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相視一眼，有人出來緩解尷尬，笑說道：“真沒看出來，你倒是個有‘肚量’的。”
    她這話說的有趣，其他人被她逗笑。
    “我這大姐姐，可不止有肚量呢。”溫嫦依脆生生開口，她表情單純率真，眨巴著眼睛眉目靈透。
    她像是沒聽出其他人的內涵，用一副看似驕傲實則飽含深意的話說道：“您們還不知道吧，我大姐姐厲害著呢，她一拳能打死一隻大蟲，單手就能把我丫鬟拎起來，打人可疼了。”
    笑聲一滯，慢慢消失，最後歸為沉寂。
    應楚氏邀請，前來賞花的娘子，最低也是四品官的夫人。
    即便是被夫君獨寵，性子曆來比較直白的，成國公府的何大娘子，亦不是什麽都不懂的傻白甜。
    比起解語花般的紅姨娘，溫嫦依的道行就要淺的多，前麵一句，還能閉著眼睛說，她是無心之言，等到後麵這句落地，在場的娘子們誰還不清楚，宣寧伯府這兩姐妹，已經不合到這地步。
    不過嘛，別人家的笑話，她們樂得看上一看。
    這不，就有娘子接話：“喲，這倒是稀奇，那小顧郎君日後，不得要小心了。”
    “咳，別胡說。”旁邊有人暗暗睇她一眼。
    沒看顧大娘子的臉有點不好看了麽。
    那娘子不以為意，捂嘴偷笑：“這有什麽，蜀地那地兒都知道吧，多的是耙耳朵呢。”
    “說起來，我倒是聽說，第一任宣寧伯，便有力能扛鼎的本事，要不能掙下這麽大一份家業。”楚氏娘家大嫂說道，“就是沒想到，這份本事，竟到了你一女娘身上，真是可惜了。”
    溫知宜很不喜歡聽這種話。
    之前她還姓江時，真沒這麽深感觸，或許也是因為，那時候的她，背靠國公府，沒人會故意給她沒臉。
    但現在，即便她占著宣寧伯府嫡長女的身份，可誰讓她是從庵堂裏回來的呢，縱使這些人嘴裏沒有說什麽，可從她們表情來看，對她充滿了輕視。
    這種輕視，不在表麵的冷言冷語，而是她們一言一行中，不自覺流露出來的。
    溫知宜垂下眼睛，臉上浮現點點笑意，用玩笑般的語氣說道：“是啊，誰讓我這些兄弟姐妹們，一個個的都不知道爭氣呢，竟被我一女娘比了下去。”
    “你倒不謙虛。”楚氏娘家大嫂說道。
    何大娘子聞言道：“不謙虛才好呢，我就不喜歡那種扭扭捏捏的人。”
    溫知宜抬眼對上何大娘子眼睛，對方對她點頭道：“你力氣真那麽大？我之前聽說，你把徐家大娘子，給打都起不來床，是不是真的？你這脾氣，和我年輕時，有的一拚。”
    不等她回話，對方自顧道：“不怕你們知道，我是最看不慣，那些妖妖嬈嬈的調調，說話就說話，非要夾著嗓子，那徐大郎也是個眼瞎的，要我說，先前那江氏多好啊，呆是呆了點，至少不裝腔作勢，看著都煩。”
    溫知宜：“......”
    我呆嗎？
    不呆吧。
    楚氏娘家大嫂在心裏撇嘴。
    你還好意思說別人呆，這裏還有誰呆得過你。
    但沒辦法，人家有人撐腰啊。
    羨慕不來。
    眾人早就知道，這位何大娘子，是個直腸子，有什麽說什麽，聽到什麽也不會再驚訝，就是這些話嘛，不好讓下麵小娘子聽，楚氏找了個賞花的借口，把兩人打發了出去。
    來到涼亭外，溫知宜深呼吸一口。
    她抬手揉了揉鼻子，揮散鼻尖縈繞著的各種脂粉香。
    “大姐姐，你不會怪妹妹，剛才多嘴的吧。”溫嫦依從後麵走過來。
    溫知宜撚著繡帕，擋在鼻子前麵，悶聲悶氣道：“我還是更喜歡，之前那個張牙舞爪的你。”
    “什、什麽？”溫嫦依臉上柔弱膽怯的表情差點破功。
    溫知宜看著她，認真發問：“紅姨娘整天就教你這些嗎？”
    溫嫦依冷下眼睛，“我不知道大姐姐你在說什麽。”
    溫知宜道：“畫虎不成反類犬，二妹難道沒聽說過？”
    溫嫦依也不是好惹的，當即反諷道：“麻雀飛上枝頭，也還是麻雀，怎麽，大姐姐沒聽說過？”
    “你這不是會說話麽。”溫知宜奇怪地看著她。
    “你——”溫嫦依咬著嘴裏嫩肉，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憋屈。
    溫知宜繞過她，抬腳往前走，“......麻雀也好，鳳凰也罷，我隻是我，二妹記住了。”
    裝模作樣！
    溫嫦依無法去分辨，對方話裏什麽意思，隻看自己如鯁在喉，對方卻一派從容，越發咽不下這口氣，她咬緊嘴唇，突然眼珠子一轉，心底有了主意。
    她默默抬腳，快步追了上去，在經過溫知宜時，肩膀對著她重重一撞，接著，看著被她撞得連連踉蹌的人，假惺惺地說道：“哎呀，大姐姐，我不是故意的，你不會生氣的吧？”
    溫知宜捂住被撞的肩膀，轉頭就看到一張得意洋洋的臉。
    “娘子！”
    阿寶和觀棋跑過來。
    “我沒事。”她對兩人搖了搖頭，一臉平靜地站起身，“怎麽，終於不裝了？”
    溫嫦依強詞奪理：“我都說了，我是不小心的，大姐姐，你不會連這點小事都要計較吧，剛剛還誇讚你有肚量呢。”
    她一副你怎麽這麽小心眼的表情。
    溫知宜皮笑肉不笑。
    溫嫦依莫名有點害怕。
    正巧這時，不遠處有人喊道：“溫二娘？”
    溫嫦依循聲看去，是她認識的小娘子。
    對麵衝她招手：“你站在那裏做什麽呢，快來，楚七娘她們商量著要去釣魚呢，咱們一起去啊。”
    這話無疑給了溫嫦依台階。
    她心裏鬆了口氣，衝溫知宜說了一句：“我懶得和你說！”就帶著她的兩個丫鬟，三人落荒而逃。
    “什麽人啊這是。”觀棋跺腳抱怨。
    阿寶附和，義憤填膺：“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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