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婉姨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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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言紛紛。
因著靜心庵這攤糟汙事,連帶著宣德帝的身世,再度讓人拿出來說了嘴。
當然,是偷偷的。
即便這樣,皇室的威信和聲名依舊受到影響。
京兆府得了命令,抓的抓,關的關,從上到下鐵麵無私。
主要也是不敢徇私就是了。
結合庵主慈心手裏的賬簿,以及京兆府審查來的結果,靜心庵從上一任庵主起,就開始在背地裏勾結江湖組織謀財害命。
經由靜心庵而失去性命的人,共有三百六十人有餘,其中繳納白銀一百一十萬兩,黃金八萬兩,另有金銀珠寶數十箱,還有各類玉器古玩,琳琅滿目。
一個堂主房裏,就能有十幾萬兩銀子,這怎麽能不叫人心驚。
這還隻是搜查出來的,不包括之前已經花出去的。
全京都的眼睛都盯著呢,恰巧之前的府尹受女兒牽連被卸任,如今新上任的府尹自是不敢有絲毫懈怠。
京兆府通宵達旦,桐花巷子裏的某間院落,燭光同樣亮到很晚。
“婉姨,你吃這個。”“婉姨,你喝茶。”“婉姨,你累不累,我給你捶背。”阿寶變身成一隻勤勞的小蜜蜂,圍在師婉卿身邊轉來轉去,恨不得黏在她身上。
師婉卿一臉溫柔笑容,拉著她到身邊坐好。
大半年的時光,並未給她留下什麽痕跡,她一如既往的秀美溫婉,即便經曆靜心庵覆滅這等事關己身的大事,依舊沒什麽緊張激動興奮的情緒,就好像萬事萬物於她而言,已是平常的不能再平常。
“長胖了點,臉上也有血色了。”
師婉卿的目光在阿寶麵上流連,手掌撫上她的臉頰,欣慰道:“是個大姑娘了。”
“婉姨!”阿寶抱住她胳膊,賴在她身上撒嬌。
俗話說,久別勝新婚,這話擱到阿寶身上也一樣。
師婉卿含笑拍拍她後背,轉頭看向一旁靜默不言的女娘,掃過她略有蒼白的臉頰,以及周身明顯加重的氣勢,讚了一句:“溫娘子也越發沉穩了。”
“婉姨。”溫知宜打了聲招呼。
師婉卿點頭道:“這些日子,要麻煩溫娘子了。”
“婉姨客氣了,不過舉手之勞。”溫知宜搖了搖頭,又看了眼阿寶,說道:“阿寶和您久未相見,這些日子,便讓她在這裏陪您,晚些時候,我再送幾個伺候的人過來。”
師婉卿聞言,沒有和她客氣,轉而問起她回到京都後的情況。
這也不是什麽需要隱瞞的事,溫知宜撿著說了幾個重點,隨後問道:“您可想回家看看?”
“不必了。”師婉卿沒有猶豫衡量,直接開口拒絕了。
師家在京都,算是有頭有臉,不然,不可能和淮陽郡王府聯姻。
師婉卿的父親,一度入過政事堂,可惜子孫不濟,加上淮陽郡王府的針對,師家明顯開始走下坡路。
幾年前,阿父阿娘先後過世,兄長對她雖不至於冷臉,但嫂子卻對她有恨,師家也已經不是她的家。
想到這裏,她停頓了一下,開口道:“我被你們接了出來,淮陽郡王府肯定會知曉,你們要小心。”
“婉姨您就是淮陽郡王府,那位早逝的世子的世子妃,是嗎?”溫知宜看向她。
阿寶抬起頭來,師婉卿摸摸她腦袋,短暫的沉默過後,說道:“不錯,想來你應該也查過我的身份。”
溫知宜頷首,沒有否認。
師婉卿敘說道:“二十六年前,我嫁入淮陽郡王府,我那夫君,正是淮陽郡王府的世子,兩年後,他意外染病,重疾而亡,在守靈時,我被查出身懷有孕。”
過去二十幾年,每當想起這件事,對她而言依然是痛。
溫知宜察覺到她語氣裏的停頓,已經猜到她腹中孩子接下來的結局。
果不其然,略微調整心緒的師婉卿,用平靜的語氣再度開口,“兩月後,我小產了,沒有緣故。”
“怎麽會?”阿寶坐起身來。
師婉卿往下說:“我也不信,所以我便讓人查,最後查到我那弟妹身上。”
“她每次來看望我時,身上佩戴的香囊裏,都裝了活血的麝香,一日複一日,終於在兩月後,如了她的願。”
“婉姨的弟妹,可就是如今的這位淮陽郡王妃?”溫知宜確認道。
“不錯。”師婉卿溫婉的臉龐有恨意一閃而過,“我夫君,乃嫡長子,如今的淮陽郡王,為嫡次子。”
兩人同母而出,所以當她查到是誰害她時,她並沒有選擇把證據,拿到公公和婆母麵前,因為她的孩子已經沒了,她已經不重要了。
而她這位弟妹,已經生下一位長子不說,肚子裏又有了第二個孩子。
何況當時,淮陽郡王府已經有另立世子的打算。
“......我推了她一把。”柔和的嗓音突然陰沉,“我眼睜睜看著她,從台階上滾下去,身後的衣裳被血打濕。”
孩子掉了。
所有人都不明白,她為什麽要這麽做,還是在大庭廣眾之下。
阿寶的心一個收緊,“所以婉姨您就被送來了靜心庵。”
師婉卿搖頭。
她道:“她害我一次,我回她一次,不過一報還一報,這世上大多數人,都喜歡和稀泥,我當時的婆母也不例外,我又是寡居,二房得了本該屬於大房的爵位,她們有什麽臉趕我出府。”
“那婉姨您......”
阿寶稚嫩的小臉,落在師婉卿眼中,慢慢變成另一張臉。
她固然報了仇,關起門來過日子,可是一個人的時候,還是忍不住責怪自己粗心。
自責導致她精神日漸萎靡,不到五年,竟有大限將至的征兆。
太醫說,她這是鬱結於心,如果自己走不出來,很可能活不過三月,為了讓她重振精神,嫂子以自己忙不過身為由,請求她幫忙照顧小兒子幾日。
那是她最小的侄子,年將五歲。
如果她的孩子還活著,也該和侄子一般大了。
“......他很活潑,話特別多,可以從早上說到晚上,還必須得要人回他,不然他就一直扯著個小嗓子喊,‘姑姑’‘姑姑’‘姑姑’。”師婉卿眼眶泛紅,“他好煩的呐,自從他過來,我一日都不得清閑。”
這個時候,她才恍然發現,十幾年過去,侄子的一言一語,依舊深深刻在她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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