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宣寧伯府的李代桃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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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主院。
一位身著靛藍道袍,頭戴道士巾,仙風道骨的青年道士,不緊不慢收回給男人把脈的手,說道:“幸好催吐的及時,尚未破壞現有平衡。”
他放下挽起的袖子,一邊好奇地問道:“我聽說,是莊子裏一個女使,先發現問題的?”
“是這樣,叫魏宜,廚房裏洗菜婆子的表侄女。”鄭永安回了一句,“我也試過她,她鼻子的確很靈,就是沒甚規矩。”
旁邊傳來一聲冷哼,是周琰。
衝虛子嘴角勾起,道:“有本事的人,總是不一樣的,泯然於人者,庸人也。”
周琰啪的合上折扇,抬腳去到窗前,“瞧瞧,咱小虛子,倒是一點不謙虛,這是有感而發呢,就是你這修道,莫不是修到狗肚子裏去了。”
衝虛子掀起眼皮,“臉洗幹淨了?”
周琰臉色一青,咬牙切齒:“就你長了一張嘴!”
“吵!”
簡單的一個字,一觸即發的兩人,頓時偃旗息鼓。
兩人冷瞥對方一眼,又同時嫌棄地別開頭,把兩看相厭展現的淋漓盡致。
鬧歸鬧,正事不能忘。
“師兄,我看一看您眼睛。”衝虛子上前一步,揭開男人麵上覆著的黑紗。
黑紗下,男人眼眸緊閉,眼型狹長,眉心一道寸長紅痕,將他淡漠俊美的麵容,越發襯得神秘高不可攀。
見衝虛子扒著他表兄眼睛一直看不說話,周琰有些急躁地催促道:“我說臭道士,你到底能不能行?”
“閉嘴!”衝虛子頭也不回。
周琰捏緊折扇,“等表兄毒解了,看我不揍死你。”
“睡覺的時候,記得把枕頭墊高。”
眼看兩人又吵起來,鄭永安無語又無奈。
周郎君平日裏,八麵玲瓏,麵麵俱到,偏偏一遇到衝虛子道長就冷嘲熱諷,而衝虛子道長呢,那也是道法高深,平和疏淡,但是一遇到周郎君,那叫一個陰陽怪氣。
難道,這就是世人所說的......歡喜冤家?
“不會說話就閉嘴!你惡心誰呢!”
周琰抖著胳膊一陣惡寒,用看變態的眼神戒備地瞪著鄭永安。
鄭永安回過神,這才發現,他剛才無意中把心裏話說了出來。
“老鄭,眼神不好,一定要去看,千萬別放棄治療。”衝虛子直起身,拍拍鄭永安肩膀,一麵眯眼笑道:“當然,你要是嫌麻煩,我也可以幫你紮兩針。”
鄭永安眼角抽了抽。
“說正事。”輪椅上的男人摁了摁眉心。
聞言,衝虛子正色起來,“師兄體內餘毒,算是控製住了,隻是餘毒未清,雙眼依然不能見光,也不能動用內力,再服半月的藥,應該便能下地走動。”
說著,他道:“昨日得到消息,三葉玄冰蓮曾在南良國昆山出現,我準備明日啟辰,親自去一趟南良國。”
周琰聞言道:“我手裏有一支往返南良國的商隊,昆山那地兒也曾去過幾回,據說那裏十分排外,若沒熟人領路,怕是很難進入。”
“不必。”
周琰白眼一翻,“嗬,你不會以為,我是擔心你吧?”
衝虛子看周琰的眼神像是在看傻子,“......商隊太慢。”
“不急。”輪椅上的男人輕敲扶手,篤篤篤,那閑適的姿態看不出半點自己身中劇毒的緊迫,“福禍相依,這場毒,來得也算是時候。”
他所中之毒,名為須臾,毒入體內,直逼大腦,須臾間便能要人性命。
雖說,他在察覺不對時,立刻劃破印堂,將毒從印堂穴逼出,但還是晚了一步,雙目因毒而不能見光,雙腿也突然無法行走,原本烏黑的頭發一夜之間變得銀白。
周琰憋著氣,一腳踹向旁邊椅子,“當誰不知道他心思,說是立太子,結果呢,快一個月了,有動靜嗎?一麵刺殺,一麵下毒,倒真是有操不完的心!”
“師兄準備何時進京?”衝虛子問道,琢磨著他這一走,是不是得多配幾副藥。
餘毒是控製住了,但他還是擔心。
這毒一日不除,他一日無法真正安心。
“既已暴露,便準備準備,十日後回京。”
輪椅上的男人,正是當朝國師,先皇第七子燕非時。
大慶建國之初,有道長投奔效命,待大慶國立,得太祖皇帝敕封,是為國師,此後,國師一職便隨大慶國祚一直承續下來,上一任國師,正是燕非時的師父,道號無為子。
按理來說,燕非時身為皇子,且是中宮嫡出,國師的名頭如何也輪不到他。
怪隻怪造化弄人。
他出生時,先皇剛冊立太子,他最愛的女人為他生的兒子,當今的聖上宣德帝。
儲君已立,這個嫡子,當真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為免國祚動搖,思來想後,先皇將還未滿月的嫡子送入紫極宮,並賜下道號:明夷。
明夷,乃易經卦象,下離上坤,初登於天,後入於地,明入地中,光明受損,因而明夷於飛,垂其翼,翼斂鱗潛,受製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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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琰突然想起一事,“那個女使,表兄要帶上?”
鄭永安躬身笑道:“咱們若不帶她,她怕是還要急呢。”
“哦?”周琰眯眼,“這是個什麽說法?”
鄭永安道:“這個女使,身份可不一般,乃是從靜心庵裏逃出來的。”
“姑子?”周琰驚訝挑眉,抬手摸了摸下巴,“瞧她年紀,像是不大,既然是逃出來,想必不是自願,說說,是京都裏哪家犯事的女娘?”
鄭永安吐出一個字:“溫。”
“溫?”周琰眯起眼睛,“宣寧伯溫澤川?”
鄭永安但笑不語。
周琰慢慢道:“這位宣寧伯,不是普通人啊,時任北衙禁軍大將軍,宣德帝心腹之臣,他那位夫人,出身上黨謝氏,五姓七望之一的謝家。”
說到這裏,他詢問道:“他家有送去靜心庵的女眷?”
“郎君許是不知,這位溫伯爺,在娶謝氏女之前,曾有過一位原配,乃國子監秦祭酒之女,秦氏誕有一女,後因衝撞繼母,而被送往靜心庵。”鄭永安道。
這時,衝虛子突然道:“顧家!”
周琰先是疑惑,而後恍然,最後錯愕:“這個小女使,不會就是顧家未來的兒媳婦吧?”
衝虛子卻道:“顧家太夫人,出身趙郡沈氏。”
趙郡沈氏,同屬五姓七望,這位顧家太夫人,出自沈氏旁支,但她的母親,乃平章曹家之女,先皇後的嫡親姑姑,細算起來,這為顧家太夫人,與先皇後乃表姐妹,燕非時還得喊她一聲表姨母。
“曹家覆滅,沈家這一支,倒越發顯赫。”周琰的臉陰沉。
衝虛子道:“顧家戒備森嚴,密不透風,數次試探皆折戟,師兄莫不是欲從此女入手?”
至於說對方,願不願意聽他們命令,衝虛子並不擔心這一點。
燕非時搖了搖頭,語氣平靜至極,“三十一年前,主持查曹家通敵案的,正是上一任宣寧伯,曹家有沒有問題,沒人比此人更清楚。”
沈氏有問題,是已經確定的。
他眉眼微沉,似含著一抹冷冽,比起沈氏,他更想知道,曹家的案子,他母親的死,都有哪幾家插手。
鄭永安道:“前些日子,宣寧伯府自靜心庵,接回一位女娘。”
“嗯?”周琰滿頭問號。
“顧家已向宣寧伯府過了小禮,據說請期的日子,就定在半月後。”鄭永安笑眯眯地說。
“......這可就有意思了。”周琰反應過來,勾唇折扇擊掌,興味盎然道:“咱們這位聖上,不是仁慈的主兒,顧家知道,他們被宣寧伯府蒙騙了嗎?”
說實在的,顧家在這個時候,提起和宣寧伯府親事,是個人都知道,這是不舍得家族裏最出息的子孫尚公主,畢竟一旦尚了公主,不能再參與朝政,在朝為官了。
你有婚約在前,宣德帝看在老臣麵上,可能不去計較。
但你李代桃僵,也不願迎娶公主,以宣德帝好麵子的性子,顧溫兩家怕是要倒黴了。
就說他表兄,因一個嫡出身份,自小刺殺不斷,即便入紫極宮,遠離紅塵俗事,依然難得安寧,為何?不就是因為,他們這位聖上,心眼針尖大麽。
嘖嘖,這下有好戲看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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