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子得了蘇錦屏肯定的答複，高興得不行，趕緊把翊坤宮那位采薇姐姐的要求說了出來。
    采薇姐姐是淑妃娘娘身邊得力的管事宮女，眼光自然是高的。
    她不想要太花哨的東西，就喜歡蘇錦屏做的那種簡潔又別致的風格。
    具體要求是：想要兩條顏色素雅一點的發帶，最好是月白色或者淡青色的，料子要稍微好一點，不用太名貴，但至少得是細棉布或者帶點暗紋的素綢。
    樣式嘛，就讓蘇錦屏自己看著辦，隻要新穎別致就行。
    另外，采薇姐姐還想要兩個配套的小荷包，不用太大，能放點碎銀子或者小巧的胭脂就好，同樣要求顏色素雅，做工精細。
    “采薇姐姐說了，” 小林子轉述道，“隻要東西做得好，價錢好商量！她不差那點銀子，主要是圖個新鮮和心意。”
    這要求，聽起來不難，但對現在的蘇錦屏來說，卻是個大難題。
    最大的問題就是——材料。
    月白色或者淡青色的細棉布、素綢？
    她上哪兒弄去？
    她現在手裏最好的料子，還是小翠貢獻的那件舊裏衣，顏色是洗得發白的米色，根本不符合要求。
    “這個……料子方麵，恐怕有點難辦。” 蘇錦屏實話實說，麵露難色，“我這裏隻有些粗布和舊料……”
    小林子也明白她的難處，想了想說：“才人您別急。料子的事，奴才或許能想想辦法。奴才認識一個在尚功局管庫房的小太監，叫小鄧子，他手裏有時候能弄到一些主子們挑剩下、或者有點瑕疵、但其實還不錯的零頭布料。就是……價格可能不太便宜。”
    尚功局？
    管庫房的小太監？
    蘇錦屏心裏一動。這倒是個門路！就算貴點，隻要能拿到合適的料子，這筆生意做成了，肯定能賺回來！
    “那就麻煩小林子公公幫忙打聽一下了。” 蘇錦屏趕緊說道，“需要多少銀子，公公先墊著，或者告訴我數目，我來想辦法。” 她把之前換來的那一兩多碎銀子拿了出來，表示自己有支付能力。
    小林子看到銀子，心裏更有底了，笑著說：“才人客氣了！奴才這就去幫您問問！價錢方麵您放心，奴才盡量幫您砍砍價！”
    “那就多謝公公了。” 蘇錦屏真心實意地道謝。
    送走了小林子，蘇錦屏的心情有點複雜。既興奮於接到了第一筆“大額定製訂單”，又擔憂材料的問題能不能順利解決。
    小翠倒是很樂觀：“主子，您別擔心！小林子公公那麽機靈，肯定能弄來好料子的！到時候您一出手，保準讓那個采薇姐姐滿意！”
    蘇錦屏笑了笑，沒說話。她知道，事情恐怕沒那麽簡單。
    尚功局出來的零頭布料，雖然不是什麽頂級貨色，但也不是隨便什麽人都能弄到的。
    小林子那個朋友小鄧子，肯把東西賣給她們，估計也是看在銀子的份上，或者覺得有利可圖。
    這裏麵，會不會有什麽風險？比如，那布料來路不正？或者，小鄧子坐地起價？
    她必須做好心理準備。
    然而，讓她沒想到的風險，卻來自另一個方向。
    就在小林子去找小鄧子打聽布料的第二天，雅菊軒那邊，許才人也聽到了點風聲。
    是春桃，那個上次被蘇錦屏懟回去的小丫鬟，不知道從哪個相熟的內務府小太監那裏，聽到了點關於“蘇才人手巧、做的發帶被翊坤宮大宮女看中、還要定做”的傳聞。
    春桃添油加醋地把這事兒告訴了許妙音。
    “主子！您聽聽！那個蘇賤人，不知走了什麽狗屎運！居然巴結上翊坤宮的人了！還做什麽定製！
    她一個住在狗窩裏的賤才人，憑什麽呀！” 春桃憤憤不平，好像蘇錦屏搶了她東西似的。
    許妙音原本正歪在暖炕上，聽著宮女給她念新得的詩詞，聽到這話，眉頭立刻就皺了起來。
    “翊坤宮？淑妃娘娘的人？” 她坐直了身子，“消息可靠嗎？”
    “千真萬確！聽說翊坤宮那個采薇，可喜歡她做的發帶了，還說要出高價定做呢！” 春桃說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旁邊的秋紋也插話道：“主子，奴婢也聽說了點風聲。好像是……蘇才人前陣子做了些針線活，通過內務府那兩個姓林、姓祿的小太監，在下麵換了不少好處。這次搭上翊坤宮，估計也是那兩個小太監牽的線。”
    “林？祿？” 許妙音想了想，沒什麽印象，顯然是兩個不起眼的小角色。
    “哼！真是瞎了眼了！” 許妙音心裏極其不爽。
    她最看不得的就是蘇錦屏這種出身低賤的人往上爬！
    上次沒能把她徹底踩死，已經夠讓她窩火了，現在居然還讓她搭上了翊坤宮？
    雖然隻是個宮女，但翊坤宮的宮女，那也比她這個不得寵的才人有臉麵多了！
    “不行！不能讓她這麽得意！” 許妙音越想越氣，姣好的臉蛋都扭曲了，“秋紋！你去給我打聽清楚！那個蘇賤人，是不是在找什麽料子？她要做東西，總得有材料吧？她那破地方，能有什麽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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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紋心思縝密，立刻明白了主子的意思：“主子的意思是……從料子上動手腳？”
    “沒錯！” 許妙音眼中閃過一絲惡毒的光芒，“你去查！看她從哪裏弄料子。要是能截胡，就把它截下來！
    要是截不了，就在那料子上……給我動點手腳！讓她做出來的東西出問題！我看她還怎麽跟翊坤宮交代！”
    “主子英明！” 春桃立刻拍馬屁，“讓她做不成！或者做壞了！采薇肯定饒不了她！到時候看她還怎麽囂張！”
    秋紋雖然覺得這樣做有點冒險，但看主子正在氣頭上，也不敢多勸，隻能應承下來：“是，主子。奴婢這就去打聽。”
    秋紋辦事能力確實比春桃強得多。
    她很快就通過自己的人脈主要是她家裏塞進宮的一些眼線），打聽到了小林子正在通過尚功局管庫房的小鄧子，想弄一批月白色和淡青色的零頭布料，而且指明了要細棉和素綢。
    “果然不出主子所料！” 秋紋回來稟報，“那小鄧子也是個見錢眼開的主，聽說小林子那邊肯出銀子，已經答應了，說明天就能把料子湊齊。”
    “好！太好了！” 許妙音一拍炕桌，“秋紋，你馬上去找那個小鄧子！告訴他，那批料子，我們雅菊軒要了！價錢可以比小林子那邊高一成！另外，再私下給他點好處！”
    她就不信，有錢能使鬼推磨，她許妙音出的價，還能比不過一個流雲軒的賤才人？！
    “是，主子！” 秋紋領命，立刻就去找那個小鄧子了。
    小鄧子本來已經跟小林子說好了價錢，準備明天交貨。突然被雅菊軒的大宮女秋紋找上門，還開出了更高的價錢，外加私下的好處，他哪裏還頂得住？
    雖然有點不厚道，但他轉念一想，一邊是沒什麽根基、還得偷偷摸摸交易的流雲軒，一邊是將軍府出身、正經主位的雅菊軒，該巴結誰，還用選嗎？
    小鄧子當場就答應了秋紋，拍著胸脯保證，明天絕對不會把那批料子給小林子。
    秋紋還不放心，又暗示小鄧子：“若是……流雲軒那邊還不死心，再來找你要別的料子……你可得‘仔細’著點給。別給錯了什麽不該給的料子，或者……料子上有那麽一點點‘不湊巧’的瑕疵……”
    小鄧子是個人精，一聽就明白了秋紋的意思，連忙點頭哈腰：“姑姑放心！奴才曉得！奴才一定‘仔細’！”
    搞定了小鄧子，秋紋回來跟許妙音一說，許妙音頓時心情大好。
    “哼！跟我鬥？蘇錦屏，你還嫩了點！” 她得意地拿起一塊點心，“我倒要看看，你沒了料子，拿什麽去討好翊坤宮！等采薇怪罪下來，我看你怎麽辦！”
    她仿佛已經看到了蘇錦屏焦頭爛額、再次被打回原形的淒慘模樣，心裏別提多痛快了。
    而此時的蘇錦屏，還對此一無所知。她正和小翠一起，仔細清理著屋子，把那些做針線活剩下的邊角料都收拾幹淨，等著明天小林子帶來好消息，好大幹一場呢。
    她完全沒有想到，一場針對她的、來自暗處的算計，已經悄然展開。
    這後宮之中，從來就沒有一帆風順的坦途。
    每當你以為看到一點曙光的時候，往往就有更深的黑暗，在不遠處等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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