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墨香消散現白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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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明遠悠悠轉醒,腦袋像是被重錘敲打過,昏昏沉沉的。往常一睜眼,入鼻的該是徽墨那股帶著淡淡鬆煙味的清香,可這會兒,縈繞在鼻尖的卻是一股刺鼻又陌生的氣味,好似臘月裏結冰的井水,透著股冷冽勁兒,直衝腦門。他下意識地伸手往枕頭底下摸去,那兒平日裏都藏著他視若珍寶的《論語》,手指在床單上摸索半天,隻觸到一片平整光滑,哪有半點古籍的影子。這觸感,細膩得就像慶朝皇室專用的冰紈絹,冰冰涼涼的,卻讓他心裏直發慌。
    “這是…… 哪兒?” 他猛地睜開眼,眼前的景象讓他瞬間傻了眼。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那白得晃眼的天花板,白得沒有一絲雜質,就像冬日裏剛下的雪,刺得他眼睛生疼。再看四周的牆壁,同樣是一片慘白,沒有一幅他熟悉的山水墨寶,也不見哪怕一處題字,這讓習慣了書齋裏滿牆書卷氣的他,心裏空落落的。
    牆壁上,突兀地掛著一些奇怪的東西。一個扁平的塑料盒子,上麵有幾個彩色的按鈕,旁邊還連著一根細長的線,蜿蜒著通向不知名的地方。蘇明遠盯著它,滿心疑惑,這到底是何物?還有那扇巨大的玻璃窗,占據了整麵牆的很大一部分,透過它,外麵的世界一覽無餘。可這外麵的世界,卻讓他無比陌生。
    窗外,林立著一座座高聳入雲的建築,它們像是用鋼鐵和玻璃堆砌而成的巨人,直插雲霄。這些建築的形狀稀奇古怪,有的方方正正,像一個個巨大的盒子;有的則奇形怪狀,扭曲的線條讓他完全摸不著頭腦。樓與樓之間,是一條條寬闊的道路,路上穿梭著各種各樣的 “怪物”。那些 “怪物” 渾身閃著金屬的光澤,跑得飛快,還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聲,身後揚起陣陣黑色的尾氣,氣味刺鼻難聞。
    陽光透過玻璃照進來,在地板上投下一片片規則的光影。這光影和他記憶中古代窗欞下那隨風搖曳、充滿詩意的竹影截然不同。古代的竹影,是柔和的、靈動的,帶著大自然的生機與韻味;而眼前的這些光影,方方正正,透著一股冰冷的秩序感,讓他覺得格外壓抑。
    他的目光緩緩下移,看到了自己躺著的床。這床又大又軟,和他在慶朝睡的硬板床完全不一樣。床邊是一個金屬材質的架子,上麵掛著一些透明的袋子,袋子裏裝著不明液體,液體順著一根細細的管子,一滴一滴地流進他手背上紮著的針管裏。他試著動了動手指,看著那根管子隨著手指的動作微微晃動,心裏一陣發怵。
    床的另一側,擺放著一張白色的櫃子,櫃子上放著一些他從未見過的東西。一個小巧的塑料瓶子,上麵印著一些奇怪的符號和文字;還有一個扁平的金屬盒子,盒子上有一塊會發光的屏幕,屏幕上時不時地閃爍著一些數字和圖案。他好奇地伸出手,想要摸一摸這些東西,可又有些猶豫,心裏滿是對未知的恐懼。
    房間裏的家具也都十分奇怪。椅子的形狀很奇特,靠背和扶手的角度都很怪異,坐上去感覺並不舒服。桌子是用一種光滑的板材製成的,沒有一絲木紋,看上去冷冰冰的。角落裏,還立著一個巨大的白色箱子,箱子的門緊閉著,上麵有幾個旋鈕和指示燈,時不時地閃爍著微弱的光芒。
    正當他滿心疑惑地打量著周圍的一切時,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打斷了他的思緒。他緊張地握緊了拳頭,眼睛緊緊盯著門口,不知道接下來又會出現什麽讓他震驚的事情……
    床側金屬支架上掛著的白色簾幕被風掀起一角,露出走廊裏穿行的人影 —— 那些人身著短衣窄袖,衣料挺括如甲胄,腳步匆匆時衣擺不帶半分褶皺。蘇明遠喉頭滾動,想起臨考前夜在書齋研墨的場景,墨香混著夜露清涼,硯台邊緣還凝著未幹的殘墨,怎麽一覺醒來,竟似穿越了陰陽兩界?
    "蘇先生,您醒了?" 清甜女聲驚破思緒,身著白大褂的年輕女子端著金屬托盤推門而入,腕間手表在日光下泛著冷光。蘇明遠下意識按床沿欲起身作揖,卻發現雙腿虛軟如棉,這才驚覺身上穿的並非青衫,而是對襟開口的淺色短衣,領口處的布帶鬆散地垂在胸前。
    "姑娘......" 他望著女子胸前的工作牌,"李芳" 二字用朱砂般的紅筆標注,卻不是熟悉的宣紙信箋,"敢問此處是何地?在下似乎......"
    "這裏是市立醫院。" 李芳放下托盤,不鏽鋼餐具相碰發出清脆聲響,"您在巷口暈倒被送來,昏迷了整整兩天。" 她遞過溫好的小米粥,見蘇明遠盯著塑料餐勺蹙眉,又從口袋裏摸出一雙竹筷,"知道您用不慣這個,特意準備的。"
    瓷碗觸到掌心的刹那,蘇明遠緊繃的肩膀才稍許鬆弛。粥香裹著水汽漫上來,他忽然想起母親在灶前熬粥的模樣,柴火燒得劈啪作響,鐵鍋邊緣浮著層米油。低頭舀起一勺,米粒在瓷碗裏沉沉浮浮,比之古代糙米粥細膩許多,卻少了柴火慢煨的醇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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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牆......" 他抬眸望向四周,指尖摩挲著瓷碗邊沿,"為何白得如此晃眼?竟無半幅字畫裝飾。"
    李芳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雪白的牆壁上隻有標準化的電源插座和呼叫鈴,不由得失笑:"現在醫院都這樣,簡潔幹淨最重要。您要是喜歡字畫,等出院了可以自己掛。" 她注意到蘇明遠始終保持著正襟危坐的姿勢,脊背挺直如青鬆,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對了,您還記得自己叫什麽嗎?"
    "在下蘇明遠,慶朝......" 話到嘴邊突然卡住,他想起昏迷前最後一幕:執筆在宣紙上寫 "春風及第",筆尖剛觸到紙麵,硯台裏的墨汁突然泛起漣漪,如同水麵被投入巨石,緊接著天旋地轉......
    李芳看著他欲言又止的模樣,隻當是腦震蕩後的記憶混亂,便不再追問:"先好好休息,有什麽需要按這個鈴。" 她指著床頭的呼叫器,金屬按鈕在燈光下泛著微光,"我明天再來看您。"
    房門輕闔的瞬間,蘇明遠踉蹌著起身。腳下的地板平整如鏡,映出他蒼白的麵容和散亂的長發 —— 發簪不知何時不見了,青絲隻用一根素繩鬆鬆綰著。他扶著窗台望向樓下,柏油路上車流如織,鋼鐵鑄就的 "車馬" 轟鳴而過,揚起的塵埃裏竟聞不到半分泥土氣息。
    暮色漸合時,病房裏的燈突然亮起,蘇明遠驚得後退半步。那燈嵌在天花板上,沒有燈芯也沒有燈油,卻能發出比百盞燭台更明亮的光。他忽然想起《山海經》裏記載的 "不夜城",難道此處竟是傳說中的神異之地?
    這一夜,蘇明遠枕著陌生的枕頭輾轉難眠。窗外的燈光徹夜不熄,像散落人間的星子,卻少了天河的靜謐。他望著天花板上的燈影,想起臨考前父親說的話:"墨硯若能高中,當在祖宅正廳懸一幅《鬆鶴圖》,以彰家門榮耀。" 如今鬆鶴圖未見,卻困在這四白落地的房間裏,如同被拔去羽翼的鶴,徒留滿心惶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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