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蘇錦屏是被凍醒的，但精神頭比前幾天明顯好了不少。
    咳嗽少了，頭也不那麽暈了。也許是那碗肉粥起了作用，也許是心裏有了盼頭，人也跟著硬朗了些。
    小翠也醒了，雖然還是凍得瑟瑟發抖，但眼睛裏亮晶晶的，充滿了期待。
    “主子，今天……咱們去找小祿子公公他們嗎？”
    “嗯。” 蘇錦屏點點頭，坐起身，“不過，我們不能空著手去。”
    她走到床邊，從針線笸籮裏拿出昨天做好的那幾條發帶，仔細看了看，挑出其中兩條——一條是幾何拚接的，一條是末端係著特殊蝴蝶結的。
    “你把這兩條帶上。” 她把發帶遞給小翠。
    “啊？都……都給他們嗎？” 小翠有點舍不得，這可是主子辛辛苦苦做出來的。
    “不是給，是‘樣品’。” 蘇錦屏解釋道，“我們請他們幫忙，總得讓他們先看到東西的好處，也讓他們手裏有東西可以展示給別人看。”
    她想了想，又從自己頭上拔下一根最不起眼的、幾乎沒什麽裝飾的舊銀簪。這是原主為數不多的首飾之一，還是進宮前家裏給的，質地很差，估計也值不了幾個錢。）
    “把這個也帶上。” 她把銀簪遞給小翠，“如果他們願意幫忙，就把這個……當做一點小小的心意，先給他們。告訴他們，事成之後，還有酬謝。”
    畫大餅和預付定金相結合，這是她以前談項目時常用的策略。對付小祿子和小林子這種心思活絡的人，應該管用。
    小翠小心翼翼地把發帶和銀簪收好，貼身放著。
    “那主子，奴婢什麽時候去？”
    “等一會兒，等內務府那邊開始忙起來的時候再去。那時候人多眼雜，不容易引起注意。” 蘇錦屏說，“記住，找到他們之後，別在人多的地方說事兒，把他們拉到一邊，悄悄說。態度要客氣，把我們的意思說明白——就是想用這些手工做的發帶，換點吃的用的，請他們幫忙搭個線。如果有人看上了，可以私下交易，換什麽東西，可以先記下，回來我們再商量。酬謝的事情也一定要說清楚。”
    她仔細地交代著每一個細節，生怕小翠出錯。這第一步能不能走順，很關鍵。
    “嗯嗯！奴婢都記住了！” 小翠用力點頭，把主子的話在心裏過了好幾遍。
    打發小翠出去後，蘇錦屏也沒閑著。她把剩下的發帶又拿出來，仔細檢查了一下，看看有沒有線頭或者不平整的地方，又重新整理好。
    然後，她開始在屋子裏活動身體。
    做一些簡單的拉伸，原地踏步，盡量讓身體暖和起來，也恢複一點體力。
    她知道，光靠那點“藥湯”和偶爾吃頓好的不行，身體底子太差，必須自己加強鍛煉。
    忙活了一陣，感覺身上稍微有點熱乎氣了，她又拿起剩下的布頭，開始琢磨還能做點什麽。
    這次，她想到了……針插。
    就是那種插針用的小包包。
    宮女太監做針線活，針用完了隨手亂放容易丟，也容易紮到手。如果有個小巧又好看的針插，應該會受歡迎吧？
    而且，這個東西更小，用的布料更少，做起來也更快。
    她找了些昨天剩下的、更碎小的布頭，又從牆角那些枯草裏挑了些相對幹淨柔軟的草芯當填充物，開始動手縫製。
    她做了幾個不同形狀的，有圓形的，有方形的，還有個……她試著做了個歪歪扭扭的小兔子形狀的主要是填充物不好控製形狀）。
    同樣運用了拚接和滾邊的技巧，讓這些用破布和野草做出來的針插，看起來也多了幾分精致和趣味。
    就在她埋頭苦幹的時候，門外傳來了小翠興奮的聲音：“主子！主子！我回來了！”
    蘇錦屏趕緊放下手裏的東西，迎了上去：“怎麽樣？”
    小翠跑進屋，關上門，激動得小臉通紅：“主子！成了！小祿子公公和小林子公公都答應了！”
    “真的？快跟我說說，怎麽回事？” 蘇錦屏心裏一喜，拉著小翠坐到床邊。
    小翠喘了口氣，開始眉飛色舞地講起來。
    她按照蘇錦屏的吩咐，去了內務府，果然找到了正在當值的小祿子和小林子。她把兩人悄悄拉到庫房後麵的一個僻靜角落，先是客客氣氣地感謝了他們昨天的幫助，然後才小心翼翼地拿出發帶，說明了來意。
    “主子，您是沒瞧見！他們看到那發帶，眼睛都直了！” 小翠興奮地說，“小祿子公公拿在手裏翻來覆去地看，直說這樣式新鮮，做工也細致！小林子公公也說，比宮裏發的那些好看多了！”
    “他們一開始還有點猶豫，怕擔風險。我就把您給的那個銀簪拿出來了，說是您的一點心意，事成之後還有重謝。他們倆對視了一眼，小祿子公公就把簪子收下了！”
    “然後呢？” 蘇錦屏追問。
    “然後小祿子公公就說了，這忙他幫了！他說他認識幾個大宮女，手頭寬裕，就喜歡這些新鮮玩意兒。他先把這兩條樣品拿去給她們看看，要是有人喜歡，他就回來告訴我們，想要換什麽東西。他還說，讓我們放心，他會做得隱蔽，不會讓劉公公那邊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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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林子公公也說了，他會幫忙留意著，要是有小宮女小太監想換點針線活什麽的，他也會幫我們牽線。”
    小翠一口氣說完，激動得不行：“主子！您看！他們真的答應了！還把簪子收了！”
    蘇錦屏聽完，心裏也徹底踏實了。
    看來，她這步棋沒走錯。小祿子和小林子果然是聰明人，看中了這些發帶的“新奇”價值，也願意為了潛在的利益冒一點風險。
    那個銀簪雖然不值錢，但起到了很好的“敲門磚”和“定心丸”作用。
    “好，很好。” 蘇錦屏點點頭，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小翠，你這次做得很好。”
    得到主子的誇獎，小翠更高興了，臉蛋紅撲撲的。
    “那主子，咱們現在就等著消息了？”
    “嗯，等著。但也不能幹等著。” 蘇錦屏拿起剛做好的那幾個針插，“我們得繼續‘生產’。萬一那邊反響好，要貨的人多，我們手裏得有東西才行。”
    她把針插遞給小翠看：“你看這個怎麽樣？”
    小翠拿起那個歪歪扭扭的小兔子針插，看了半天，又拿起那個幾何拚接的圓形針插，對比了一下，說：“主子，這個圓的好看！這個兔子……有點怪怪的。不過，都挺實用的！插針肯定方便！”
    “嗯，看來兔子造型還得再練練。” 蘇錦屏笑了笑，“那我們就多做點這種實用的。針插、或者簡單點的小布包，可以放點零碎東西的那種。”
    “好！” 小翠立刻來了幹勁，“主子，奴婢也來幫您！奴婢針線活雖然沒您好，但也能做點簡單的！”
    “行。” 蘇錦屏沒拒絕。多個人手總是好的。
    於是，主仆二人再次圍坐在微弱的火盆邊今天她們奢侈地多加了幾塊炭），一個負責設計、裁剪和做些精細的活兒，一個負責縫合、填充這些相對簡單的步驟。
    屋子裏又恢複了安靜，隻有炭火偶爾的劈啪聲和針線穿梭的聲音。
    但和昨天不同的是，她們的心裏，都充滿了希望和幹勁。
    她們不知道小祿子那邊什麽時候能傳來消息，也不知道這些用破布做出來的“小玩意兒”到底能換來什麽。
    但她們知道，她們正在靠自己的雙手，一點一點地，改變著自己的命運。
    這種感覺，比得到任何“皇恩浩蕩”的賞賜，都更讓蘇錦屏感到踏實和興奮。
    她喜歡這種主動出擊、掌控自己人生的感覺。
    哪怕，現在隻是邁出了微不足道的第一步。
    這第一塊投出去問路的石頭，會激起什麽樣的水花呢？蘇錦屏一邊飛針走線，一邊在心裏默默期待著。
    同時，她也在思考著，如果這條路走通了，下一步該如何擴大“業務”，如何接觸到更高層次的“客戶”，以及……如何利用這個渠道，獲取更多有用的信息。
    她的目光，已經不僅僅滿足於換點吃的穿的了。
    她的野心，像是在這寒冷偏殿裏悄然滋長的藤蔓，開始朝著更高、更遠的地方，無聲地蔓延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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