帶起一道半月形的、令人心悸的寒光,寒光過處,便是殘肢斷臂,血肉橫飛,竟無人能擋其一合之威!
他如同一尊來自地獄的戰神,在敵陣之中肆意收割著生命。
文醜更是如同一尊移動的殺戮機器,他手中的點鋼長槍,上下翻飛,如蛟龍出海,大開大合,每一次精準的點刺,每一次狂暴的橫掃,都必然帶走一名甚至數名西涼騎兵的性命!
而另一側,張繡那杆在之前與徐晃對決中稍顯下風的長槍,在麵對這些尋常士卒時,卻化作了最致命、最華麗的死神鐮刀!
“百鳥朝鳳槍”再度施展開來,那漫天飛舞的、璀璨奪目的槍影之下,無數河北軍士卒發出淒厲的慘叫,紛紛墜馬!
那原本清越如百鳥爭鳴的破空之聲,此刻已然變成了催命的魔音!
徐晃亦是怒吼連連,他手中的貫石斧大開大合,如同山嶽般堅實地護衛在楊奉身側,用最純粹的力量,將一名又一名試圖衝破防線的西涼騎兵連人帶馬砸得筋骨寸斷,硬生生在狂濤駭浪之中,砸開了一條血路!
整個戰場,已然徹底蛻變為一座由鋼鐵與血肉構成的、瘋狂轉動的巨型絞肉機。
每一寸土地都在被無情地碾碎、翻攪,最終化作一片混雜著斷矛、碎甲與模糊血肉的猩紅泥沼。
楊奉軍,這支剛剛用忠勇換來片刻喘息的疲敝之師,在河北軍那柄鋒利尖刀的掩護下,終於從那即將合攏的鐵鉗中撕開了一道缺口。
他們早已喪失了所有再戰之力,更不敢有片刻的停留與戀戰。
此刻,他們隻有一個念頭,一個本能——逃!
他們拚死護衛著那輛在亂軍之中如同怒海孤舟般劇烈搖曳、隨時可能傾覆的馬車,化作一條狼狽而決絕的血色長龍,不顧一切地,朝著東方那片代表著虛無生機的土地,亡命奔逃。
於是,原本混亂的戰場,在這一刻被無形地分割成了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一邊,是倉皇的、充滿了絕望與喘息的逃亡;而另一邊,則徹底淪為了當世最頂尖武力集團之間,一場賭上了一切的終極血戰!
交戰的主力,已然變成了袁紹麾下那支軍容鼎盛、殺氣衝霄的河北精銳,與李傕、郭汜、張繡所率領的、被逼入絕境而徹底瘋狂的西涼聯軍!
這是一場真正的、沒有任何退路可言的殊死搏殺!
黃色的山脈與黑色的狂潮,狠狠地撞擊在一起,爆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與漫天飛濺的血雨。
河北雙雄如虎入羊群,在敵陣中掀起腥風血雨;而李傕、郭汜亦是嘶聲咆哮,驅使著麾下悍不畏死的西涼餓狼,用最野蠻的方式進行著反撲。
山丘之上,馬超那雙銳利的星眸,如同一柄最精準的手術刀,冷酷地剖析著下方那片由無盡的殺戮與混亂構成的血肉磨坊。
他看著顏良的鉤鐮刀每一次揮舞,都帶起一片猩紅的血浪;他看著文醜的點鋼槍上下翻飛,如蛟龍鬧海,將一名名悍不畏死的西涼騎兵挑飛刺穿。
他也看到了張繡那杆銀槍,在絕境之中爆發出令人心悸的華彩,那“百鳥朝鳳”的絕技,在亂軍之中竟比在陣前鬥將時更顯其詭譎與致命,無數河北精銳甚至來不及看清槍影,便已喉頭喋血,墜於馬下。
他還看到了那個使著大斧的徐晃,他不像任何人那般耀眼,卻如同一塊最堅實的、永遠不會被浪濤衝垮的礁石,死死地護衛在楊奉軍撤退的側翼,他手中的貫石斧每一次輪轉,都帶著一種返璞歸真的厚重,用最純粹的力量,將一切敢於靠近的敵人砸成一灘模糊的血肉。
這,是當世最頂尖武將的舞台,也是一場最慘烈、最沒有榮譽可言的絞殺。
然而,就在這片吸引了所有人目光,讓天地都為之色變的宏大戰場之外,在那支正拚死逃亡的、由楊奉殘部護衛著的天子車隊之中,一幕誰也未曾察覺的、更加致命的陰影,正在悄然上演。
逃亡的隊伍,早已不成建製。
恐慌,是唯一的統帥。
每一名白波軍的士卒,都將求生的本能發揮到了極致,他們甚至不敢回頭去看那片吞噬了他們無數同袍的血腥戰場,隻是麻木地、機械地,跟著前方那輛搖搖欲墜的馬車,朝著東方亡命狂奔。
就在這片極致的混亂與恐慌之中,異變陡生!
隊伍中後段,一匹毫不起眼的戰馬,突然發出一聲驚恐至極的尖銳長嘶,仿佛被什麽無形的東西刺中了一般,猛地人立而起!
馬上的騎士,是一名穿著普通士卒服飾的青年人,麵容普通,身材普通,是那種丟進人堆裏就再也找不出來的、最不起眼的存在。
他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驚慌失措,拚命地、笨拙地拉扯著韁繩,口中發出含糊不清的喝罵,似乎想要控製住受驚的坐騎。
然而,那匹戰馬卻像是徹底瘋了一般,根本不理會他的控製,在將他從馬背上狠狠顛下之後,竟是四蹄狂奔,如同一支離弦的、失去了目標的箭矢,脫離了隊伍,朝著斜前方,那片曠野直衝而去!
這一幕,在混亂不堪的逃亡隊伍中,實在太過尋常。
戰馬受驚,騎士墜馬,在這等屍山血海的背景之下,連一朵小小的浪花都算不上,甚至沒有引起周圍任何一名士卒多餘的關注。
他們連回頭看一眼的精力都沒有,生怕這片刻的耽擱,就會讓自己成為身後那片血肉磨坊的下一個祭品。
然而,山丘之上,馬超那雙如同鷹隼般銳利的眼眸,卻猛然一縮!
他的視線,在瞬間便鎖定了那匹正在曠野上“瘋狂”奔跑的戰馬!
不對!
太不對了!
那匹馬看似在瘋狂亂竄,但它每一次調整方向,每一次加速,都顯得太過精準,太過刻意!
它在曠野上劃出了一道巨大而充滿了迷惑性的弧線,而那道弧線的最終指向,竟是直指整個逃亡隊伍最核心、最關鍵的位置——
大漢天子,劉協所在的鑾輿!
第一百七十八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