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臉的騷蹄子，老子這就送你下去見閻王。”黑衣人撿起落到地上的武器，怒火中燒地朝著溫知宜後背刺下。
    這一刀下去，她不可能有命在。
    對不起，顧郎君......
    還有......
    腦海裏不可避免浮現一道挺拔冷硬的身影，每當他抬眸看來時，總是漫不經心的，語氣也不冷不淡，好像什麽都不放在眼中，可就是這樣疏離而從容的氣息，卻讓她第一次感受到安心。
    溫知宜心尖一顫，酸澀彌漫上鼻頭，讓她有些想哭。
    她有些後悔，沒有告訴他，她......
    她什麽呢。
    也許，不說才是對的吧。
    短短一息間，她想了很多，很多很多，多到都有點奇怪了。
    她怎麽還沒死？
    這個想法很奇怪，像是她急著赴死似的，但確實好像有問題，她在心裏默念，一，二，三......已經三息了，不對勁，很不對勁.....
    她眼睛小心睜開一條縫隙，明亮和煦的陽光下，是黑衣人高舉長劍一動不動的身影，劍尖正對她頭頂，而在他的胸口，插著一柄匕首。
    匕首？
    匕首？？？
    原本隻是目光看到後，腦海下意識的敘述，她甚至沒有第一時間反應過來，胸口插著一把匕首有著什麽含義。
    就像你在路邊看到一朵野花，腦海裏閃過的是，啊，那裏有一朵野花。
    不過隨意的一眼，並沒有什麽其他意思。
    直到瞬息後，腦海裏一道念頭猛地炸開，整個人控製不住地顫抖起來，劫後餘生的驚喜後知後覺湧入心房。
    黑衣人砰的一聲朝後倒下。
    “溫娘子。”遠處有兩人急速飛掠而來，他們先上下打量她一眼，像是很緊張她的安危，見她沒有生命之危，兩人在心裏鬆口氣，而後拱手回道：“我二人來遲，請溫娘子恕罪。”
    溫知宜呆呆地轉頭，是兩個陌生男人，她不認識。
    注意到她眼底的困惑和戒備，兩人中的一人介紹道：“我等奉郎君之名，暗中保護溫娘子。”
    “燕...非...時？”她說的很慢，像是在反應。
    兩人點點頭，回了一聲是。
    得到兩人確定，溫知宜眼睫一顫，眼淚奪眶而出，終於從死亡的威脅中抽離，崩潰地哭道：“你們為什麽不早點來，為什麽不早點來！”
    “顧衡玉，顧衡玉......”
    她想起什麽，手腳並用地爬過去，眼淚模糊她的視線，讓她看不清地上的人，可那一片刺眼的紅色，卻是那麽的鮮豔，好像要把她的眼睛灼燒瞎了。
    眼淚如決堤的江河，一滴一滴砸到地上人的臉上。
    “嗚......對不起，對不起......”
    她抱起顧衡玉腦袋，拿衣袖一下一下擦拭他脖頸的血，壓低聲音祈求道：“你別死，隻要你不死，我就嫁給你，好不好？”
    懷裏的人沒有應答。
    他閉著眼，眉目依然是那般清朗，像是山間的明月，又像是拂過山崗的清風。
    隻是往日如朝陽般溫暖的笑容，卻再也不可能出現在她眼前。
    “對不起，對不起，求求你，別死，別死，嗚嗚......”溫知宜心口悶痛，一把錘子砸在她心上，她再也壓抑不住哭聲，抱緊顧衡玉痛哭起來，哭到整個身子都在顫抖，胸口生出窒息的酸澀。
    兩個暗衛相視一眼，不敢上前打擾，留下一人守候，另一人飛速下山。
    請大夫，通知郎君，以及......顧家。
    他們是暗衛，隸屬郎君的鳳儀衛之下。
    兩月前，他們從鳳儀衛剝離，隻負責保護溫娘子安危。
    但因怕溫娘子會誤會，以為郎君這是在監視她，所以兩人平日並不露麵，都是遠遠的跟在後麵，今日同樣如此，他們沒敢靠近這邊，老實地在後麵等著，直到突然聽到兩聲尖叫，隱隱約約，聽不真切。
    為免真有意外，兩人這才過來，暗中瞧上兩眼。
    誰知這一眼就瞧見一個黑衣刺客，正高舉寒光閃爍的劍朝溫娘子刺去。
    電光火石之間，兩人根本無暇思考，抽出隨身攜帶的匕首，射向對麵黑衣刺客。
    現在他們由衷感謝，先前沒有因為疏忽，忽略那幾聲微弱動靜。
    即便已經過去了，但讓他們再想一想剛才的畫麵，兩人還是覺得心有餘悸。
    ......
    “什麽？刺客？”
    鄭永安拔高聲音，語氣急迫，“人怎麽樣？有沒有受傷？”
    暗衛簡潔地描述了一下。
    鄭永安氣急敗壞：“你是怎麽護的人，郎君選出你們兩個，就是因為你們兩個心細沉穩，怎麽還出這麽大的簍子！”
    他恨鐵不成鋼，在原地焦急地走了兩圈，急躁地衝暗衛揮了揮手，說道：“我現在去稟報郎君，陶二，陶二，你死哪裏去了，趕緊去請大夫，把京都有名的大夫，全都先請去妙峰山。”
    說著，又讓人去通知顧家。
    不管怎麽樣，顧衡玉救了溫娘子。
    吩咐完這些事，他甩著兩條腿，搗騰地揮出殘影，直奔前院書房。
    “郎君，不好了，不好了，溫娘子遇刺了。”
    鄭永安啪地推開門，人還沒來得及進去，話已經脫口而出。
    他的語氣很急，也很慌，落到燕非時耳中，自以為溫知宜出事了，那一刻，他本就漆黑的眼眸，如深不見底的漩渦，一瞬間爆發的震怒、殺心和擔憂，讓他周身氣勢陡然淩冽，帶著毀滅一切的壓迫感。
    他本不該這樣的，就算表弟周琰出事，他也能平靜以對。
    但此刻，情緒明顯越過理智，手中狼毫哢嚓一聲斷成兩截，他整個人利落起身，大步朝外走去，他再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般明確的知道，他想要的是什麽。
    她一定不能出事，一定不能。
    進門的鄭永安一個抬頭，撞上郎君要殺人的臉，嚇得心肝一顫。
    他回憶了一下自己說的話，發現可能有點歧義，於是他再次開口，寬慰說道：“郎君別擔心，溫娘子沒大礙，是那位顧郎君，據說好像要不好了。”
    燕非時麵無表情地看他一眼，離開的步伐沒有絲毫停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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