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直播展示地宮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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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成現代主播的狀元郎蘇明遠,在秋分這日直播地宮文物。
當指尖觸到《慶朝農書》殘卷時,他忽然記起饑荒年自己餓得啃硯台的滋味。
彈幕驚歎古法增產15,他脫口而出“此法在江南水鄉反易致爛根。”
展示青銅燈樹時,彈幕問“古人造這玩意就為照明?”
他撫過燈枝上千年未熄的綠鏽“不,他們鑄的是永不墜落的星辰。”
最後捧起“文明之核”模具,他對著鏡頭輕笑
“祖宗們寄的信,我收到了——用這雙手親自回。”
秋分,長安地宮深處,時間仿佛凝滯於青銅幽光與千年塵土的絮語之中。空氣裏彌漫著一股厚重而獨特的味道——那是樟木箱曆經歲月後逸散出的、近乎藥香的清冽氣息,混合著泥土深處潮濕微腥的涼意,以及金屬表麵那層薄薄綠鏽散發出的、若有似無的金屬腥氣。一盞孤零零的強光燈,倔強地劈開這片沉重的幽暗,光束如利劍般精準刺入,將中央一方小小的區域照得如同白晝,也照亮了空氣中緩緩浮沉的無盡塵埃微粒。
蘇明遠站在這光束的核心,身後是那座巨大而沉默的青銅燈樹。它枝椏虯結,造型奇古,千年前的火焰早已熄滅,隻留下燈盞內壁積下的厚厚黑灰,像凝固的墨淚。燈樹冰冷龐大的輪廓在強光照射下,於他身後的石壁上投下巨大而搖曳的陰影,如同蟄伏的遠古巨獸,無聲地守護著這片幽暗。他深吸了一口地宮特有的、帶著金屬鏽蝕與古老木料氣息的涼氣,那氣息刺得肺葉微微發緊,卻奇異地讓他翻湧的心緒沉靜了幾分。
“各位朋友,秋分安好。” 他對著鏡頭開口,聲音在空曠的地宮裏帶起輕微的回響,像石子投入深潭,“今日,我們於此地宮深處,開啟一段塵封的對話。”
燈光師調整了角度,鏡頭緩緩掃過四周。光線掠過一排排巨大的樟木箱,它們整齊地碼放在石壁下的陰影裏,箱體深褐,紋理粗獷,箱角包著磨損的銅皮。箱蓋緊閉,如同沉默的棺槨,守護著內裏沉睡的秘密。每一道木紋,每一塊銅皮,都浸透了時間無聲的刻痕。鏡頭最終定格在一個特製的、半敞開的樟木箱前。蘇明遠戴上嶄新的白色棉質手套,指尖拂過箱內絲絨襯墊上小心放置的幾件文物,動作輕柔得像觸碰易碎的夢境。他屏住呼吸,目光最終落在一卷薄薄的、邊緣已然磨損酥脆的紙張上。
他伸出雙手,帶著一種近乎朝聖的莊重,小心翼翼地將那卷薄紙捧了出來。紙張本身呈現出一種曆經滄桑的、不均勻的暗黃色,像被無數個黃昏反複浸染過。邊緣碎裂處,露出內部粗礪的纖維,脆弱得仿佛下一刻就要化為齏粉。上麵是密密麻麻的墨色小楷,字跡工整清晰,卻帶著一種力透紙背的、屬於耕作與土地的拙樸堅韌。
“《慶朝農書》殘卷,” 蘇明遠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一種奇異的共振,仿佛不是對著麥克風,而是對著這片沉睡了千年的土地訴說,“諸位請看這一頁,‘區田法’。” 他微微側身,讓鏡頭能更清晰地捕捉到那古老的字跡和旁邊簡略的圖示。他的指尖,隔著那層薄薄的棉布,輕輕懸停在紙頁上方,感受著那紙張脆弱易碎的觸感,仿佛隔著千年光陰,觸碰到了一個滾燙的、沾滿泥土的靈魂。
指尖懸停在那熟悉的墨字上方,隔著薄薄的棉布手套,那酥脆紙張的觸感仿佛直接燙到了他的靈魂深處。一股巨大的洪流毫無預兆地衝垮了記憶的閘門——不是書房墨香,不是金榜題名的喧囂,而是刺骨的寒風裹挾著黃土,刮過空曠龜裂的田野,刮過一張張因饑餓而深陷、失去光澤的臉龐。喉嚨裏火燒火燎,胃袋像被一隻冰冷的手攥緊、揉搓,發出令人絕望的空鳴。他蜷在冰冷的土炕上,目光死死盯著書案上那塊硬如鐵石的劣質墨錠,牙齒在硯台邊緣留下清晰的白痕,咯吱作響……不是為了充饑,而是絕望中一種近乎自毀的、徒勞的對抗。那深入骨髓的、令人窒息的饑餓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他淹沒。他捏著殘卷的手指不自覺地收緊了一下,指關節在手套下微微泛白,隨即又強迫自己放鬆,生怕捏碎了這跨越千年的薄紙。
“農書?” 助理小陳在他身後不遠處,對著監控屏幕小聲嘀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慢,“地裏刨食的玩意兒,還能這麽金貴?”
蘇明遠的脊背幾不可察地繃緊了一瞬。他沒有回頭,隻是目光更深地沉入那古老的墨跡裏。金鑾殿上錦繡文章,萬言策論滔滔不絕,那是屬於狀元郎蘇明遠的榮光。然而此刻,隔著千年的塵埃,他指尖觸碰的,卻是另一個蘇明遠——那個在饑荒的寒冬裏,餓得隻能啃咬冰冷硯台的卑微書生刻骨銘心的記憶。狀元郎的華袍之下,覆蓋著曾經餓殍般匍匐於黃土地的嶙峋瘦骨。這強烈的反差讓他胸口一陣窒悶。
鏡頭忠實地捕捉著殘卷的細節。就在這時,直播間屏幕上,一行醒目的、帶著金燦燦“農學大v”認證標識的彈幕滑過“蘇老師!我們團隊去年按這‘區田法’在西北試驗田做了!您猜怎麽著?旱地玉米,畝產真提高了15!老祖宗誠不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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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理小陳興奮地“啊”了一聲,幾乎要跳起來,趕緊把平板遞到蘇明遠眼前,指著那條彈幕,臉上滿是“看吧,我就說有用”的得意。
蘇明遠的目光從泛黃的紙頁移到屏幕上那行滾燙的字,眼中沒有助理預想中的驚喜與得意。那“15”的數字,像一根冰冷的針,瞬間刺破了他被饑餓記憶包裹的心髒,也刺穿了狀元郎與饑民書生之間那層無形的隔膜。一股混雜著深切悲憫與複雜欣慰的洪流,猛地衝上他的喉嚨。
“此法……” 他的聲音幹澀地響起,帶著一種連自己都未察覺的、源自靈魂深處的急切,“此法精妙,確在集水保墒,於旱塬之地猶如甘霖!然……” 他話鋒陡然一轉,眼神銳利如刀,仿佛要透過屏幕釘在那片試驗田上,“若在江南卑濕水澤之地,溝壟過深,積水難泄,反易漚爛禾根,顆粒無收!農事之道,貴在因地製宜,豈能生搬硬套?”
他的語速極快,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權威,仿佛不是在解釋,而是在糾正一個致命的、可能讓無數人重蹈饑饉覆轍的錯誤。話音落下,整個地宮似乎都靜了一瞬。隻有他略顯急促的呼吸聲,在麥克風裏被微微放大。助理小陳臉上的笑容僵住了,張著嘴,愕然地看著蘇明遠,眼神裏全是困惑和“完了,說錯話了?”的驚恐。
直播間的彈幕也出現了短暫的真空,隨即猛地爆炸開來
“???蘇老師怎麽知道江南不能用?”
“這語氣……好像他親眼見過江南爛根似的?”
“好家夥,知識麵這麽廣的嗎?連古代農業地理都門兒清?”
“剛才那一下好嚴肅,有點嚇人,但感覺……好真。”
蘇明遠猛地回過神,意識到自己失態了。那脫口而出的急切警告,哪裏像一個現代主播?分明是慶朝翰林院中,那個憂心農桑、急欲將所知所學傾囊相授的年輕官員!他深吸一口氣,壓下胸腔裏翻騰的舊日記憶和幾乎衝口而出的更多農事禁忌,強迫自己將視線從屏幕移開,落回手中的殘卷。指尖隔著棉布,感受著紙頁那脆弱而倔強的存在,仿佛在汲取某種支撐的力量。
“抱歉,一時激動。”他對著鏡頭勉強笑了笑,試圖緩和氣氛,笑容卻有些僵硬,帶著一絲劫後餘生的疲憊,“古人之智,深不可測,我們研習時,確實要結合古今,慎之又慎。” 他小心地將《慶朝農書》殘卷放回樟木箱內鋪著絲絨的凹槽裏,動作恢複了之前的輕柔,如同安放一個沉睡的嬰孩。那殘卷脆弱地躺在深色絲絨上,像一個被重新掩埋的、關於饑餓的秘密。
他定了定神,仿佛要甩開那沉重粘稠的饑餓記憶。手伸向樟木箱另一處,這次捧出的,是一個扁平的、用厚實暗色錦緞包裹的方形物件。他動作利落地解開包裹上的絲絛,層層錦緞滑落,露出內裏一個巴掌大小、略顯陳舊的布包。布麵是深青色,早已褪色發白,上麵用金、紅、墨三色絲線繡著繁複而威嚴的雲雷紋飾,線條古樸遒勁,帶著一種驅邪鎮煞的凜然之氣。
“此物,並非尋常香囊,”蘇明遠的聲音沉穩下來,帶著一種引導觀眾聚焦的鄭重,“乃慶朝軍中,醫官隨身攜帶的‘金創急備囊’。”他解開布囊頂端收緊的絲繩,手指探入,極其小心地夾出幾個用油紙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小方塊,以及幾片早已幹枯蜷縮、顏色深褐的植物葉片。最後,他拈出一小卷色澤發黃、邊緣毛糙的薄紙卷。
他將那薄紙卷在鏡頭前緩緩展開。紙卷極薄,透光可見上麵細密如蟻的墨字,記錄著配方和用法。“此卷所載,便是‘金創藥’秘方。止血生肌,有奇效。”他的指尖懸停在那些古奧的藥名和劑量上方,聲音裏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硝石、雄黃、血竭、白及、地榆……君臣佐使,配伍精絕。曆經千載驗證,此方精髓,已被現代醫學提取精煉,製成了高效藥膏,此刻,正在申請成為人類非物質文化遺產。” 說到“非物質文化遺產”幾個字時,他的語氣裏帶著一絲淡淡的、幾乎難以察覺的諷意,仿佛在說一個遲來千年的、近乎荒誕的認可。
彈幕再次活躍起來
“哇!老祖宗的急救包!”
“雲雷紋好霸氣!感覺能辟邪!”
“金創藥配方?真的假的?聽著就很厲害!”
“居然還能做成現代藥?這波文化輸出穩了!”
就在這時,一條帶著明顯調侃語氣的彈幕蹦了出來“蘇老師,這急救包看著挺唬人,但真打起來,就靠這幾片草葉子和小藥包?夠用嗎?怕不是心理安慰吧?哈哈!”
蘇明遠的目光掃過那條彈幕,眼神倏地一凝。眼前深青色的急救包仿佛瞬間褪色,取而代之的是刺目的血紅、嗆人的硝煙、震耳欲聾的廝殺與垂死者壓抑的呻吟。他仿佛又置身於那個血肉磨坊般的戰場。汗水、血水、泥水糊滿了臉,鎧甲沉重地壓著肩膀,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鐵鏽般的血腥氣。他親眼看著那個臉上稚氣未脫、手臂被彎刀幾乎斬斷的小兵卒,疼得渾身抽搐,牙關緊咬,血像失控的泉眼般汩汩湧出。他幾乎是撲跪在泥濘血汙中,用牙撕開自己急救囊的係繩,手抖得幾乎握不住藥瓶。止血的藥粉混著血水糊上去,又迅速被湧出的新血衝開……那少年最終失血過多,身體在他懷裏一點點變冷、變硬,那雙失去焦距的眼睛,空洞地望著鉛灰色的、飄著焦糊味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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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安慰?” 蘇明遠的聲音很輕,低得幾乎被地宮的回聲吞噬。他垂著眼,指尖無意識地、一遍遍摩挲著急救囊上那凸起的雲雷紋路,感受著絲線早已磨損的粗糙質感。這紋路,曾無數次被瀕死士兵絕望的目光凝視過,被粘稠的鮮血浸透過。他抬起眼,看向鏡頭,那雙總是溫和帶笑的眼眸深處,此刻是一片沉靜的、深不見底的哀慟,如同古井無波的水麵下,藏著洶湧的暗流。
“或許吧。”他扯了扯嘴角,一個極淡、極苦的笑容,“在斷肢殘軀、血流如注麵前,在至親同胞的生命一點點消逝的絕望裏……”他頓了頓,聲音更沉,“任何藥物,都顯得蒼白無力。這小小的布囊,裝不下起死回生的神力。” 他再次低頭,凝視著手中那承載了太多絕望與掙紮的布囊,指腹感受著它粗糲的質感。“它裝的,是醫者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最後一搏,是將士在絕境中抓住的最後一根稻草,是……一絲微弱的、對抗死亡本身的不屈念想。”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胸腔深處艱難地擠壓出來,帶著鐵鏽般的沉重。
直播間的彈幕瞬間安靜了許多,剛才調侃的語氣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沉默和一連串代表肅穆的白色蠟燭表情。地宮深處,隻有通風係統低沉的嗡鳴,以及蘇明遠指尖無意識摩挲布囊發出的、細微的沙沙聲。那聲音在寂靜中被放大,仿佛千年亡魂的低語。
助理小陳看著他沉鬱的側影,張了張嘴,終究沒敢出聲。蘇明遠默默地將油紙包、枯葉和藥方紙卷重新放回布囊深處,係緊絲繩,動作緩慢而沉重,像是在合上一本沾滿血淚的回憶錄。他將這深青色的急救包輕輕放回樟木箱內,讓它回歸那片幽暗。做完這一切,他挺直了背脊,仿佛卸下了一個重擔,又像是重新披上了一層無形的鎧甲。
“最後一件,” 他開口,聲音已恢複平靜,但眼底深處那抹沉重的底色並未褪去,“國之重器。”
他轉向樟木箱最內側一個單獨隔開的區域。那裏,鋪著更為厚實柔軟的深紫色絲絨,上麵靜靜臥著一個物件。燈光師立刻調整光束,一道凝練的光柱精準地打在上麵。
那是一個青銅鑄造的模具。它並不巨大,約莫兩個手掌合攏大小,形狀卻極為奇特——底部是渾圓飽滿的球形,表麵並非光滑,而是布滿了無數細密、深邃、排列組合極具規律性的微小凹點與凸起線條,構成無法言喻的繁複圖案,仿佛凝固的宇宙星圖。從球體中部,向上延伸出九條(細看之下,其中一條末端略有殘缺)蜿蜒曲折、卻又充滿奇異韻律感的青銅“枝椏”。這些枝椏並非簡單的管道,其表麵同樣密布著精細的紋飾山川地理的輪廓、鳥獸魚蟲的生動形態、先民耕作漁獵的勞作場景……最令人驚歎的是模具頂部,那九條枝椏匯聚之處,並非簡單的連接,而是極其精巧地融合、延展,最終構成了一幅栩栩如生的“百戲圖”——頂竿的力士肌肉虯結,姿態驚險;跳丸的藝人雙手翻飛,數枚小球懸空流轉;疊羅漢的童子喜笑顏開,層層而上……所有人物動態瞬間被凝固在青銅之中,纖毫畢現,氣韻生動,仿佛隻需注入銅水,便能立刻活過來,在模具頂端上演一場千年前的喧鬧盛會。
整個模具在強光下呈現出一種深沉內斂的幽綠色澤,那是千年時光與地宮氣息共同點染的包漿。綠鏽斑駁,覆蓋在那些極其精密的凹點與凸線、山川與人物之上,非但沒有減損其神韻,反而為這奇詭的造物增添了一種來自時間深處的神秘與厚重。
“此物,名‘文明之核’。”蘇明遠的聲音在空曠的地宮回響,帶著一種近乎吟誦的奇異韻律。他沒有立刻觸碰,而是微微俯身,凝神細看,目光如同最精密的刻刀,一點點拂過模具表麵那令人目眩神迷的細節——星點般的凹痕,流動的線條,凝固的百戲。他看得如此專注,仿佛整個靈魂都要被吸入那青銅的紋路裏。
彈幕瞬間被引爆
“臥槽!這什麽神仙工藝?!”
“密集恐懼症要犯了!但……好震撼!”
“上麵刻的是連環畫嗎?太精細了吧!”
“百戲圖絕了!那個頂竿的,感覺下一秒就要掉下來!”
“所以這到底是個啥?模具?澆鑄啥用的?球加樹枝?”
一條帶著求知欲的彈幕格外醒目“蘇老師,古人費這麽大勁兒,造這麽個複雜玩意兒,就為了弄個燈座或者擺件照明用?這也太奢侈了吧?”
蘇明遠的目光從模具頂端那凝固的、喧鬧的百戲圖景上緩緩移開,投向鏡頭。他臉上那沉鬱的神色如同被一隻溫柔的手拂過,漸漸化開,最終凝聚成一個極其複雜的笑容。那笑容裏,有洞穿千年迷霧的了然,有麵對“奢侈”評價的荒誕感,有對造物者磅礴想象力的驚歎,更深處,還藏著一絲難以言喻的、近乎“近鄉情怯”般的溫柔。他伸出戴著手套的右手,並未直接觸碰模具主體,而是極其輕柔地、帶著一種近乎撫摸情人發絲的珍重,用指尖側麵,極其緩慢地拂過一條青銅枝椏上那些微縮的山川紋路。指尖傳來青銅冰冷堅硬的觸感,以及綠鏽那細微的顆粒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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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明?”他輕聲重複,尾音微微上揚,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近乎自嘲的笑意,“此燈樹若成,光華流轉,自然能照亮一方殿宇。”他的手指沿著枝椏上鐫刻的農夫犁地圖案向上移動,感受著那凸起的線條,“然,古人鑄此核,豈止為驅散一室之暗?” 他的指尖最終停留在枝椏頂端,那裏正是一個奮力揚鞭驅牛的農夫縮影。
他的聲音低沉下去,如同地宮深處傳來的回響,目光卻灼灼生輝,穿透了屏幕,也穿透了千年的時光壁壘“他們傾注心血,熔鑄青銅,窮盡巧思,刻下山河地理、鳥獸草木、民生百態……他們熔鑄的,是眼中所見、心中所係的整個天地人間!”
指尖輕輕拂過枝椏表麵,感受著那些凸起的、描繪著農夫揚鞭驅牛的細微線條。“他們將這天地熔煉,將這人世百態淬火,凝於這一核之中。” 他的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仿佛在與另一個時空對話,“所求者,非為藏私,非為炫技,更非僅為照亮宮室殿堂……他們鑄的,是永不墜落的星辰!是欲將這濃縮的天地智慧、人間煙火,這名為‘文明’的薪火,托舉起來,高高舉起!舉過戰亂烽煙,舉過朝代更迭,舉過漫長如無盡長夜的時間洪流!隻為……” 他微微停頓,目光如炬,仿佛要燒穿眼前的虛空,直抵那早已湮滅的鑄模工匠的靈魂深處,“隻為有朝一日,後世子孫的目光能穿透塵埃,看見它,觸摸它,從中……認出自己血脈的源頭,找到照亮前路的微光。”
地宮一片死寂,隻有他低沉而充滿力量的話語在石壁間回蕩。直播間的彈幕也罕見地出現了大片空白,仿佛千萬觀眾都被這突如其來的、穿越時空的宣言震懾了心神。
蘇明遠的目光最終落回模具頂端那凝固的百戲圖。看著那頂竿的力士,跳丸的藝人,疊羅漢的童子……那凝固了千年的嬉笑喧鬧,此刻在他眼中仿佛被注入了新的生機。他嘴角的笑意加深了,變得純粹而溫暖,帶著一種“原來如此”的了悟和欣慰。
“就像這頂端的百戲,”他指著那栩栩如生的青銅小人,聲音恢複了之前的清朗,甚至帶上了一絲愉悅的輕快,“千年凝固於此。諸位可知,它如今在何處重獲新生?”他故意停頓了一下,眼中閃爍著狡黠而自豪的光芒,如同一個守護了千年秘密終於得以示人的孩子,“它成了當下風靡孩子們的那部動畫——《古韻小英雄》——最核心的靈感源泉!那些小英雄飛天遁地、嬉笑怒罵的身影裏,流淌著的,正是這青銅模具頂端凝固的古老魂魄!”
這跨越千年的奇妙連接,瞬間點燃了直播間的氣氛
“!!!破次元了!”
“《古韻小英雄》!!我弟超愛看!原來根源在這裏!”
“給古人跪了!這腦洞穿越時空!”
“蘇老師這麽一說,感覺動畫片瞬間高大上了!”
強光燈的光束邊緣開始緩緩收縮,如同舞台落幕前最後的追光,依舊牢牢鎖在蘇明遠和他身後那座沉默的青銅燈樹上。燈光師開始倒數關閉時間。地宮深處的寒意似乎更濃了些,無聲地滲透進來。樟木箱巨大的影子被拉得更長,更深,與燈樹龐大的黑影在地麵交融,仿佛遠古巨獸匍匐的輪廓。
蘇明遠站在光與暗的交界處,目光最後一次,深深掃過敞開的樟木箱內那承載著饑餓記憶的殘卷,那浸染過血與絕望的急救囊,那凝結著天地人間、智慧與嬉鬧的“文明之核”模具。一種難以言喻的洪流在他胸腔中奔湧、衝撞——是狀元郎的孤高?是饑寒書生的悲鳴?是戰地醫官的無力?是此刻立於千年時光交匯點的渺小與震撼?萬千心緒最終沉澱下來,化為一種近乎宿命般的澄澈與篤定。
他轉過身,麵向那座巨大的青銅燈樹。燈盞空洞,積滿陳年的黑灰,千年前曾躍動的火焰早已熄滅。他整了整身上那件屬於現代主播的、略顯板正的深色外套,動作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莊重。然後,在助理和工作人員略帶訝異的目光中,在依舊閃爍的直播鏡頭前,蘇明遠雙手緩緩抬起,手指修長,在冰冷的空氣中劃過一道沉穩的弧線,左手壓住右手拇指,雙臂端平,鄭重地對著那沉默的燈樹,對著那沉睡千年的樟木箱,對著這片埋葬著祖先智慧與心跳的土地,深深一揖。
腰背彎下,頭顱低垂。那一瞬間,他仿佛卸下了“蘇老師”的身份,也穿越了狀元郎的榮光,隻是一個麵對著祖先浩瀚遺澤的、謙卑而赤誠的後輩。時間在那一刻凝固。
數息之後,他直起身。鏡頭清晰地捕捉到他臉上的神情——沒有悲戚,沒有煽情,隻有一種如同秋日晴空般明淨而溫潤的坦蕩。他看著鏡頭,目光清澈,仿佛能穿透屏幕,望進每一個觀看者的靈魂深處。
“諸位,” 他的聲音不高,卻異常清晰,在地宮悠長的回響中穩穩傳遞,“這些器物,非為古董。” 他微微一頓,字字清晰,如同玉石相擊,“此乃——古人寄予吾輩之信劄。穿越烽火,跨越山河,埋藏於這幽深地底,靜候千載光陰。”
他微微抬起雙手,掌心向上,燈光下,那雙戴著白色棉布手套的手,顯得格外修長而幹淨。他看著自己的手,又抬眼望向鏡頭,嘴角揚起一個無比真實、甚至帶著點孩子氣的笑容,眼底深處,卻燃燒著足以熔煉千載寒冰的熾熱星火。
“如今,”他輕聲說,每一個字都帶著千鈞的重量和承諾的溫度,清晰地敲打在寂靜的地宮和無數觀眾的心上,“此信,吾已收到。”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樟木箱中的器物,最後定格在直播鏡頭上,笑容擴大,那笑意坦蕩而堅定,仿佛承載了整條曆史長河的重量
“——回信之筆,正在吾輩掌中。”
光束驟然熄滅。最後一點光亮消失的瞬間,巨大的青銅燈樹徹底隱沒於純粹的黑暗,如同一座沉入永夜的古老豐碑。隻有樟木那清冽微辛的冷香,依舊固執地彌漫在濃得化不開的黑暗裏,無聲縈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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