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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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狀況發展成這種詭異的三人對坐。
牧原似乎對一切都很新奇,連對石桌上的茶水都要拿起來仔細嗅嗅,再喝上兩口慢慢品嚐。
李相夷打算和他開誠布公地談談,“你來這裏做什麽?”
牧原坦誠道:“我要業火母痋。”
他指了指李相夷,無視了方多病驚異的目光,道:“我能感覺到,你身上有它的氣息。”
“我想要它。”
“……”
李相夷蹙眉道:“你要業火母痋幹什麽?”
畢竟這可不是什麽好東西。除了他與李蓮花,世上就沒有其他東西能直接毀滅母痋,因此放在他身邊最危險,但也最安全。
李相夷從沒打算把它交給別人。
牧原絲毫猶豫都沒有,答道:“我要它研究痋術,想試試造出其他用途的蠱蟲。”
見他每次回答的都這麽幹脆,反而叫方多病與李相夷心中起疑,不免得對牧原有了幾分審視。可他似乎對這些事無知無覺,還喝光了茶壺裏的茶。
他甚至拿著茶壺,眼巴巴地轉頭看向方多病,問他自己可不可以再喝一點。
李相夷卻忽然伸手,扣住了牧原的脈門。這個舉動對於任何一名武林中人都極其致命,但牧原卻一動不動,甚至還算得上乖巧地配合他抬了抬胳膊。
牧原身體裏奔流的內力平淡,不像是有深厚武功的人。李相夷探查片刻,鬆開了手,道:“我憑什麽把母痋給你?”
“這個啊。好說好說。”
提及此處,牧原變得興奮起來,道:“屋子裏有個人中毒了吧?我能聞出來。我可以解他的毒,你們中原人管這個叫什麽?交易對吧。”
“我給他解毒,你把母痋給我。”
牧原對自己的說辭沾沾自喜,笑嘻嘻道:“很公平吧?我可講究公平了。”
方多病卻暗自握緊了拳頭,冷聲道:“碧茶之毒冠絕天下,你怎麽解?我們怎麽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會解毒?”
麵對方多病的質問,牧原不為所動,隻是慢慢站起身來,看向房內,淡淡道:“我這人不會說謊,我說會解,就能解。”
“怎麽樣?要不要賭一把?”
他似笑非笑地低頭看向李相夷,那雙琥珀貓眼微微眯著,意味深長地看著他。修長的手指在石桌上一下一下地點著。陡然沉默的庭院中,李相夷隻覺得自己的心跳靜若可聞。
他捫心自問,他敢賭嗎?
藥魔方冊上的解毒方法費時費力,那忘川花最後也是進了皇帝的口袋。即使這一次李相夷提前拿出了母痋,也不一定再去皇宮。
可解毒一事畢竟關乎到李蓮花,涉及業火母痋,李相夷不敢自作主張,不然等李蓮花醒了,知道這事,肯定得和自己吵起來。
李相夷暗自扯住方多病的衣擺,示意他安分。又轉頭對牧原道:“他現在昏迷不醒,你還是等等吧。”
言下之意,就是還有商量。
牧原眼前一亮,趕忙道:“那他快點醒,我就能拿母痋了嗎?”
他說完也不顧李相夷的回答,徑直朝李蓮花所在的房間衝了過去。
李相夷下意識拔劍攔他,但他常用的那把劍已經破損,再等他去拔方多病的劍已經來不及了。
牧原身法詭異,僅留月色下一抹殘存的深紫身影。李相夷足下一點,才在他推開門扉的前一秒拽住了牧原的袖子。
李相夷心裏一驚,這人看著年歲不大,身法竟如此之快。
牧原被攔住了去路,有些不大樂意,登時便揮開了他扯著自己袖子的手,站在原地抱著胳膊,不滿道:“問我有什麽底氣解毒,還不讓我去證明自己。我說你們中原人怎麽這麽難纏?”
李相夷擋在門前,眯眼看他,“你有辦法?”
牧原反問他,“不試試怎麽知道?”
李相夷眉頭緊蹙。兩人互不相讓,在房間門前無聲對峙著。
牧原想證明自己,但李相夷信不過他。
這是個死局。
良久過去,還是牧原敗下陣來。但他仍然不死心,於是思索良久,他打算換一種策略:“你那天晚上的劍法,我看出來了。”
李相夷立刻意識到了他在說什麽,看了方多病一眼,“出去說。”
牧原的話被打斷,他愣愣地看了方多病一眼,很快點了點頭。
方多病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就看見兩道身影以極快的速度踏牆而出,庭院裏瞬間隻剩了他一個人。
“哎!”
方多病喊了一聲,見他們真的走了,頓時氣急敗壞,“李蓮蓬!!”
沒人回答他,隻有天上一輪彎月,在笑著看他了。
牧原這次的理由說簡單,也簡單。
但說複雜也是真複雜。
他是血域蠱毒大家,是家族裏最小的兒子,母親是中原人。從小便展現出了超凡的蠱毒天賦,頂頭的幾個哥哥都甘拜下風。
他後來師從家族最高長老,更是長老的關門弟子。一度風光無限,是所有人都認可的下一代家主。
但讓家族裏惋惜的是,牧原有性格,以及記憶上的缺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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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一個家族掌權人來說這是一個致命的缺點。
事情一傳開,便如同湖麵下雨時蕩起的波紋一般。所有人都一改曾經和善討好的麵孔,甚至有些嫉妒他天賦的,叫嚷著要牧原滾出家族。
但礙於牧原師傅,大長老在家族話語權的位置。在曾經的一段時間裏還算相安無事。
一切轉折於當代家主的突然暴斃。
即使沒人相信一個正值壯年的男人會無故暴斃,但事情已經發生了。老家主開枝散葉,留下了數位兒子與女兒。其中屬牧原被人針對的最狠。
下毒,暗殺,陷害與爭鬥,幾乎充斥了牧原十五歲的那一年。也是在這一年,牧原的母親為了救他,被蠱蟲當場啃咬致死。
他沒有親眼目睹母親的死亡,按牧原的話來說,他隻是聽到了母親的慘叫,然後跑了出去。
那個在他兒時,會抱著他唱著中原歌謠的溫婉女人,在無數蠱蟲的啃咬中撕心裂肺地尖叫著。她周圍站著一群家族裏看不慣牧原的人,正拍著手嘻嘻笑話。
對啊,畢竟這女人說到底隻是個帶有肮髒血統的外來人。在這場爭位之戰裏,死一個外來人太正常不過了。
牧原說到這忽然停頓了一下,他抬手捂住心髒的位置,看向李相夷。
李相夷還以為他說到傷心處,卻不料對方神色複雜,低落又凝重,道:“我……其實不太記得後來發生什麽了。”
“……?”
李相夷狐疑地看他一眼,“不記得?什麽意思?你不傷心?”
傷心?怎麽會不傷心?
可他隻能依稀地從記憶裏翻出當時無盡的不甘與恨意。悲傷,懊惱像風雨欲來的潮水快速上漲,上漲。卻在臨近爆發前的那一刻戛然而止,被無形的一堵牆擋住了所有聲音。
就像一切情緒,感官被通通屏蔽,關在了門外,不得入內。而門內是漆黑無聲的世界,充斥著血腥味。
母親死後的事,牧原不記得了。隻說在他真正回過神來的時候,四周已經完全寂靜下來。
空氣中彌漫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他的眼前一片血紅。師傅正捂著斷掉的胳膊,血痕在地上拖了整整一長路,臉色蒼白地勉強笑著安慰他。
在這之後,牧原的大哥莫名其妙的奪位成功。一切塵埃落定後,他天真地以為事情終於結束了。
可直到一隊又一隊的暗衛殺進牧原房裏,他才恍然意識到,自己以後可能再無安生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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