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國師府緩了兩日，溫知宜終於收拾好心情。
    離開前，她特意找到燕非時，向他鄭重道了聲謝，隨後與觀棋離開。
    “娘子，溫娘子，等等。”
    鄭永安突然出現，在兩人身後急喊。
    “鄭管事？”溫知宜循聲看去，瞧見是鄭永安，下意識問道：“是郎君還有什麽事要吩咐嗎？”
    “郎君吩咐奴婢，給娘子送這個來。”鄭永安拍了拍懷裏籃子。
    溫知宜順著他動作看去，是一籃子黃橙橙的柿子。
    “居然已經熟了，記得上次來，表皮還隻有一點黃呢。”
    鄭永安笑道：“幾場雪一下，太陽再一照，沒幾日就黃了，咱們再不摘，全便宜了鳥雀，郎君連紫極宮都不住，不就是為了這滿樹柿子，娘子嚐嚐，甜著呢。”
    “紫極宮？”溫知宜好奇。
    鄭永安道：“紫極宮在太極宮內，屬於曆任國師居住的殿宇。”
    至於宮裏那位，為何要他們郎君，住去紫極宮裏，是試探還是故意，他就沒有說了。
    溫知宜接過籃子，對鄭永安道：“替我謝謝你們郎君。”
    又閑話幾句，兩人離開國師府。
    回去的馬車上，溫知宜拿了顆柿子在手上，垂眸沉默片刻，開口道：“觀棋，這些日子，府裏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你幫我一個忙，去查一查角子胡同，一個姓高的穩婆。”
    查穩婆？
    觀棋有些奇怪，這沒頭沒腦的。
    溫知宜在她驚訝的眼神中點了點頭，“她的身份，兒女，接觸過哪些人，有沒有突然得到大筆銀兩，隻要是有關她的一切，不管有用沒用，我都要知道。”
    聽出這語氣裏的認真，觀棋壓下心底好奇，重重點頭道：“好，奴婢明白了。”
    一路沉默，兩人回到伯府。
    溫知宜走得很慢，氣息不穩，原本養出兩分血色的臉頰，又變得病弱蒼白，甚至比剛回府時還不如，像是大病了一場。
    觀棋一手挎著籃子，一手小心扶著她。
    兩人轉過長廊，迎麵撞上帶著小廝正準備出府的溫五郎溫敬軒。
    雙方都愣了一下。
    溫敬軒笑臉一收，恭恭敬敬問好，“大姐姐。”
    “原來是五郎，起來吧，咳咳。”溫知宜一開口，喉嚨突然發癢，轉頭輕咳兩聲。
    溫敬軒注意到她慘白的臉色，想到這兩日聽到的閑話，不由說道：“大姐姐你這是怎麽了？是生病了嗎？還有你這兩日，怎麽沒在府裏，二姐那邊說你，說你......”
    臨到口，他尷尬頓住。
    溫知宜心下明白，他想表達什麽，總不會是好話。
    “有一些事情，耽擱了兩日，你這是要出去？”她轉開話題。
    溫敬軒抓了抓後腦勺，臉上咧出笑容，“是，聽說後池結了冰，我們準備去打冰球。”
    說話間，注意到觀棋臂彎的籃子，驚喜問道：“好大好黃的柿子，大姐姐你在哪裏買來的？”
    “別人送的。”溫知宜唇角彎起，對觀棋道：“給五郎拿兩個。”
    “那......那多謝大姐姐了。”溫敬軒有些不好意，怕人家覺得他饞，但他確實挺喜歡吃柿子，可惜往年送進府的柿子，品相好的反正與他無關，給他的都是些挑剩下的，個頭偏小又不夠成熟。
    他心下冷笑，這是惡心誰呢。
    溫知宜搖了搖頭。
    接著，她似是想到什麽，收回觀棋扶著的手，圍著溫敬軒看了一圈，不時拍兩下他後背胳膊，把人拍的連連踉蹌，溫敬軒滿頭霧水，站在原地不敢動，心裏莫名其妙緊張。
    “可習過武？”她問。
    溫敬軒乖乖回答：“沒有。”
    “那你這身手不行。”溫知宜收回手，上下審視他兩眼，“正好遇到了，你隨我去玉蘭堂，讓言姑姑教你兩招。”
    “啊？”溫敬軒。
    溫知宜睨他一眼，越過他往前走，“啊什麽啊，跟上。”
    觀棋經過他時，對他點點頭提醒，“五郎君，走吧。”
    溫敬軒的小廝阿吉，露出怕兮兮的表情，“郎君，小的聽人說，大娘子腦子不正常，要不，咱們還是跑吧。”
    溫敬軒聽到這話，屈指給了他一個暴栗。
    “跑？往哪裏跑？你當我和大姐她一樣，能跑出去不回來。”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算了，跟上去看看。
    “喲，這不是大姐麽，終於舍得回來了。”
    前往玉蘭堂的路上，溫嫦依帶著丫鬟出現，充滿得意的目光，從溫知宜臉上滑到她身上，接著狀似無意般說道：“哎呀，我怎麽記得，大姐前日出府時，穿的不是這身衣裳？”
    她震驚捂住嘴，一雙眼睛滴溜溜轉，“出府兩日，夜不歸宿，又換了衣裳，哎呀，這......”
    這似是而非，意有所指的話，便是溫敬軒，都聽出來了。
    他很看不慣這個二姐的姿態，聞言譏諷道：“怎麽，大姐愛幹淨還不行，難道像二姐你一樣，三天不換衣裳？”
    “你才三天不換衣裳呢！”溫嫦依瞪向溫敬軒。
    她輕吸口氣，目光在對麵兩人身上來回掃視，心裏十分不屑，冷笑道：“五弟，良禽擇木而棲，你可別做那瞎家雀，往那老樹椏子上一站，小心摔死你！”
    “摔死總比羞死強。”溫敬軒嘴皮子不饒人。
    這話捅到溫嫦依心窩，她臉飛速漲紅，怒氣高漲，“溫敬軒！你別以為靠上她，就能比過我大哥了，蠢貨！她是利用你呢，你等著吧，我看你日後有什麽好日子過！”
    仿佛想到溫敬軒日後淒慘的樣子，她高昂地揚起下巴，居高臨下地凝視溫知宜。
    “我會告訴顧郎君，你夜不歸府，在外麵和人廝混，看他還要你不要！”
    溫知宜懶洋洋抬眼，“怎麽？他不要我，就會要你了？”
    她語氣不重，但這輕飄飄的，不把人放在眼裏的無視，更讓人心生羞惱。
    溫嫦依攥緊拳頭，“你，你不知羞恥！”
    “我今天心情很不好，你最好別惹我。”溫知宜麵無表情。
    這話聽起來沒什麽情緒，語氣平直而寡淡，每個字眼都充滿了距離感，偏偏溫嫦依後背一寒，她有種直覺，她要是再糾纏，會發生什麽她不願看到的事。
    她陡然噤聲，眼睛嘔得發紅。
    溫知宜冷瞥一眼，在經過她時，不冷不淡道：“下次再管不住自己的嘴，我會拿針一針一針幫你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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