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溝，林國慶陰沉著臉站在門口，嘴裏罵罵咧咧，“這是什麽鬼天氣，昨天還有太陽，今天怎麽就下起雨來了呢。”
    隻見李巧珍從房間走了出來，她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去，看著丈夫喪氣的樣子，她眉頭微微皺起，低聲問道：
    “國慶，老太太的情況越來越糟糕，是不是得早做準備了？”
    林國慶看了看老婆，沒好氣地說：“準備啥？你是不是盼著老太太早點走？”
    “你…”他的話，噎得李巧珍半天沒回過神來。
    林國慶又補了一句，“我說錯了嗎？”
    “你…你這個死沒良心的，說的是什麽話？我伺候你們老的小的還不夠嗎？你居然這樣說我…”
    林國慶見老婆一把鼻涕 ，一包眼淚的訴說，他默默地低下頭，“是呀！這些年，她為這個家，付出的實在是太多了。”
    過了好一會，李巧珍止住抽泣聲，幽幽地說道：“昨天醫生說的話，你又不是沒聽見，說老太太就是這兩天的事情了，你怎麽還把屎盆子，扣到我的頭上呢？”
    “巧珍，對不起，我也是急糊塗了，才那樣說的，”林國慶看了看妻子，一臉的歉意。
    李巧珍鼻子冷“哼”一聲。
    “巧珍，老太太壽衣之類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李巧珍白了他一眼道：“這些東西還用你操心嗎？”
    “那你還叫我準備什麽？”林國慶疑惑地望著她。
    “你想過沒得，老太太這一倒下去，不要用錢的嗎？”
    “這…巧珍，家裏現在還有多少積蓄？”
    李巧珍沒好氣問道：“家裏有多少積蓄，你心裏沒點數嗎？”
    林國慶撓了撓頭“嘿嘿”笑了笑說：“這些不都是你在管嗎？我還真不知道。”
    李巧珍冷笑道：“家裏又沒有活水來，靠地裏刨食，能有多少積蓄？何況除了穿衣吃飯，還有人情往來，能剩幾個子兒？”
    李巧珍的一番話，可把林國慶給難住了，他抿了抿嘴唇，看著李巧珍問道：“那…”
    “現在老太太倒下去，沒有個千兒八百的，是出不了門的，你快想想辦法吧！”
    正當兩口子嘮著家常的時候，老二林國民夫婦過來問道：“大哥、大嫂，老太太怎麽樣了？“
    李巧珍歎了口氣道：“就剩下一口氣在吊著呢！”
    劉月娥蹙眉道：“老太太吊著一口氣，不肯咽下去，是不是在等什麽人啊？”
    “額…估計是在等她的孫子們吧！”
    “我估計也是，老太太平時最疼你們家阿峰，估計是在等他。”
    “昨天打電話給了那小子，他說今天回來呢！”
    林國民說道：“哥，我們進去看看吧！”
    “嗯！”
    四個人來到老太太的房間，林國民看著老太太有進氣，沒出氣的樣子，心裏一陣難受，他哽咽地叫了聲：“媽！”
    老太太艱難地睜開眼睛，看見兒子、兒媳都在床前，又看了看門口，嘴巴動了動，想說什麽，終究沒有說出來。
    林國慶俯下身子，在她耳邊說：“媽，你大孫子今天就會回來，您別焦急。”
    隻見老太太的眼睛眨了眨，一滴眼淚從眼眶中滾下來。
    “媽，您想吃東西嗎？”
    老太太搖搖頭。
    “媽，您不吃東西怎麽行？我去熬點稀飯給您吃，”李巧珍說完，默默地走了房間。
    劉月娥跟在她身後，問道：“大嫂，阿峰的老婆呢？”
    “噢……她早兩天帶著孩子回娘家去了。”
    “怪不得沒看見她呢！”
    “說是她媽媽病了，回去看看，我難道還不允許她回去嗎？”
    “媽媽病了，理應回去看看。”劉月娥訕訕地笑了笑。
    房間外麵，林國民問哥哥，“媽如果走了，喪事該怎麽辦？”
    “哎！你大嫂早一會兒還在說這事呢！”林國慶歎了口氣道。
    “大哥，老娘這一輩子不容易，沒過個什麽舒坦的日子，現在兒孫一大堆，總不能…”林國民沒有繼續說下去。
    林國慶為難地說：“二弟，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想風風光光送老娘最後一程，可實力不允許啊！”
    “俗話說：兄弟齊心，其力斷金，大哥，我們一起來把這件事情做好吧。”
    “弟妹會同意嗎？”
    “我們已經商量好了，她沒意見。”
    “那太好不過了，”林國慶擰緊的眉頭，終於有所舒展。
    “那就這樣說好了哈！”
    “嗯，二弟，早飯就在這裏吃吧，叫弟媳婦別回去做了。”
    “那怎麽行，爸還在家裏呢！”
    “叫爸一起過來吃。”
    “哎！爸見媽病的不行，他老人家也是茶不思，飯不想的，”林國民歎了口氣道。
    “畢竟是幾十年的夫妻啊！這下子就要陰陽相隔了，能不傷心嗎？”
    “國慶，我熬了白米粥，你去喂給老太太喝點吧！”
    “好！巧珍，你多煮點飯菜，我叫二弟他們在這裏吃飯。”
    “噢！月娥，你就別回去煮飯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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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好吧！大嫂，我跟你一起去廚房幫忙。”
    不一會，林國慶把白米粥又原封不動地端出來，李巧珍看了看林國慶，蹙眉道：“怎麽又…”
    林國慶搖搖頭道：“哎！咽不下去了。”
    “那…”四雙眼睛相對無言。”
    李巧珍看了看兄弟倆，神情凝重地說：“準備後事吧！”
    “大嫂說的沒錯，可這種事情我們也沒做過，具體怎麽操作，要不要問一下老爺子？”劉月娥問道。
    “嗯！”
    正當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時候，忽然聽見門外，有人說話的聲音，林國慶忙走出門，黝黑的臉上露出久違的笑容，驚喜地喊道：“喲！你們回來了！”
    阿峰笑了笑道：“爸，我回來。”
    屋裏傳來李巧珍的聲音，問道：“誰回來了？”
    “是阿峰他們回來了。”
    聽說兒子回來了，李巧珍忙從屋裏走出來，看著兩個多月沒見的兒子，眼淚不禁從眼眶中滑落，“兒子，你終於回來了。”
    劉月娥夫婦也從房間裏走出來，看見林浩、林宇，不禁悲喜交加。
    阿峰急不可待地問道：“媽，我奶奶怎麽樣了？”
    李巧珍歎了口氣，搖搖頭道：“不行了，你們進去看看吧！”
    聽見母親的話，阿峰放下手中的東西，衝進奶奶的房間，看著躺在床上骨瘦如柴的老人 ，林峰忍不住淚如雨下，他跪在奶奶的床邊，低聲喊道：“奶奶，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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