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極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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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這就是舞獅麽!”
阿寶拿著糖葫蘆,興奮地擠進人群。
觀棋指著前麵:“看,那邊還有耍百戲的。”
城隍廟旁邊,搭了戲台子,戲班子唱戲,雜耍班子舞刀弄槍,表演吞火,使喚猴子,看得眾人目不轉睛,小孩子蹦蹦跳跳,叫好聲不絕於耳。
顧衡玉對溫知宜道:“夏天時,還有使喚蜂蝶的,指哪兒飛哪兒。”
“山下就是好玩,我之前在白雲......村子裏的時候,逛的廟會就沒這麽熱鬧。”觀棋吐吐舌頭,差點說漏嘴。
顧衡玉沒聽出來,他笑著說道:“京都不止有廟會,佛寺還時常會辦法會。”
“顧郎君喜佛?”
溫知宜慢悠悠走著,聽到這話,轉身回頭看他。
想到她曾被關在靜心庵十幾年,顧衡玉心裏頓時閃過一絲懊悔。
“佛法也好,道法也罷,不過修身養性,平心靜氣,我並無特別喜好,隻是曾隨阿婆讀過兩本經書。”
溫知宜看他兩眼,直到把人看得額頭冒汗,她身體微微前傾,盯著他的眼睛問道:“顧郎君,你好像很緊張?”
說著,她自己先笑出來,眉眼彎彎,“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顧衡玉吐出口氣,也為自己這患得患失感到好笑。
但細細品味,又覺得並不賴。
他跟了上去,嘴角帶著笑,特意走在外麵一側,免得旁人衝撞到她。
“嘖嘖,我還以為,顧溫兩家的親事,要不成了呢。”旁邊酒樓上,一位身穿湛藍錦衣的男子,衝不遠處的徐鬆延說道。
他感慨地撓撓下巴,“這男人啊,果然小到七歲,上到七十歲,都是看臉。”
徐鬆延走過去,順著好友視線,目光落到下麵有說有笑的兩人身上,微不可見的一沉。
他道:“你不也是男人。”
霍遺光理直氣壯:“所以我也看臉啊。”
“無聊。”徐鬆延斜他一眼,腦中閃過一雙眼眸,讓他心緒隱隱煩躁。
他離開窗戶,抬腳往外走。
霍遺光在背後喊他:“誒,你去哪兒啊,不去春江樓了啊?”
“回府!”話音落下瞬間,他人已出了房間。
幾個呼吸間,他就從酒樓出來,一抬頭正好撞上滿臉春色的顧衡玉,護著身旁女娘從酒樓前走過,巧合的是,那女娘也正朝這邊看來,很輕很淡的一眼,卻讓他腳步頓住,整個人僵在原地,怎麽也抬不起來。
像!真的好像!
那一雙眼睛,明明是不同於杏眼的桃花眼,卻愣是讓他有一種再見到故人的錯覺。
“啪!”
霍遺光追上來,往他肩膀上一拍,上下打量他一眼,又瞧了瞧前麵人流,奇怪道:“你發什麽愣呢?”
原來溫知宜和顧衡玉兩人,早已走過了酒樓。
徐鬆延閉了閉眼,推開湊上來的某人,揉著額頭大步離開。
“不是,這到底怎麽了啊!”霍遺光站在酒樓門口,一頭霧水。
溫知宜輕輕抿唇,她也沒想到,她無意識地一瞥,竟叫她再次見到那個讓她難以釋懷的人,她的前夫,徐鬆延。
自在靜心庵醒來,她下意識克製自己,讓自己不要去想他。
她的死,或許與他無關,但以他的心智,他不可能猜不到,她的死有異,難不成,他還真信了他娘所說,她是被自己氣死的話?
貽笑大方!
明知她死有異,卻裝聾作啞,單這一點,便讓她無法原諒。
她恨徐鬆延,也恨自己,恨自己眼瞎,選了個冷心薄情的偽君子。
而她呢,還不能對他如何。
業哥兒尚小,能靠的隻有他這個父親,她不能讓業哥兒失去依靠。
憋悶,無奈,煩躁......說不清的情緒,在她心口發酵,她臉色有些白,眼睫輕顫,像被蛛網纏住的蝴蝶,終是無力地垂下翅羽。
“小心!”
顧衡玉一聲提醒,顧不得冒犯,握住她手臂一拉,把她拉向自己這麵,慣性之下,他自己不由側了側身,接著下一刻,肩膀就被猛衝過來的大漢撞得哢嚓一響。
溫知宜回過神,見他躬著身,痛苦捂住右肩。
兩個彪形大漢橫衝直撞跑遠,後麵跟著五六個手持棍棒的打手,一邊追一邊罵,凶神惡煞,氣急敗壞。
“顧郎君!”
“嘶,我沒事。”怕溫知宜擔心,顧衡玉抬起頭,強扯出一點笑。
“抱歉,是我不好,是我走神了。”溫知宜眼含歉疚,忙打頭四處看了看,看到前麵有一家醫館,她露出驚喜之色,道:“太好了,前麵有醫館,我扶你過去。”
顧家小廝見狀,很有眼色地縮回伸出去的手。
“大夫,大夫。”
踏進醫館,溫知宜環顧四望。
“在呢,在呢。”一位眉須半白的老大夫,挽著袖子撩開布簾出來。
老大夫抬眼,就看到門口處,一位清俊貴氣的小郎君,正被一位花容月貌的小娘子,小心攙扶著走進來,後麵還跟著小廝丫鬟,一看就知道出身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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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這是怎麽了?”老大夫熱情地迎上去。
溫知宜道:“勞您老幫他看看,他被人撞了,撞到肩膀這裏,好像一直在痛。”
“來,過來,這邊坐。”
老大夫招呼兩人,接著仔細摸了摸顧衡玉肩膀,說道:“沒什麽大礙,就是錯位了,老夫幫他正一正便是。”說著,按了按手下肩膀,利落往後一按。
隻聽哢嚓一聲,顧衡玉臉色肉眼可見好轉。
老大夫拍拍手,笑眯眯道:“好了,誠惠,三兩銀子。”
“三兩?你搶錢呢?”顧家小廝震驚。
“話可不能這麽說。”老大夫搖頭晃腦,“我就問你,你家郎君是不是好了?”
顧衡玉抬了抬手臂,已經感覺不到痛感,他麵向老大夫拱了拱手,謝道:“多謝您老,阿河,給銀子。”
老大夫滿意頷首:“還是你這小郎君識貨。”
阿河嘟嘟囔囔,什麽識貨,分明是心軟,不會拒絕。
從醫館出來,顧衡玉睇阿河一眼,“好了,你就別念了,不過三兩銀子......”
“郎君!”阿河氣鼓鼓,“他就那麽一按,哪裏值三兩銀子,最多二十文,不能再多了。”
“我見旁邊百姓抓藥,少則十三四文,多則二十三四,藥材雖普通,卻也著實實惠。”溫知宜回頭看了眼身後醫館,匾額上書仁心堂三字。
“醫者仁心,至仁至善。”顧衡玉如是說道。
見她目光看過來,他眉眼舒朗,“我也不差那三兩銀子,就當是做回好事了。”
“顧郎君大氣。”溫知宜真心實意的讚道。
這時候,她是真覺得,這位顧郎君,是個極好的人。
有善心,有憐憫之心,也細心,他不同於她認知中的那些世家子弟,表麵看起來一派寬善仁德,背地裏卻充滿高高在上,普通百姓在他們眼裏,是賤民,是連給他們提鞋,都不配的賤民,呼之即來,揮之即去。
如果這輩子,真的必須嫁人,或許,他是個不錯的選擇。
至少,就算日後變心,有底線的人,總不會一言不合要人命。
情情愛愛,對她而言,早就不重要,有,則錦上添花,無,亦安之淡然。
一念起,她目光控製不住地看向顧衡玉,望著他俊朗意氣的側臉,她眼眸微微閃爍,隻是這樣做,似乎有點對不起他。
......因為她給了不了他所付出的情誼相對等的回應。
不過,若真到那一日......
罷了,多想無益,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至於說給徐鬆延守節?
嗬,他也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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