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心月緩步來到賴青衫身邊，進一步解釋道：“按照昨晚那種情況，你們村八個人，持械進入我們村，並且打傷了我們五人，不論你們出於何種緣由，都可以當盜賊論處。”
    “單老，你都聽到了？”賴青衫輕笑地看著老舉人，“換而言之，就算殺死阿扁幾個，我們也算正當防衛！”
    相比現代法律，古代法律自然略顯粗糙，但粗糙有粗糙的好處，就像正當防衛這一條，不會考慮是不是防衛過當。
    總之，隻要是在夜間，外人持械進入本村，攻擊村人或者家人，就可以把他當成盜賊，直接殺了也沒罪！
    簡單而粗暴！
    當然也是因為古代環境決定的，尤其是在鄉村地區，時有賊盜出沒，這也是讓官府很頭疼的問題，所以便給了民眾這樣的權利，直接殺，殺之無罪，不會因為什麽正當防衛而畏手畏腳，如果殺的正好是通緝令上的賊盜，官府還有賞金。
    老舉人是個舉人，對律法也有些了解，知道樓心月引用的法條沒有問題，隻好緩和了一口氣，問道：“你們怎麽樣才肯放人？”
    “我認定了他們跟烏蠻反賊勾結，我沒打算放人的。”
    “賴青衫！”老舉人氣得胡子都飄起來了，“你明知他們跟反賊沒有什麽關聯，非要置他們於死地嗎？”
    “是我要置他們於死地嗎？是他們作死！”
    看到賴青衫態度堅硬，老舉人又隻能軟了下來，說道：“這樣，你們受傷的人，我們願意支付湯藥費。”
    “缺你那點湯藥費？”
    “那我每人再賠二兩銀子，你看如何？”
    這話都把老舉人說笑了：“單老，你知道我們烏蠻村，現在每家每戶，就算什麽都不幹，一天至少也有一兩銀子入賬嗎？”
    老舉人一時語塞，兩村挨得近，烏蠻村翻車打魚的事，他也早有耳聞。
    二兩銀子，對於烏蠻村的村民來說，就如同打發乞丐一般。
    “那你倒是說個條件。”
    “你果真想和解嗎？”
    老舉人本來是想靠著強硬手段，逼著賴青衫放人。
    曆來村落之間的矛盾，最後都是憑借肌肉而定勝負的。
    他們黑山寨一百多戶人家，人數比烏蠻村多了三倍不止，而且又在當地很有威望，怎麽看肌肉都比烏蠻村要大。
    從前苟東錫當村正的時候，黑山寨的村民進入烏蠻村，那都是橫著走的，看到誰家種了菜，看到誰家養的雞，那都是能順就順，連招呼都不打，烏蠻村連個屁都不敢放。
    但現在賴青衫當了村正，形勢就完全變了，這家夥並不遵循鄉村的傳統規則，他不秀肌肉，跟你玩心眼。
    隨隨便便一頂反賊的帽子就往他們頭上扣去。
    來時，老舉人根本就沒想到會是這種打法，一時也就亂了分寸，隻好歎了口氣，說道：“老夫是真心來求和解的，你們有什麽條件，盡管提。”
    “那你稍候，我去替你問問苦主。”
    說著，賴青衫帶著樓心月進入社廟，讓賀蘭墨看著老舉人。
    周邊還有幾個村民圍著，老舉人看著地上哀鳴的本村村民，想要給他們鬆綁，卻很快就被人給攔住。
    他帶了五十幾個人過來，在北坡下就被賴青衫三言兩語下了武器，人還被看管起來了，現在就憑他一把老骨頭，就顯得尤為被動了。
    賴青衫走進社廟，鍾璃已經幫一個傷者縫了傷口，她臉色也越發顯得蒼白了起來。
    她氣脈受損，是不能太勞累的，所以賴青衫都不讓她幹粗重的農活，但昨晚一下子來了五個傷者，其中還有兩個人需要縫補傷口，對她的心神確實有些消耗。
    “都好了嗎？”
    “嗯。”鍾璃輕輕點頭，又咳了起來。
    賴青衫忙將外衫脫了，披在她纖弱的身子上，柔聲道：“你休息一會兒。”
    社廟好幾雙眼睛看著，賴青衫對她的關切，倒也讓這個平常就喜歡害羞的少女，微微泛紅了臉。
    寧煙扶著鍾璃坐下，又讓洛紫瓔給她倒了杯水。
    賴青衫走近熊二，熊二背上被砍了一刀，本來悶哼著呻吟，但看到賴青衫進來，就把聲音止住了。
    似乎在賴青衫麵前，他還是有點要強的。
    “黑山寨那邊的老舉人帶人來了，說是要給你們賠償，把阿扁他們贖回去，你們幾個被打傷的都是苦主，說說，都是怎麽想的？”
    “賠償？”聽說熊二受傷，趕來照顧的熊二媳婦大聲道，“村正，你來看看，我們熊二傷得這麽重，沒有五十兩，我們絕不接受和解！”
    “五十兩？”賴青衫笑了，“小了。”
    “小了？”熊二媳婦低頭看了一眼胸口，“什麽小了？”
    “格局小了。”
    熊二媳婦不明就裏。
    樓心月隻好代為解說：“青衫哥以黑山寨勾結烏蠻反賊為名，已經拿住了老舉人，所以你們可以大膽地提條件。”
    根本賴青衫一起趕去北坡，被阿扁砍傷手臂的村民，問道：“我能要一頭自己的牛嗎？”
    耕牛永遠都是農民的夢想。
    賴青衫點了點頭。
    “這些壞人，為什麽不送去官府？讓他們跟苟東錫一樣，一起坐牢！”洛紫瓔看著受傷的村民，憤憤地發表意見。
    寧煙輕輕拉回了洛紫瓔，笑道：“你還小，很多事不懂，咱們都聽郎君的吧。”
    樓心月看了洛紫瓔一眼，又看了看其他村民，也是為了讓村民明白，說道：“送官自然可以，但尋常的罪名，怕是官府會和稀泥，畢竟單石還是個舉人，在縣裏說話也有些分量，到時衙門隻會高高抬起板子，又輕輕落下，黑山寨是本地村寨，運作一番，阿扁他們的處罰不會太重。”
    “你不是說他們勾結烏蠻反賊嗎？”趴在榻上的熊二問道。
    賴青衫笑道：“說是這麽說，但就是不知衙門那邊信不信，即便信了，他們也不可能將整個黑山寨給剿滅了，最多隻會抓捕那些跟烏蠻族結親的人家，大概也就十幾戶吧，可黑山寨有一百多戶呢，這十幾戶人入了獄，咱們跟黑山寨的仇可就結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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