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肚子餓,腦子不能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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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碗所謂的“湯”,被小翠小心翼翼地放在了缺了角的舊桌子上。
    一股難以形容的味道飄了過來,有點像餿了的刷鍋水,裏麵飄著幾片蔫了吧唧、看不出原形的菜葉子。碗邊還沾著些黑乎乎的東西,也不知道是沒洗幹淨還是怎麽的。
    蘇錦屏看著那碗東西,胃裏一陣翻騰。
    在現代,她林晚喝的都是精心熬製的滋補湯品,就算加班叫外賣,也得是幹淨衛生、營養搭配的。
    眼前這碗……別說喝了,看著都讓人反胃。
    “主子,您……您趁熱喝點吧?暖暖身子。” 小翠站在一邊,手足無措地看著她,眼神裏帶著點討好和擔憂,“奴婢……奴婢也沒別的辦法弄到熱水了,廚房那邊……”
    她沒說下去,但意思很明顯,廚房那邊的人不好惹,她們這種沒地位的主仆,想弄點熱水都難。
    蘇錦屏沒說話,隻是伸出手指,沾了一點碗裏的“湯”,放在鼻子底下聞了聞。
    一股淡淡的土腥味混合著若有若無的餿味。
    再看看小翠的表情,緊張,但沒有心虛。
    看來這湯雖然難以下咽,但應該沒毒。
    下毒這麽低級的手段,大概也不會用在這種明麵上。
    她現在渾身冰冷,又累又餓,急需補充熱量。就算這是豬食,為了活命,也得往下咽。
    “放著吧。” 她淡淡地說,聲音依舊沙啞。她沒去碰那碗湯,不是嫌棄,而是她在思考更重要的事情。
    小翠“哎”了一聲,乖乖地站在原地,不敢再多話。
    她感覺今天的主子,跟以前那個受了委屈隻會默默掉眼淚的蘇才人,太不一樣了。
    雖然還是那麽虛弱,但那眼神,那說話的調調,總讓她覺得心裏發毛。
    蘇錦屏裹緊了被子,目光在簡陋的屋子裏再次掃視了一圈。
    破窗戶呼呼地漏風,吹得人骨頭縫都冷。
    床是硬板床,被褥單薄。
    桌椅是舊的,衣箱也是舊的。
    除了身上這套還算幹爽的衣服,和箱子裏幾件同樣半舊的衣物,幾乎一無所有。
    真正的家徒四壁,哦不,是“宮徒四壁”。
    “小翠,” 她開口,聲音不大,但很清晰,“我落水前,發生了什麽事?我頭疼得厲害,很多事都記不清了。”
    她必須盡快搞清楚狀況,尤其是誰想弄死她。
    假裝失憶,是套話最安全的方式。
    小翠身子幾不可查地抖了一下,眼神有些慌亂,低著頭道:“回主子……奴婢也不清楚。下午您說屋裏悶,想出去走走,就讓奴婢留下收拾東西。等奴婢忙完出去找您,就……就看見您在水裏了……”
    “我一個人出去的?” 蘇錦屏追問,眼睛緊盯著小翠的側臉。
    “是……是的。” 小翠的聲音更低了,“您說想自己靜靜。”
    “那附近,你來的時候,看到別人了嗎?”
    “沒……沒有。那邊很偏僻,平時很少有人去的。” 小翠飛快地搖頭。
    全是漏洞。
    如果真是原主自己想靜靜,為什麽會走到那麽偏僻、容易出事的水邊?
    就算不小心失足,以原主那膽小怕事的性子,會不帶丫鬟?
    而且,小翠說沒看到別人,那最初那句惡毒的“去死吧,賤人!”又是誰喊的?
    這丫頭,要麽是真傻,要麽就是在撒謊。
    或者,兩者皆有。
    蘇錦屏心裏有了計較,但麵上不顯,隻是露出一副疲憊又困惑的樣子,揉了揉額頭:“是嗎……我怎麽一點印象都沒有……頭好疼……”
    小翠連忙道:“主子您剛受了驚嚇,又著了涼,肯定是一時想不起來了。您先歇著,別想那麽多了。”
    “嗯。” 蘇錦屏順著她的話應了一聲,不再追問落水的事。
    逼得太緊,反而容易讓她警惕。
    她換了個話題,語氣帶著幾分茫然,“小翠,我們……我們現在是什麽情況?我是說,在這宮裏……”
    她需要基礎信息,關於這個皇宮,關於她自己的身份和處境。
    小翠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主子會問這個。她猶豫了一下,才小聲說:“主子您是蘇才人啊。咱們一個月前跟著小選進宮的。您是……正七品才人。咱們住的這地方叫……叫流雲軒的偏殿,有點偏……”
    “才人……很低嗎?” 蘇錦屏故意問得“小白”。
    小翠臉上露出一絲苦澀,點點頭:“宮裏份位高低差得遠呢。上麵有皇後娘娘、四位貴妃娘娘、還有好幾位妃位娘娘、九嬪……再往下才是婕妤、美人、才人、寶林、禦女、采女……咱們才人,算是……比較靠後的了。”
    果然是底層炮灰。蘇錦屏心裏有數了。
    “那我們的份例……” 她摸了摸自己餓得咕咕叫的肚子,“每天都有吃的嗎?有炭火嗎?這屋子太冷了。”
    提到份例,小翠的臉色更難看了:“份例是有的,按規矩,才人每月有月銀五兩,祿米三石,每天有定量的吃食和炭火。但是……但是咱們住得偏,內務府那邊送東西的人,經常……經常會克扣或者送晚了。今天……今天的晚膳還沒送來呢。炭火,這個月的份例早就用完了,新的還沒發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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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扣份例,送東西晚點,住在偏僻漏風的屋子……這簡直是宮鬥劇裏的標準炮灰配置。
    蘇錦屏算是徹底明白了。原主蘇錦屏,庶女出身,家裏不得力,自己性子又軟弱,進宮後分到這麽個破地方,份例被克扣,日子過得淒淒慘慘。這次落水,八成是哪個看她不順眼的,或者幹脆就是哪個高位嬪妃手底下的人,嫌她礙眼,隨手就給處理了。
    真是人命如草芥。
    她看向那碗已經涼透了的“湯”,又摸了摸依舊冰冷的被褥。
    不行,不能坐以待斃。
    就算是為了不餓死、不凍死,她也得想辦法改變現狀。
    “小翠。” 她再次開口。
    “奴婢在。” 小翠趕緊應聲。
    “去找點東西,把那窗戶先糊上。” 蘇錦屏指了指那個漏風最厲害的窗戶,“用什麽都行,舊布條,幹草,哪怕是泥巴,先堵上再說。”
    這是最緊迫的問題,保暖。不然她這剛從水裏撈出來的身子,今晚能不能扛過去都難說。
    小翠有些為難:“主子,這……哪去找東西啊?咱們這裏什麽都缺……”
    “那就去找。” 蘇錦屏的語氣不容置疑,帶著一種她以前在公司裏給下屬布置任務時的果斷,“屋子裏看看,箱子底下,床底下,或者去外麵,就在這院子附近找。天黑前,必須把那個洞給我堵上。”
    小翠被她這突然強硬起來的態度震了一下,看著主子那雙不再是怯懦,反而帶著命令意味的眼睛,她沒敢反駁,喏喏地應了一聲:“是,奴婢這就去找。”
    看著小翠轉身出去翻找東西,蘇錦屏靠在床頭,閉上眼睛,開始快速運轉她那顆屬於現代精英的大腦。
    信息太少了。
    敵人不明。
    資源匱乏。
    身體虛弱。
    唯一能指望的丫鬟還不太靠譜。
    這開局,簡直是地獄難度。
    但是,越是困難,越能激發她的鬥誌。
    當年自己剛進公司,不也是從小助理做起,麵對各種刁難和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一步步爬上來的嗎?
    後宮,說白了,不也是一個巨大的職場?隻不過這裏的kpi是皇帝的恩寵,這裏的競爭對手更狠辣,這裏的失敗代價是……死亡。
    規則不一樣,但人性的弱點,權力的邏輯,在某種程度上是相通的。
    她需要信息。關於這個皇宮的權力結構,關鍵人物皇帝、皇後、太後、寵妃、管事太監等),以及原主的家庭背景,有沒有潛在的盟友或敵人。
    她需要資源。首先是基本的生存資源,食物,炭火,藥品。然後是人脈,金錢。
    她需要自保能力。不僅是防備別人的算計,也要讓身體盡快好起來。
    目前最可行的突破口,似乎還是小翠。
    雖然這丫頭看著不怎麽機靈,還有所隱瞞,但她是目前唯一能接觸到外界信息的人。必須想辦法讓她為自己所用,至少,讓她傳遞準確的信息回來。
    怎麽做?
    威逼?她現在沒那個資本。
    利誘?她現在一窮二白。
    隻能……攻心為上。
    利用原主和小翠那點殘存的主仆情誼如果還有的話),結合她落水後“性情大變”帶來的神秘感和威懾力,再加上一點點……畫大餅?
    蘇錦屏慢慢睜開眼,看著小翠拿著幾塊破布和一些幹草笨拙地往窗戶洞裏塞。
    “小翠,” 她放緩了語氣,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虛弱和迷茫,“你說……我會不會是……被什麽不幹淨的東西魘著了?落水後,總覺得……人也糊塗了,脾氣也變怪了。”
    她在給自己“性情大變”找個合理的解釋,也試探一下小翠的反應。
    小翠塞東西的手一頓,臉色刷地一下白了,眼睛裏流露出恐懼:“主……主子,您別嚇奴婢!這宮裏……是有些不幹淨的傳聞,但……但咱們這流雲軒偏僻,應該……應該沒事吧?”
    蘇錦屏心裏了然。看來這宮裏鬼神之說還挺有市場。正好,可以利用一下。
    她輕輕歎了口氣,帶著劫後餘生的後怕:“我也不知道……就是覺得心裏發慌。小翠,現在……我就隻有你了。以後,你可得護著我點。”
    這話半真半假。
    她是真的隻有小翠一個名義上的“自己人”,也是真的需要小翠的幫助。語氣裏的示弱和依賴,讓小翠稍微放鬆了一些警惕。
    “主子您放心,” 小翠連忙表忠心,雖然底氣不是很足,“奴婢……奴婢會護著您的!”
    “嗯。” 蘇錦屏點點頭,不再多說,隻是安靜地看著她把窗戶勉強堵上。雖然還是很簡陋,但至少冷風沒那麽直接灌進來了。
    屋子裏的溫度,似乎稍微回升了一點點。
    但蘇錦屏知道,真正的寒意,來自這深宮的人心。而她的戰鬥,才剛剛開始。
    她需要盡快養好身體,然後,像她在現代職場做的那樣——收集信息,分析局勢,製定計劃,一步一步,把主動權,牢牢掌握在自己手裏。
    至於那個把她推下水,還罵她“賤人”的家夥……
    蘇錦屏的目光再次落到桌上那碗冰冷的“刷鍋水”上,眼神冷得像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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