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穩婆這一喊，徐家下人動作一滯，雲老大見機撞開抓著他的徐家下人，莫桑晚目睹高穩婆神色變化，心裏莫名咯噔一聲，腦子反應過來之前，嘴裏下意識喊道：“堵住她的嘴！”
    徐家下人如夢初醒，就要去捂高穩婆的嘴，又在下一刻，被衝來的雲老大撞開。
    “愣著做什麽，你要說什麽，還不快說！”
    雲老大雙手被捆著，肩膀撞得生痛，衝高穩婆一陣齜牙咧嘴。
    高穩婆能走到現在，就不是一個蠢人，抓住雲老大給她爭取的機會，快言快語說道：“我與徐大娘子，不止這一樁交易，我們還有其他交易，一年前......”
    “啊啊啊啊，住嘴，住嘴，快讓她住嘴！”
    幾個關鍵詞入耳，莫桑晚尖叫一聲，顧不得身為貴夫人的身份，發瘋似的朝高穩婆奔去，然而到底還是晚了一步，高穩婆剩下的話已經說了出來，“......成國公大娘子意外早產，便是徐大娘子交代我所做！”
    這話一出，衝到高穩婆跟前的莫桑晚，像是被人定在半空，伸出的雙手停在離高穩婆半寸遠的位置。
    其他人同樣驚住了。
    圍觀百姓對成國公府可能不清楚，但徐家甚至是英國公江鎮，卻是見識過成國公對他那位娘子寵愛到什麽地步的，他可是京都唯一一位，疼愛娘子到不納妾室的神人。
    這事但凡是真的，成國公指定和徐家拚命。
    溫知宜柳眉一挑。
    這可真是，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想著，她目光穿過重重人群，落到地上孤注一擲的高穩婆身上，之前那麽恐嚇威逼，她都沒有說出來，倒是一個嘴緊的，就不知，她肚子裏，還藏了多少事。
    莫桑晚喉嚨幹啞，她甚至抽不出勇氣，去看一眼其他人的神色。
    “......你，你胡說！”
    她說得咬牙切齒，恨不得生啖高穩婆。
    高穩婆反倒冷靜下來。
    這些事情，藏在她心裏太久，日夜啃噬著她內心，她有時候做夢，都是滿手鮮血。
    反正今日，不論她說與不說，都逃不過一死，既然如此，倒不如在自己死前，再做一件好事吧。
    她抬起蒼老的臉龐，一一看過在場諸人，沉重的聲音響起，“諸位隻知道，我幫人接生以來，從未有過差錯，卻不知，比起為人接生，我更擅長看胎像，以及......給人落胎。”
    “在徐大娘子，不，是莫姨娘，在莫姨娘有孕六個月時，就已經找到我，讓我為她和那位徐大娘子看過胎像。”
    “那位徐大娘子，我當時就看出來，她懷的是個女娘，而莫姨娘，則是一個郎君，我不願摻和高門裏的那些內帷糾葛，把自己知道的告訴給莫姨娘後，就直接出了徐家，誰知......”
    她深吸口氣，“一個月後，莫姨娘再次尋到我，以我失散的妹妹齊穩婆相逼，讓我幫她換子。”
    “我、我沒有......”莫桑晚慌忙辯解，去看徐鬆延，又看向婆母，觸及到他們冷淡的麵容，眼底心虛一閃而過。
    高穩婆道：“......至此之後，我便一直受莫姨娘威脅，借著給人看胎像的時機，幫她解決那些笑話過她，和她不對付的娘子們，包括成國公府的大娘子，武安侯府的二娘子，戶部尚書府二房大娘子......”
    高穩婆一口不歇的說出五六人來，各個都是有權有勢人家的娘子。
    楊氏腳下一晃，抓住身旁媽媽的手指，狠狠掐進對方手腕。
    “阿娘......”莫桑晚注意到婆母臉色，耳畔竊竊私語的聲音，擊碎她的理智，她衝著眾人尖聲喊道，“她胡說，她都是胡說的，我沒有，你們別相信她，都別相信她！”
    留意到眾人閃爍的目光，莫桑晚心口一涼，崩潰地朝著高穩婆抓去。
    “你心虛了！”
    “大家快看，她心虛了！”
    雲老大大喊一聲，抓著高穩婆艱難躲過對麵的九陰白骨爪。
    先前，趁著大家的心神，被高穩婆的話吸引過去，他和黃氏兩人摸索解開捆在身上的繩子。
    此刻，兩人護著高穩婆，好讓高穩婆可以繼續往下說。
    高穩婆也不負兩人期望，把藏在心裏的秘密說了出來。
    “我手中有一味藥，能讓人不知不覺落胎，隻要塗抹到肌膚上，不消三日，就會見紅，這時候，若服用保胎藥，不止不會有效，還會因為藥效相克，而導致落胎。”
    在替主家檢查胎像時，她會趁機將藥抹到對方肚子上，並告訴對方，她懷像有點不對，等到三日後，對方若見紅，也不會懷疑到她身上，隻會覺得她本事出眾。
    高穩婆說不清是自嘲還是苦澀，“在角子胡同前，有一棵石榴樹，隻要石榴樹上，掛一條紅布帶，下一個找我看胎像的人，就是我這一次的目標。”
    士農工商，等級分明。
    莫桑晚行商賈之事，難免落人口舌，有些人在背後嘀咕，而有的人，或是性子造就，單純大咧，直言不諱，或是故意而為，譏諷嘲笑，孤立排斥，令莫桑晚顏麵大失。
    在知道高穩婆本事之前，她隻能選擇隱忍，可高穩婆的出現，讓她心底的惡，找到了發泄的出口。
    她通過高穩婆，報複那些嘲諷她的人，高穩婆會名聲大震，自然也有她的手筆，包括溫知宜生前，以及成國公府大娘子等人，會著人請高穩婆進府，全是她有意為之。
    她隻是沒想到，這件事情，會這樣暴露出來。
    大庭廣眾，猝不及防，有口難辯。
    她臉色發白，搖搖欲墜。
    事情的走向，不止出乎莫桑晚意料，也是楊氏和徐鬆延沒料到的。
    楊氏看兒子一眼，眼底的憤怒令徐鬆延心驚，徐鬆延再也維持不住那勝券在握的雲淡風輕，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吩咐人，把看熱鬧的百姓趕走，一麵要將雲老大等人押進府。
    這一進府，焉還能有命在？
    雲老大嚇得吱哇亂叫，眼看就要被再度綁起來，遠處突然飛來幾顆石子，精準砸中徐家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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