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凡微微一愣，卻見軍師眸子裏閃爍著一抹狂熱。
    仿佛消滅官兵隻在彈指一揮間。
    當下心中暗道不好，昨夜的戰事，官兵損失不小，這老貨十有八九又覺得土匪行了，開始上頭了。
    “諸位，暫且退下吧，如何退敵，我也要考慮一二。”
    蕭凡話音剛落下，軍師就趕忙勸道，“大當家，昨夜官兵侵犯當啷山，兄弟們損失慘重，這是血海深仇，咱們不得不報。當啷山兄弟，為了拯救我等，與官兵血戰，死傷無數，這是恩情，咱們也不得不還啊。”
    蕭凡最討厭這種道德綁架，直接瞪了老軍師一眼，豈料唐牛兒也跟著起哄，“大當家，後續的進攻會更加猛烈，您還是早做決斷。”
    三當家也若有所思道，“大當家，當啷山的兄弟為了咱們，打贏這一仗可不容易。咱們出來混的，要講究一個信義，得把他們當一家人來看。”
    蕭凡知道三當家的言外之意，心中卻暗道，“一群蠢貨，老子不是不想管劉誌他們，老子是連你們都不想管。”
    但看著眾人目光灼灼的望著自己，蕭凡也知道，不給個交代肯定是不行的。
    思索再三之後，蕭凡開口道，“諸位，我知道你們的心意，我何嚐不想畢其功於一役，消滅這些官兵呢？可現實情況擺在這裏，官兵人多勢眾，補充不斷，甚至說整個青州的士兵都可以用來消滅我們。相比之下，我們這邊兒，就隻剩下這幾百人。”
    “昨天的戰況不可複製，官兵又不是傻子，豈能一而再，再而三的中我們的謀劃？”
    “就算是官兵真的沒腦子，我且問你，二當家，你身上的傷勢昨天是不是惡化了，你還能砍殺幾個人？三當家，你又能在戰場上堅持多久？受傷的弟兄們又能堅持多久呢？”
    “況且，這種大戰，需要的糧草補給非常多，咱們當啷山還有多少存貨？又能支撐幾場戰事呢？”
    蕭凡的一席話，如同一盆冷水潑了過來，大家躁動的心，瞬間沉積下去。
    便是老軍師眸子裏的狂熱，也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則是憂慮之色。
    不過其在思索了片刻之後，再度上前，對蕭凡拜道，“大當家，您說的這些情況，確實存在，是我們獲小勝而得意忘形了。
    但話又說回來，官兵圍山，是我們不得不麵臨的問題。
    若是不能退敵，我們便隻有突圍了。
    大當家您要思慮一二，肯定是想尋死萬全之策。
    但時間緊迫，沒有那麽多時間。我建議大當家，不若趁著官兵昨日新敗，正是舔舐傷口，整頓兵馬的時候，帶著兄弟們突圍殺出去。”
    軍師的話，讓沉悶的眾人，眸子裏再次煥發生機。
    而老軍師也繼續說道，“我聽聞大當家有一處藏身之所，何不帶我們去，大家休養生息，重振旗鼓？”
    蕭凡表麵平靜，內心卻像是吃了屎一樣。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老軍師這狗東西，剛才說的如此冠冕堂皇，原來是在這裏等著自己呢。
    一旁的唐牛兒也一掃適才的頹廢，見蕭凡不語，沉聲道，“大當家，咱們一路走來，刀山火海都是一起闖的，早就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你還在猶豫什麽。”
    “非要.......”
    說著說著，唐牛兒見蕭凡不為所動，臉上有了火氣，剛想說出威脅的話來，卻被老軍師打斷。
    嗬斥道，“混賬東西，豈可對大當家無禮？”
    被老軍師打斷，唐牛兒才意識到，眼下大家能不能活命都看蕭凡，自己這般急迫，反而會逼得蕭凡狗急跳牆。
    唐牛兒眸子轉了轉，目光忽然落在林月娘和張玉樓身上，瞬間有了主意。
    立刻換了一副臉色，恭敬道，“大當家，即便是你不為兄弟們著想，也要為嫂夫人嗬尊夫人考慮啊。”
    “沒有兄弟們的保護，他們的安全如何保障？”
    老軍師聞言，連連搖頭，這唐牛兒的腦袋有問題。
    他本來就不願，你還拿他的妻子和嶽母威脅他，這不是適得其反嗎？
    果不其然，他抬頭一看，就見蕭凡目光深沉，寒意含而不發，明顯是已經震怒。
    當下，老軍師朝著蕭凡一拜，誠懇道，“大當家，唐牛兒剛才說的話，毛病一堆，但有一句是對的，那就是一損俱損，一榮俱榮。”
    “這山間多猛獸，亂兵，沒有兄弟們的庇佑，您獨木難支。”
    “而且，眼下即便是出了當啷山，也要麵臨官府無邊無際的追捕，唯一活命的辦法，便是利用部下，不斷地裹脅山下百姓加入我們，壯大實力。”
    “學生懇請大當家您，給我們一條活路，讓我們繼續為您效忠。我等雖然出身貧賤，也知道忠義，知道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的道理，一定會竭盡所能，輔佐大當家的。”
    老軍師的話說的客氣，其實跟唐牛兒的逼宮，如出一轍。
    頂多是不那麽難聽而已。
    蕭凡也清楚，眼下從上到下，都知道自己想要走的意圖，肯定跟狗皮膏藥一樣賴著自己。
    當下無奈道，“你們當真要我領著你們突圍？”
    老軍師叩首道，“我等誓死追隨大當家，即便是死，也無怨無悔。”
    蕭凡掃視眾人，又看了眼林月娘，最後頷首道，“現在到處都在打仗，其中青州最為熱鬧，現在的當啷山就像是一口鐵鍋，我們就是鐵鍋裏的魚，呆在這，下麵大火焚燒，早晚得死。離開了當啷山，連水都沒有，那也是九死一生，你們可考慮好了。”
    眾人紛紛道，“我等願意隨大當家奔走。”
    蕭凡無奈道，“眼下，在青州肯定是活不下去了，你們要是想跟我走，便一道去沂州，那裏有真正的茫茫大山，而且並未起什麽要命的戰事，到時候我等有機會苟活一段時日。”
    一聽說沂州二字，眾人紛紛道，“大當家，沂州貧苦，老百姓口袋裏也沒有糧食，咱們去了搶誰啊？”
    軍師也皺眉道，“大當家的有所不知，沂州之所以並未生大亂子，那是因為沂州有一戶世家大族，喚作馮家。”
    “他們家不僅在朝中有人，在地方上也頗有勢力。一旦生了亂子，便會被迅速剿殺。”
    “咱們去了那裏，以後這買賣可就不好做了。”
    蕭凡冷笑一聲，“連命都保不住了，還想著狗屁生意呢！實話跟你們說吧，我的藏匿之處，就在沂州，你們愛去不去。”
    說完，蕭凡便不管這些人，自顧下去休息。
    蕭凡自己也很頭疼，青州遍地是官兵，繼續在青州混，肯定是要完蛋的。
    但帶著那麽多人，穿越二百多裏，期間還不免又很多平原，很容易被官兵注意，然後迅速消滅。
    所以，在蕭凡看來，他們集體反對，然後不跟著自己走，是最佳的選擇。
    蕭凡這邊兒剛休息了一陣，老軍師等人，又與劉誌商議了一番，便拜見蕭凡，態度越發的恭敬，“大當家，我等願往。”
    蕭凡懶得搭理老軍師，而是轉身拜見了嶽母，然後說道，“嶽母大人，辛苦您與小婿奔走了。”
    林月娘擺手，示意無礙。
    當下，收拾了一番自己，領著眾人出了聚義大廳。
    蕭凡出門之後，才發現，這劉誌真的是有兩把刷子，昨天山寨亂成那個狗樣子，竟然最終翻盤了不說，還損失不是特別大，到如今起碼還有二百來人。
    加上老軍師他們帶來的兵馬，足足有將近三百多人。
    不過，搬家的消息已經傳開，幾乎家家戶戶都做好了準備，將山寨豢養的雞鴨，搶劫來的牛羊全都收拾好，娃娃也放在筐子裏。
    劉誌經過昨夜的大戰，對蕭凡頗為佩服，正一臉恭敬的看著蕭凡。
    蕭凡巡視了一遍，發現這當啷山也很不容易，大多數人穿著的衣服都是補丁打折補丁，孩子餓的瘦巴巴跟幹柴一樣，一看就是受壓榨的苦命人。
    一時間，蕭凡心中的怨氣少了不少。
    當下朝著劉青山招手道，“劉青山，你且上前來，我有話與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