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桑落酒

字數:3709   加入書籤

A+A-


    目送趙王府婢女離開,溫嫦依笑意一斂,眼底冷色乍現。
    “東西都放進去了?”
    拂雲點頭道:“娘子放心,一整瓶呢,奴婢全倒進去了。”
    “好。”溫嫦依吐出一口惡氣。
    接著,她又像是不放心,再次問道:“你確定,那什麽菇子,能讓人發瘋?”
    “千真萬確。”拂雲露出堅定的神色,對她道:“奴婢阿娘親眼瞧見,有吃過這種菇子的人,脫光了衣裳滿地打滾,非說自己是條蟲,蛄蛹著要往糞坑鑽,一家子拉都拉不住。”
    溫嫦依陰冷一笑,“好,很好,她害我名聲盡毀,我也要讓她沒臉見人!”
    ......
    趙王府大廚房忙得火熱朝天。
    廚房管事繃緊著臉,這邊灶上看兩眼,那邊灶上叮囑兩句,又招呼上菜的女使,“都給我仔細點兒,把皮子繃緊了,你,還有你,站直了,手端穩了,慌張個什麽!”
    “何管事,給父王的壽桃,準備好了沒?”
    一道清冷的嗓音插進來。
    何管事循聲看去,趙王妃所出的小郡主緩步進來。
    “見過郡主。”何管事扯出一點笑臉,“郡主放心,早就蒸上了,側妃娘娘千叮嚀萬囑咐,我等豈敢大意。”
    這位小郡主,姓燕,名織月,二八年華,鵝蛋臉,杏子眼,秀麗端莊,一看就知道是受過良好教養,是當下娘子們最喜愛的大家閨秀,神色從容,笑不露齒,款款行來時,如畫中人一樣。
    而這壽桃,亦非尋常壽桃。
    乃是一個比人還大的仙桃,裏麵包幹貝烏參、鮑魚裙邊、魚翅鮑片......單和餡的油,那就是十年老母雞腹中那塊油熬出來的,湯汁則是用幹貝、烏梅、香橙、火腿、雞塊等小火一點點吊出來的,十分耗費心力。
    燕織月神色不動,如常道:“原是我白問一句,對了,我阿娘的嫁妝酒,都溫好了嗎?”
    何管事笑臉頓了一下,引著人往溫著酒的灶台去,“郡主是說那桑落酒吧,一早就溫上了,您看看,在這兒呢。”
    一尊圓肚酒壇,落在溫水中,旁邊一排黑釉酒壺,並同色黑釉藍底酒盞,齊齊擺放在竹篦子上,溫熱的水氣緩緩上升。
    燕織月唇角輕抿,突然道:“這是我阿娘最後一壇嫁妝酒了。”
    不等對麵回話,她笑道:“真是多謝側妃娘娘費心了。”
    何管事有些尷尬,含糊道:“都是為了王爺。”
    “是呢,為了父王,阿娘什麽都願意舍出。”燕織月再度開口。
    這時,她注意到旁邊的托盤,皺眉問何管事:“這怎麽回事,怎麽放在這裏,沒人端上去?”
    “回郡主的話,這個是不要的。”何管事解釋一句,“上菜的丫頭走到半路,不知從哪兒飛來一顆石子,砸到她手上的托盤裏,恐汙了裏麵菜肴,隻得端了回來。”
    燕織月聞言點點頭,“是個仔細的,原就該如此,便是隻要離了手,就不該再上桌,可惜,如今這府裏,已不用我阿娘定下的規矩。”
    一朝天子一朝臣。
    何管事保持微笑,靜默不言。
    燕織月頓感無力,衝何管事擺擺手,“也罷,你去忙吧,阿娘這最後一壇嫁妝酒,我來守著便是,就當我替阿娘,向父王祝壽了。”
    趙王府王妃,姓朱,其父乃尚書左丞。
    趙王妃外家,原是經曆數百年的釀酒世家,可惜也逐漸沒落,後繼無人。
    她嫁妝裏的桑落酒,乃是她母親傳給她,她再帶來趙王府的。
    色比瓊漿尤嫩,香如甘露永春。
    這桑落酒,在前朝時,乃是貢酒,後麵因酒方被毀,如今已沒人能釀出前朝冠絕滿京的桑落酒了。
    燕織月盯著酒壇,眸光明明暗暗。
    父王不喜阿娘,連帶著也不喜她,用起她阿娘的嫁妝,倒是從來不嫌棄,薑側妃隨意挑撥兩句,他便信以為真,斥責阿娘毒婦,將阿娘禁足佛堂。
    端起碗吃飯,放下碗罵娘。
    她眼眸一沉,餘光快速掃過四周,一把抓過旁邊托盤上的酒壺,借著身體的遮擋,將酒壺裏的梅子酒,快速倒進酒壇裏。
    我讓你喝!
    我就算是毀了,也不會讓你得逞!
    ......
    園子裏。
    眾人觥籌交錯,推杯換盞。
    趙王拍拍手,高聲喚道:“來人,將本王備好的桑落酒拿上來。”
    “桑落酒?這是什麽酒?”
    有未聞其名的人,轉頭詢問旁邊同僚。
    中書舍人杜源撚著胡須道:“不知桑落酒,今歲與誰傾。”
    “不醉郎中桑落酒,叫人無奈別離情。”旁邊有人附和,乃少府少監宋牧。
    “不錯,正是這桑落酒。”趙王紅光滿麵,整個人神采飛揚。
    有人道:“我聽說,這桑落酒,不是失傳了麽。”
    “是失火,方子意外燒毀,死了好些人呐。”一位發須灰白的老者緩聲說道,蒼老的麵容上閃過兩分惆悵和感慨,“如今市麵上的桑落酒,可不是原先那個滋味咯。”
    “你喝過?”有人好奇問。
    “那可不。”老者笑著抬頭,“方家,釀出桑落酒的方家,方家上代家主乃是我好友。”
    這時候,可算有人認出他來,“您,您是羅祭酒?”
    羅郊,上一任國子監祭酒,他本因病告老,誰知官一辭,人倒活了過來,如今三十年過去,人生七十古來稀,這身子骨瞧著還硬朗得很呢,看得其他人目露豔羨。
    羅郊笑眯眯:“如今不過一白身,幸得趙王寬待,容下麵小輩出來見見世麵。”
    他說的謙虛,其他人哪敢就這樣讚同,人家雖沒了官職,但其下門生卻不是好惹的。
    “您老說的方家是?”
    喜歡我在庵堂學女德請大家收藏:()我在庵堂學女德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