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惡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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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場惡戰必不可免。
    這具擁有著和牧原相同麵龐的少年,和大漠上遭遇的那個非人怪物一模一樣。
    他耍著那把造型誇張華麗的銀白鐮刀,招式和難應付的程度同樣棘手。李相夷本就不擅使刀,這回碰上了硬敵,更有些難以招架。
    刎頸飲血,幽藍的劍光大盛,在黑夜中猶如遊蛇一般,行動軌跡捉摸不透,無法用肉眼辨別。李蓮花眼疾手快,趁著那少年被李相夷一記重擊壓製的一瞬間纏上那把鐮刀的刀柄,同時手腕猛動,兩人合力,將鐮刀震飛。
    清脆的碰撞聲自鐮刀落地處響起,還未等三人鬆一口氣,變故卻在一瞬間陡然發生。
    那房門大敞,裏麵漆黑無比的廂房裏忽然飄出一聲輕盈的鈴聲,一串接一串,急促卻又帶著節律感。
    而就在耳中傳入這鈴聲的那一刻,本來已經陷入停滯的少年突然轉過頭來,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把整個腦袋扭了過去,直勾勾地看向地上那把鐮刀。
    他速度極快,李相夷深吸一口氣,果斷上前,三人又重新纏在一起爭鬥。
    而在所有人都沒看到的地方,牧原也在看向那間屋子。
    鈴聲吸引的,不止有那少年。
    鈴聲不停,反而越來越響。牧原的目光也逐漸迷茫,空洞起來。他慢慢挪動腳步,本已經脫力的身體竟再次動了起來,一點一點地朝著那間廂房走了過去。
    這股聲音已經不單單是傳入耳中的聲響了,它猶如誘惑人一步步走向不歸路的罌粟,聲音清脆悅耳,花香懾人惑心。
    “牧原!”
    關鍵時刻,李蓮花一聲厲喝,一瞬間喚回了牧原的神智。
    他的目光刹那間清明起來,動作也猛地頓住。牧原眨了眨眼,不知所措地轉過頭去,看向李蓮花。
    此時的李相夷已經有些氣喘,他一刀狠劈在少年脖頸上,刀身瞬間沒入大半在少年的脖頸裏,卻沒有流出一滴鮮血。李相夷的虎口被震得發麻,但他還是拚盡全力地揮砍下去,把少年壓倒在地。
    牧原就站在原地,他的臉色仍然很差,麵無表情地看著李蓮花和李相夷慢慢力竭。
    下一刻,他突然轉頭,一頭紮進了那間廂房裏。
    李蓮花的瞳孔猛縮,他還來不及叫喊,李相夷便已經衝了過去,以極快的速度眨眼間便竄到了廂房門口,跟在了牧原身後。
    與此同時,牧原衝進屋內的動作沒有絲毫減慢。他徑直奔向鈴聲來源,腳步踉蹌兩下,但還是站穩了。牧原猛地抬頭,視線很快鎖定在了站在桌旁,背對著門口的女子身上。
    她塗滿了鮮紅顏色的蔻丹甲捏著一根天青色的細繩,繩子底下墜著一隻鈴鐺,正不斷搖晃著。牧原呼吸一窒,他一眼認出,這便是初到雲隱山時芩婆給他的鈴鐺。
    這是他師傅送給牧原的最後一樣東西。
    現在卻被這個惡心的女人用來對付他的朋友……
    牧原嘴唇嗡動兩下,臉色更白了幾分。他腳步不停,隨即猛撲了過去,跌跌撞撞地一把將鈴鐺搶了回來。
    女人似乎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下意識抽回了手。鈴鐺掉下去,被牧原死死抱在了懷裏,催命的鈴聲也在這一刻停了下來。
    門外的少年再次陷入迷惘的狀態,鐮刀脫手後,他的表情趨近茫然,杵在原地沒了動作。
    沒了桎梏,李蓮花立刻轉身,朝著廂房飛奔過去。
    他剛剛踏進屋內,闖入眼簾的便是一抹猩紅。
    李相夷一刀朝那女人的胳膊砍了過去,而女人的手底下,是一把閃爍著寒光的匕首,刀尖正對著牧原的腹部。
    牧原的臉色白得嚇人。即使已經無力站起,他仍然死死將那隻鈴鐺壓在身下,不讓別人觸碰到它。
    匕首的刀尖近在眼前,牧原閉起雙眼,等待著疼痛在身上炸開。
    可李相夷的動作要更快。
    他刀身一橫,將匕首砍飛出去。又反身一記鞭腿掃過,長腿正正踢在女人左側腹部,把人猛地踹飛出去。
    女人狠狠砸在了牆上,從容優雅的儀態再也維持不了,她卻渾不在意,轉而揚起一張帶著點點血跡和灰塵的臉,扯出了一抹笑來,近乎瘋狂。
    即使在這種堪稱狼狽的環境下,她仍然沒有試圖逃走,甚至挑釁地看向並肩而立的兩人,“來了……就都不許走了……哈哈哈哈哈……”
    緊接著女人抬手,出其不意地一掌拍在牆上。
    這一動作是誰都沒有料到的,想要阻止卻已經來不及了。
    伴隨著隱秘的機關聲自牆後哢哢響起,李蓮花動作極快,他一把將牧原從地上狠狠扯了起來,轉身便和李相夷一同往門口跑去。
    卻不料那原本四敞大開的門口卻快速蒙上了一層陰影,伴隨著巨大的沉悶碰撞聲,門口被堅硬的石塊堵住,透不進一絲光。
    地下精密的機關沒有停歇,一點火光忽然亮了起來。
    緊接著是第二道,第三道。
    火光亮起,終於照亮了這間廂房。
    兩人瞬間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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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哪裏是什麽廂房?
    表麵殘破不堪的廂房,隻是機關用來隱藏自己的外殼罷了。在機關啟動後才顯露真容。
    牆壁是堅硬的漆黑石塊,上麵畫滿了詭異又妖冶的紅色複雜花紋。而在地上,一隻隻烏木木架上正躺著幾十具少年的身體,而他們無一例外,全部都長著牧原的臉。
    李相夷的喉結上下滑動一下,再次握緊了手裏已經有些豁口的長刀。
    “咳咳……咳咳……”
    角落裏忽然響起的咳嗽聲引起了兩人的注意。李蓮花轉過頭去,是那女人踉蹌著站了起來,衝他們張狂地笑,“這裏……這裏是我們整個宗門……傾盡數十年的心血才養成的母蠱……哈哈哈哈……你們,咳咳——”
    她說話已經不太清晰了,呼吸間伴隨著血沫。李相夷方才那一腳踹得實誠,每一個字出口,都在牽動著身體裏的傷疤,劇痛不已。
    李蓮花麵無表情地看著她喘息說完,忽然又轉頭看向屋子裏一具具陳列著的軀體,開口道:“蠱蟲?”
    “但你的鐮刀……隻有一把吧?”
    從大漠和方才在外麵交戰的兩次來看,這些所謂的“母蠱”雖然可怕,但擁有那把鐮刀,和沒有鐮刀在手,完全是兩個狀態。
    前者難纏至極,恐怖如斯。可後者雖然能打,但完全不成氣候。
    “那又怎麽樣——”
    女人歇斯底裏地尖叫著,又咳出一大口血沫,“殺你們,能殺了你們就夠了!!”
    伴隨著她尖銳的叫喊,這些“母蠱”開始一個接一個地睜開了眼睛。
    李相夷架起長刀,呼了一口氣。他和李蓮花對視一眼,後者重新甩出刎頸,與他並肩而立。
    兩人在前嚴陣以待,身後卻異變突生。
    那女人拚盡了最後一把力氣,朝著牧原撲了過去。想要去翻他身下壓著的那隻鈴鐺。可牧原死死蜷縮著身體,不給她可乘之機。
    女人嘴角,鼻孔不斷溢出鮮血,但她動作越來越癲狂,幾近瘋魔。
    李相夷猛地轉身,一刀高高揚起,照著女人的頭就要劈了下去。誰料牧原卻突然撐起了上半身,爆發出狠力一把將女人推開,險之又險地躲過了李相夷這一擊。
    他跪在地上瘋狂喘息著,顫抖著仰頭看向李相夷,嗡動著蒼白的嘴唇,聲音細如蚊聲,“別……別殺她……”
    李相夷不可置信地看過去,牧原深吸一口氣,槍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聲音也大了些,“我要問……我有話問她……”
    他眼前一圈圈地發黑,失血過多造成的影響也越來越大。如今也隻有力氣把鈴鐺拽了出來,握在胸前,努力保護著它。
    “哢哢——”
    “哢哢——”
    “母蠱”已經全部被喚醒了,他們轉動頭顱,麵無表情地看向李相夷和李蓮花的方向。
    李相夷深吸一口氣,反手握住了李蓮花的手,後者重重回握住他有些冰涼的掌心。
    李蓮花猜測得沒錯,那把鐮刀確實很關鍵。
    但這些“母蠱”的恐怖自愈能力仍然不可小覷。
    殺一個,殺兩個,殺三個都簡單至極。這些“母蠱”似乎和外麵那具不太一樣,他們和普通人的身體別無二致,砍殺起來很簡單,甚至會噴出同常人一樣的鮮紅血液。
    但每一具“母蠱”倒地之後,伴隨著傷口噴湧而出的,還有不斷修複著他們殘破身軀的那些白色蟲子。
    修複的時間不長不短,剛好足夠他們再爬起來,衝到李蓮花和李相夷跟前。
    爬起,被殺,修複。再爬起,再被殺,再修複。
    這仿佛成了一個永遠無法解開的死局,是一場持久的消耗戰。
    但好在——這些東西也不是沒有弱點。
    它們修補的速度雖然很快,但似乎不能一直修補下去。蠱蟲也是有極限的,它們像人一樣。
    地上此時已經躺下了三具破爛不堪的屍體,李蓮花氣喘籲籲,握緊了手裏的刀。他的刎頸已經扔給了李相夷,後者此時正用卷曲的劍身硬生生拽下了一具軀體的頭。
    鮮血撒落一地,可已經無人在意,他們隻能努力拚殺著眼前的一切。
    石室裏難以分辨時間,過去了多久?李蓮花不知道。
    但希望方多病和笛飛聲能快點趕回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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