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枯筆忠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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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申日,宜祭祀,忌口舌。
演播廳後台的化妝間裏,蘇明遠對著鏡子反複調整襴衫的係帶。月白色布料上暗紋繡著十二章紋,那是林婉兒熬夜趕製的,說是 “現代舞台得有儀式感”。他指尖撫過袖口的 “精忠” 二字刺繡,忽然想起昨日在琉璃廠見著的嶽家箭簇,鐵鏽斑斑卻依舊鋒利。
“明遠,嶽先生到了。” 李芳推開門,難得沒穿職業裝,而是換了件改良漢服,裙裾上繡著水墨嶽飛像,“記住,一會兒別行大禮,嶽先生膝蓋不好。”
“李姑娘放心,” 他將狼毫筆插進腰間筆袋,“昨日通電話時,在下已向先生行過‘肅揖’,先生還笑說‘現代揖禮比古代省勁兒’。”
演播廳燈光轉暗時,蘇明遠正站在舞台中央的書案前。案頭擺著三塊古硯,分別盛著鬆煙、油煙、漆煙墨,旁邊立著從故宮借來的南宋羊毫筆。ed 屏投出《清明上河圖》片段,卻被他抬手揮毫,墨汁在透明幕布上暈開,硬生生 “蓋” 住了畫中的汴河舟船。
掌聲中,一位拄著龍頭拐杖的老人緩步走上台。他身著藏青唐裝,胸前別著枚褪色的 “嶽” 字徽章,身後跟著個抱著紅綢木盒的年輕人 —— 那盒子四角包銅,上刻 “嶽氏家藏” 四字,正是昨日蘇明遠在祠堂見過的款式。
“諸位,” 嶽承宗抬手作揖,拐杖頭的銅龍在燈光下泛著幽光,“老朽是嶽武穆第三十二代孫,今日帶了件‘壓箱底’的東西。” 他朝年輕人示意,木盒緩緩打開,露出半卷泛黃的宣紙,“這是《武穆遺書》殘頁,記載著先祖行軍時的‘墨戰’之法。”
蘇明遠瞳孔驟縮,隻見殘頁上 “以筆為刃,以墨為兵” 八字赫然在目,字跡雖已模糊,卻仍有淩厲之氣撲麵而來。他忽然想起往生司刺客腰間的青銅腰牌,那上麵的雲雷紋竟與殘頁邊緣的暗紋如出一轍。
“昨兒有人說蘇小友‘舞墨褻瀆英烈’,” 嶽承宗用拐杖輕點舞台,“老朽就來問問 —— 諸位可知,先祖當年在朱仙鎮,用什麽寫戰報?”
台下一片寂靜。老人忽然朗笑,從袖口摸出塊磨損的墨錠:“是用敵人的血混著鬆煙磨的墨!這墨寫的‘痛殲金賊’四字,至今還刻在朱仙鎮的石壁上 —— 比之今日的‘噴墨打印機’,哪個更有血氣?”
彈幕裏突然飄過條評論:“那他用碎硯台是什麽意思?”
“問得好!” 嶽承宗轉身指向蘇明遠的書案,“小友昨日直播時用的‘枯筆’,在《武穆遺書》裏叫‘斷劍勢’,筆尖幹澀如斷刃,正合‘壯誌饑餐胡虜肉’的憤懣;這‘漲墨’呢,喚作‘飲馬池’,墨色暈染如江河奔湧,恰是‘笑談渴飲匈奴血’的豪情 ——” 他忽然劇烈咳嗽,年輕人連忙遞上保溫杯,“咳咳…… 老朽年輕時學過先祖的‘槍挑滑車’,那槍尖挑落的,不正是這墨汁裏的鋒芒?”
蘇明遠看著老人劇烈起伏的胸口,忽然想起慶朝老將軍講武時的模樣。他下意識上前半步,卻見老人朝他眨眼,拐杖在地上輕輕敲出 “咚、咚、咚” 的節奏 —— 竟是《滿江紅》的鼓點。
正當掌聲雷動時,演播廳側門突然被撞開。陳浩然穿著熒光綠衛衣闖進來,身後跟著舉著攝像機的助理。他喘著氣指向嶽承宗:“你、你怎麽證明自己是嶽飛後人?說不定是蘇明遠雇的群演!”
全場嘩然。嶽承宗卻不惱,慢悠悠打開隨身的布包,取出一本泛黃的《嶽氏宗譜》:“陳公子要看‘證據’?這兒有光緒年間的族譜批注,還有 ——” 他從宗譜裏抖出張泛黃的照片,“這是老朽祖父在淞滬會戰時的留影,背包上繡的‘精忠’二字,正是先祖手書的拓本。”
陳浩然盯著照片裏的鋼盔,忽然嗤笑:“現代人誰還信這老掉牙的東西?說不定是 ps 的……” 話音未落,他腳下一滑,整個人摔在書案上,打翻了盛著漆煙墨的硯台。黑色墨汁順著他的衛衣往下流,在熒光綠布料上暈成難看的色塊,像極了戲台上的醜角臉譜。
“豎子無禮!” 蘇明遠本能地伸手去扶,卻被嶽承宗用拐杖攔住。老人看著陳浩然狼狽的模樣,忽然朗笑:“當年先祖帳下有個‘潑墨參軍’,專司用墨汁罵陣,今日陳公子這‘墨衣’,倒像是得了真傳!”
全場哄笑。陳浩然漲紅了臉,助理連忙遞上濕紙巾,卻不小心蹭花了他臉上的妝,眼線暈成兩條黑蟲,惹得彈幕裏一片 “哈哈”。
暮色浸染演播廳時,嶽承宗執意要在舞台上寫幅字。蘇明遠連忙鋪好宣紙,將三支毛筆遞到老人麵前。老人卻搖搖頭,從袖口摸出支竹製鉛筆:“老朽試試這‘現代毛筆’。”
鉛筆在宣紙上沙沙作響,寫下 “墨魂” 二字。蘇明遠湊近一看,隻見 “墨” 字的 “土” 部寫成了槍尖形狀,“魂” 字的 “鬼” 畢竟有幾分像狼毫筆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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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友啊,” 嶽承宗放下鉛筆,手背上的老年斑在燈光下像極了古墨斑點,“先祖的‘精忠’是活的,不是供在神龕裏的死物。你用毛筆寫現代歌,老朽用鉛筆寫古代魂,說到底 ——” 他指向窗外漸暗的天色,“都是這黑土地裏長出的苗。”
蘇明遠忽然想起祠堂裏那本帶血痕的《嶽武穆集》,想起昨夜夢見的朱仙鎮戰場,鐵槍與狼毫在月光下交相輝映。他摸出腰間玉佩,觸感溫潤,竟與老人手中的鉛筆溫度相近。
卸妝間裏,林婉兒正用棉簽幫蘇明遠擦拭袖口的墨漬:“剛才陳浩然摔那跤,真像咱們劇組的醜角戲。”
“他這一摔,倒摔出了‘墨戲’的真諦。” 蘇明遠看著鏡中自己眉心的朱砂痣 —— 那是嶽承宗親手點的,說是 “文人武將,眉心都該有顆忠魂痣”,“對了,嶽先生說下次要教你‘槍挑滑車’的身段?”
“得了吧,” 林婉兒噗嗤笑出聲,“他教我用紅纓槍比心,說‘這叫古今合璧’。” 她忽然從包裏掏出個油紙包,“喏,嶽先生送的‘武穆餅’,說是用《齊民要術》的方子做的。”
蘇明遠咬下一口,酥脆中帶著墨香,竟吃出幾分鬆煙墨的清苦。窗外傳來夜歸人的自行車鈴聲,他忽然想起嶽承宗離開時的背影 —— 老人拒絕了保姆車,非要坐老式三輪車,說是 “聽聽現代的車輪聲,像當年的戰馬鑾鈴”。
手機震動,李芳發來消息:“陳浩然團隊道歉了,說要‘學習傳統文化’。” 蘇明遠看著屏幕裏的 “道歉聲明”,落款處的 “陳浩然” 簽名歪歪扭扭,倒像是用槍尖刻的。
他望向窗外,暮色中的城市華燈初上,遠處的古建築與摩天大樓交相輝映。腰間的玉佩忽然輕顫,仿佛有墨香從千裏之外飄來,與現代街道的咖啡香、食物香混在一起,釀成了一味奇特的 “古今合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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