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及時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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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回楊府
    說出去的話便如潑出去的水,當著眾人的麵,如何再能反口?楊仲山竟是玄寂道人,這更是驚得眾人鴉雀無聲。
    玄寂道人昨夜前還是個神仙真人,可當下清池觀已燒毀,且從觀內又救出如此多的女眷,結合‘油鍋洗手’一事,這玄寂道人究竟是在世神仙還是江湖騙子,現下似是更傾向於後者。
    可當下更無法接受現實的當屬楊湜綰,楊仲山若嚴格說來是她的二伯祖,又怎會替人藏凶器來謀害其兄長,亦是她喚了十餘年的祖父。這楊氏全族又究竟是何底細,似是除了楊老太爺以外,其他老太爺皆是趨名逐利的小人一般。
    “楊四爺未發一言,···”林盡染方想追問,卻驟然被輕聲打斷。
    “林禦史、劉縣丞,及諸位宗親,既祖父之死因已查明,其餘事可否另擇他日再議,莫要在此時擾了他的清靜。”楊湜綰現下思緒紛亂,強忍著悲慟,哽咽道。
    林盡染聞言哽住了,闔上雙眼,他非親曆者,無法深刻共情楊湜綰心中的悲慟。沉思良久,方才柔聲道,“今日確實不便,楊夫人節哀!”
    隨即又向劉縣丞說道,“楊家二爺多番汙蔑本禦史與小妻清譽,又欲行凶,望劉縣丞依法度論處。”
    “下官遵命。”劉縣丞趕忙拱手一禮。
    可林盡染方想離開,卻聽聞楊永信屋內放言,“無論如何,楊湜綰都做不得楊家的主!”
    楊湜綰旋即鳳眼一瞪,嘶吼道,“誰稀罕楊府家主之位?你要拿便拿去!”
    “侄女可得牢記你方才所言。各位宗親皆可做個見證!”楊永信麵上大喜,這番下來,即便是挨上幾板子又算的了甚。
    林盡染聞言,又折返回去,朗聲道,“本禦史方才忘了說。楊夫人家既是與大將軍府有這段過往,暫不適合與本禦史的小妻繼續共事買賣,且身為罪臣後代,當與本禦史同回長安,由陛下聖裁。姑且念及夫人要為楊老太爺操辦後事,待諸事了結,前來錢塘驛館,看押受審。”
    說罷轉身離去,可眼中寒光在楊永信身上稍留片刻,遂又說道,“劉縣丞,務必依法懲治,勿要徇私。”
    劉縣丞渾身一抖,趕忙拱手回道,“下官醒的。”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即便楊四爺真能如願以償的拿下楊府,可已是暮年,莫不是還要再看一場兄弟相爭的場麵?林盡染心中不禁暗自感慨。
    元瑤此刻攥著林盡染的大手,輕聲寬慰,“夫君終究還是保下了楊湜綰,她在乎的應也不是那家主之位。”
    林盡染出楊府前,便留下幾名侍衛,名義上是看押楊湜綰,然則卻是借此由頭行保護之實。
    “回了長安,我也不知能否保全她的性命。”
    今日楊湜綰的身份被捅破,林盡染若是在明知的情狀下,未將其帶回長安,恐楚帝與李代遠父女皆會心生不滿。當然,林盡染還有一層原因亦是頗為欣賞她的經商頭腦,若是能將其留下,經營香水及內衣買賣,自然是極好的。
    林盡染徐徐掀開車簾,見清池觀方向仍有白煙,遂又望向天空,但見陰雲也已厚沉許多,隨即輕聲歎道,“是該好好下場雨。”
    清池觀畢竟三麵毗鄰北裏湖與錢塘湖,這已近七八個時辰的燃燒,火勢總該能小些;加之劉縣丞又請餘杭郡尉遣帳下兵士至此滅火,倘若還有一場及時雨,想來定能壓製這場火情。
    還未至驛館,便聽聞天邊有雷聲倏然驚起,陣陣轟隆直響雲霄,頃刻間暴雨傾盆而下,錢塘縣內霎時白珠砸地,乍起朵朵蓮花,挨家挨戶皆如懸瀑布。
    元瑤幾是濕了半身,幸有林盡染將身上衣袍脫下,暫且遮蔽,一路冒雨回了院中。此時方換好衣裳,進了林盡染屋中,不禁調侃道,“妾身瞧夫君才是真仙人臨世,那話說完,盞茶的功夫竟是落下這般滂霈大雨。”
    “坐下一起用膳罷。”
    已近申時末,楊府內隻顧著追查楊老太爺的死因,也未曾用飯,回了驛館,早已是饑腸轆轆。
    元瑤施施然坐下,早已做好被林盡染問詢的準備,可還在想該如何回應時,就已聽林盡染問道,
    “那迷藥是怎回事?”
    元瑤聞言一片錯愕,旋即漲紅了臉,羞赧道,“妾身說是用來迷暈夫君的,可信否?”
    “信。”林盡染往元瑤的碗中夾了一塊肉,淡然道,“那股味道很熟悉,但想不起來在哪兒聞過。”
    “夫君知曉?”元瑤聞言更是怔住身子,筷子懸在半空遲遲未落下。
    “恐怕你還不止使了一次,這陣子我睡的很沉,江寧驛館時我便聞到被褥中的香氣,隻道房中製配香水留下的。可至錢塘以後,我並未再調製,卻依舊能聞到香水味,經你這麽一說,我這才想起。”
    見林盡染神情如此平靜,元瑤不禁有些委屈,放下手中的碗筷,顫聲問道,“夫君可是嫌棄妾身如此不知羞恥?”
    可等了半晌都未曾得到林盡染的回應,元瑤的心似被揪住一般,淚水已是充盈著眼眶,大有泫然落下之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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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刻後,元瑤心痛難忍,方欲起身,便被林盡染攥著素手。
    “我方才的意思是,為何有兩瓶迷藥。未曾想,你竟說了半夜迷暈我的事,不過剛才確也解了心中的疑惑。”
    林盡染訕訕一笑,用膳時仍在回憶楊府之事,但聽聞楊湜綰交代這兩瓶迷藥是從不同之處搜出,頓覺詫異,一瓶若是栽贓陷害,那另一瓶是用來作甚。
    元瑤聽聞林盡染所說,凝滯片刻,瞪大了杏眼,氣息愈發地喘地急了,生生將眼淚憋了回去,俏臉通紅地嬌嗔道,“夫···夫君真是···妾身···無話可說。”
    隻是當下元瑤委實是嬌羞的難以言語,片刻後又羞憤地坐下用膳。
    半晌後,林盡染鬆開元瑤的柔夷,正色道,“你若不嫌棄小妻這個名頭難聽,回了長安,我好生勸勸時安。”
    元瑤聞言,渾身一顫,心中甚為感動,這夫君當真無論何時何地都是隻稱自己是他的小妻,從未用過‘妾’這個字眼。
    隻聽得元瑤細若蚊蠅的回了一句,“回了長安,妾身本就是夫君的人。不管她李時安同不同意。”
    不過後半句,也未能令林盡染聽到。
    暴烈的雨勢一向長久不得,持續近半個時辰便稍稍溫和下來,遂轉為淅瀝,又似纏綿。
    說話間,申越已匆匆至門口,作揖道,“姑爺,清池觀的火已滅,隻最西邊的林子仍有火勢。禁軍那頭傳信來問姑爺,可現下要去?”
    “去,宜早不宜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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