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現代元素番外:其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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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惡不惡戰的,倒跟李蓮花沒什麽關係。
    畢竟打架的是石水和金鴛盟那幾個人。
    那邊硝煙四起,雙方氣勢劍拔弩張,眼看著就要拔劍拚命。李蓮花半躺在能到人腰那麽高的草叢裏躲著,姿態堪稱悠哉悠哉,不像是來探查的,反倒像是看戲的。
    笛飛聲看樣子完全沒把石水放在眼裏,也沒有想和對方在這裏一較高下的心思。他甚至壓根沒發現躲在暗處的李蓮花,隻放下幾句狠話,便徑直帶人離去了。
    這一幕倒讓李蓮花鬆了一口氣。
    他原本裝作一副平民百姓被武功高人誤傷的虛弱無力模樣,摔在地上,把自己嚴嚴實實藏在草叢裏,就是怕這些人發現他。
    眼看著石水衝著那三人追去,李蓮花探頭看了一會兒,也不打算再繼續躺在這亂草叢裏。他翻身坐起,結果一轉身,便和方多病略帶探究和擔心的眼神對上了眼。
    “……”
    李蓮花沉默片刻,當機立斷,歪頭“昏”了過去。把自己“弱不禁風的江湖遊醫”人設完美立住。
    而再醒來時,則是已經身處百川院在玉城臨時租賃的院子裏了。
    李蓮花仰躺在床榻上,不大樂意動彈。他揉揉抽動的太陽穴,聽著方多病自他醒來後便在耳旁喋喋不休的念叨,說笛飛聲沒死,李相夷肯定也沒死。
    李蓮花聞言,心想他不僅沒死,如果可以,現在還能和你見麵呢……
    方多病湊了過來,伸手拍了一下李蓮花的肩膀,道:“上次那個事,我誤會你了啊。”
    李蓮花聞言輕笑一聲,“所以,我是藥魔的嫌疑就洗白了?”
    方多病誤會了人,自然也不會讓李蓮花白白被嫌疑。他豪氣地表示,叫李蓮花想要什麽補償隨便說。
    “那我餓了。”李蓮花也不打算和他計較。
    於是方多病當即跑出門外,去給他拿吃食。
    李蓮花捶了捶有些酸軟的後背,沒在屋裏久待,在方多病之後便出了門,往庭院溜達著走。
    他出門的目的也隻是透透氣,可萬萬沒想到,在廊上轉個彎的功夫,便又碰到了三位“老熟人。”
    李蓮花一邊躲,一邊心道今日肯定不適合散步。
    他當年隻顧著滿世界雲遊,每日東跑跑西逛逛。四顧門裏的事是一概不知,但人多少是認識些的。
    譬如佛彼白石,譬如肖紫衿,譬如喬婉娩。
    而相比前幾人,李蓮花對於這位號稱江湖第一美人的喬婉娩了解更多。
    他斜靠在角落裏的拐角處,一邊聽著院中肖紫衿和喬婉娩的交談聲,一邊回憶著自己從前與這位四顧門元老為數不多的接觸。
    當年的李相夷初立四顧門時,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自然也吸引了不少姑娘的目光。喬婉娩不可免俗,她的心底悄悄住進了李相夷的位置,但一直沒有明說。
    李相夷從與她相識開始,一直沒有表現出愛慕誰家姑娘。他的全部生活似乎都在圍著四顧門轉悠,隻有某些時候會找不到人,留下紙條一張,叫他們不要來找,等過幾日自會回來。
    這一切都給了喬婉娩一種錯覺,一種可以讓她勇敢一次的錯覺。女兒家一顆芳心暗許,於是她打算等幾日過後,便與對方表明心意。
    但問題就出在這裏。
    事發的那天夜晚,正逢燈會。
    李相夷照常推了四顧門的事務,拉著本在雲遊的李蓮花去逛。為了避免這張一模一樣的臉造成麻煩,李蓮花幹脆買了張麵具,讓李相夷給他戴上。
    李相夷為他戴上的不隻有麵具,還有一枚精致的蓮花簪子。
    可彼時的喬婉娩正巧也來遊逛燈會,她知道李相夷推了事務不見蹤影,便打算趁此機會來街上,想要買些能表明心意的物件送予對方,來委婉表示自己的心意。
    卻不曾想李相夷也身在此處。
    而不僅李相夷身在此處,他身旁還站有一人。
    眷戀的眼神,柔情的動作和笑意,是喬婉娩從前完全沒在李相夷臉上見過的。她手裏還捏著一隻兔子燈籠,愣愣地站在橋上,站在喧鬧的人流裏,看著底下的李相夷動作溫柔至極,把一枚蓮花簪子小心翼翼地插到了對方頭上。
    那人背對著喬婉娩,看不清正臉。喬婉娩隻記得那人身穿一襲輕紅衣衫,外頭罩著一層白紗。和李相夷那天夜裏穿的紅色華服非常相稱,連腰間隨風搖晃的玉佩都是能合在一起的樣式。
    可無論那人是誰,從背後的身形,甚至身高來看,那都是一名男子。
    ……那……是誰?
    喬婉娩捏緊了燈籠,看著兩人說說笑笑。李蓮花始終沒有轉身,他跟著李相夷慢步往燈會裏麵走,隻留給喬婉娩一抹清瘦的背影。
    她躊躇片刻,最後還是選擇跟了上去。
    但燈會的人實在太多了,人流密集,衝散了喬婉娩的腳步。她沒能跟上兩人,反倒是七拐八拐地轉到了巷子裏,撞見了歹人要圖謀不軌。
    衣衫被盡數撕裂的姑娘被堵住了嘴,撕心裂肺地想要從嗓子裏擠出叫喊,衝著喬婉娩不斷爬動,想要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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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身後則站著兩個地痞流氓,此時看著喬婉娩竟也眼放精光,想要把她一並拖進黑暗裏。
    喬婉娩雖然武功不精,還是打傷兩人,將姑娘護在了身後。後來流氓逃跑時慌不擇路地揚起了路邊擺放的雜物,一堆石灰灑落在空中,引得她喘症又犯。
    渾身無力地跌倒在地時,她仍然不忘把自己的外衫脫下,披在了姑娘身上,擋住了姑娘裸露出來的,因哭泣而不斷顫抖的背部。
    “……好了,沒事……咳咳——”
    喬婉娩咳得厲害,但還是盡量柔聲安慰著姑娘,想叫她快些回家。但身後的猖笑卻愈演愈烈,她猝然回頭,見那群流氓去而複返,又帶了另外三人過來。
    他們堆滿了淫笑,肆無忌憚地打量著喬婉娩因跪坐在地而凸顯出來的纖細腰身,滿嘴下流葷話。
    喬婉娩悄無聲息地握緊了手裏的劍,把姑娘護在了身後。她眼神一凜,拖著病體要強行出招。但有人比她更快。
    “噗——”
    一根竹杖自喬婉娩身後爆射而出,正正沒入了為首那人的胳膊裏,炸開血花。
    慘叫劃破天際,喬婉娩茫然轉頭,漆黑的夜色中,先入耳的,卻是一聲輕笑。
    “呦。”
    巷子後麵的陰影處歪斜地靠著一個人。那人半邊身子隱藏在暗處,隻露出底下白色細紗罩著紅袍的衣擺。腰間一隻魚紋玉佩墜著淡色的穗子,隨著他的動作來回飄蕩。
    被刺穿了胳膊的流氓臉色灰暗,他想要叫囂,身後的幾人卻被這一下驚得接連逃竄,跑了個幹淨。
    危機瞬息間解決。喬婉娩和那姑娘皆怔在原地,等身後那人走近開口,才將將回神。
    這人的聲音溫潤,腔調懶散,尾音咬字喜歡拉長一點,是較為年輕的男人的聲音。
    而更重要的是,他的音色和李相夷簡直一模一樣。
    青年從黑暗中徹底走出,他手指上勾著一隻銀色麵具,有一下沒一下地懶散晃蕩著,清俊的麵容上掛著漫不經心的表情。
    喬婉娩呼吸幾近窒息。
    李蓮花一步步朝兩人走來,先掃了一眼被撕裂了衣衫的姑娘,確認對方隻是驚嚇過度後便將目光放在了喬婉娩身上。
    喬婉娩還時不時地劇烈喘咳著,李蓮花移開目光,加快了腳步,迅速走過來,在喬婉娩麵前半蹲下。
    他右手掏進袖子,摸了一隻白色的小瓶子出來,緊接著突然伸手,一把扣住了她的下頜,把她的臉揚了起來。
    喬婉娩心裏一驚,下意識想要拔劍。但李蓮花動作很快,他把瓶子對準喬婉娩的鼻孔往裏噴藥,味道古怪的藥水順著鼻腔擴散,喘症很快被藥壓下,也不咳嗽了。
    呼吸瞬間順暢,喬婉娩還在愣神時,李蓮花就已經快速站起,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他把手放到了喬婉娩能看到的地方,開口說話了,“抱歉。”
    李蓮花這次讓喬婉娩看了個全,她愕然地看著李蓮花,也沒說話。眼神古怪至極,像是在看什麽精神失常的不正常人。
    這種眼神讓李蓮花心底納悶,但他也沒說話,隻當是喬婉娩被他剛剛的唐突行徑嚇到了。李蓮花轉身,又從袖口裏掏了掏。
    他借著夜色的掩護,拽了件淺色的外衫出來,走到旁邊的姑娘旁邊。那姑娘臉上還殘留著未褪去的恐懼,李蓮花走到她跟前,拽下了喬婉娩的外袍,把手裏的衣衫重新為她披上,聲音很輕,“快回家吧。”
    那姑娘離開後,李蓮花這才轉身,把視線重新放回喬婉娩身上。
    他又走回來,把手裏的衣服遞了過去,“姑娘?”
    喬婉娩仍然沒動。
    李蓮花動作遲疑片刻,開始懷疑自己方才是不是拿錯了藥,不然這姑娘怎麽跟吃了麻藥似的,怎麽叫都不動彈呢?
    他隻好又開口,“姑娘,地上涼,快起來吧。”
    喬婉娩猛地清醒回神,迅速從地上站了起來。她動作還有些踉蹌,但眼神卻一眨不眨地死死盯著李蓮花的臉。看得李蓮花心裏略慌。
    不會吧……他就救個人,該不會還和李相夷有關係吧?
    那他的臉——
    李蓮花迅速意識到了什麽,快速轉身就往前走,但他還是晚了一步。
    “……相夷?”
    喬婉娩帶著些許疑惑和探究的聲音從背後響起。
    “……”
    喬婉娩看過去。良久後,李蓮花繃緊的後背這才放鬆下來。他轉身,無奈道:“我不是李相夷。”
    但喬婉娩明顯不信,甚至還上下打量起他身上這套寬袍大袖的衣服。
    很明顯,這不是一套李相夷能穿在身上的衣服。他鍾愛窄袖,喜歡在衣服上墜滿大大小小的裝飾墜子。
    喬婉娩從沒見他穿過寬袍大袖,也沒見過像現在這樣,他把頭發披散下來,隻用一根銀色的簪子挽起頭頂的頭發。
    但是那簪子……看起來很眼熟。
    喬婉娩剛喊完名字,卻又躊躇片刻,覺得哪裏不對。
    李蓮花見她沒在追問,剛剛鬆了一口氣,準備就此轉身離去。可他剛剛往前走了兩步,便看見巷子口繞進來一道人影,離得老遠便喊,“李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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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蓮花眼皮一跳。
    那身影幾步走近,完全沒看見被李蓮花擋在身後的喬婉娩。拉起他的手便開始喋喋不休地埋怨起來,“我買個栗子糕的功夫,你怎麽又把我扔下自己走了?我都找你半天了。你在這幹嘛呢?”
    “哎?”李相夷說完,才把腦袋往他身後一探,頓時一怔,“阿娩?”
    李相夷後知後覺地住了口,李蓮花扶額歎息一聲。
    兩人的手還牽著,是一個親密非常的十指相扣的姿勢。
    喬婉娩隻覺得心口被什麽東西重創了一下。連呼吸都不穩起來,隻能從嗓子眼裏擠出幾聲不可置信的疑問,“這位是……?”
    “哦。”李相夷垂眸看向李蓮花,本來兩個人誰都沒打算把這事告訴這個世界的任何一個人。畢竟對他們來說,這隻不過是漫長壽命中的一次假期旅行而已,沒必要這麽做。
    但如今被人發現了,再瞞下去也沒有必要。思及至此,李相夷便直言道:“我愛人。”
    喬婉娩語氣發愣,“啊……”
    所以李相夷每個月都會推幾日事務,把時間騰出來,是為了陪……他嗎?
    可即使知道此事,明白自己的心意已經不能再宣之於口。喬婉娩的目光也忍不往李蓮花身上瞟。畢竟這人和李相夷長得實在太像了,簡直就是雙生子。
    難道……真的是雙生子!?
    這個堪稱恐怖的想法從喬婉娩的腦子裏蹦出來,把她原本還因為愛戀破滅而心碎的難過衝得一幹二淨,連帶著看兩個人的目光都忍不住驚悚起來。
    以前也沒少因為這一張近乎一模一樣的臉惹出麻煩和誤會來。李蓮花哪能不明白她在驚悚什麽。他歎息一聲,心道李相夷的名節還是要保護一下的,不然堂堂四顧門主和自己的“親兄弟”搞在一起了,任誰都接受不了。
    他和李相夷都是同一隻胚胎中培育出來的產物,擁有幾乎完全一致的基因序列,可以說李相夷就是他,他就是李相夷。
    但這個說法沒辦法拿出來解釋,李蓮花隻好用這個世界能接受的措辭修改了一下說法,讓喬婉娩半懂半懵地點了點頭。勉強接受了這堪稱匪夷所思的說法。
    好在後來也把事情說開,喬婉娩也不是愛糾纏不清的人,她毫不猶豫地把李相夷在心底的位置給踢了出去,轉而繼續忙碌四顧門的事務。
    是以到四顧門解散為止,她這位元老的威望和聲名甚至比單孤刀那個二門主還要深遠。
    回憶完陳年往事,那前麵兩人也已經走了。李蓮花在廊下站了一會兒,也轉身離去,往城外走,回了蓮花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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