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爹，你別死。”
    “爹，你快醒過來，妞妞害怕。”
    耳邊傳來兩個孩子的哭聲，誰家孩子在哭？
    自己不是死了嗎？這是頭七還魂？
    張衛國猛然睜開眼睛，兩個孩子正站在床邊，淚眼婆娑的望著他。
    所有的記憶全部湧入腦中，張衛國轉頭看向門口，那裏坐著一個低低抽泣的身影。
    是自己的妻子李雪梅，瞬間讓他狂喜不已。
    老天開眼，他重生了。
    張衛國捏緊拳頭，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額頭的疼痛讓他回想起了眼前的情況，現在是1985年6月2日。
    他家住的是土坯房，房頂蓋著稻草，有點漏雨，他爬上屋頂重新鋪稻草，結果一腳踩空，從上麵摔了下來。
    張衛國緩緩睜開眼睛，沙啞著開口：“妞妞，狗蛋，別哭了。”
    聽到聲音的李雪梅撲到床邊，顫抖的問：“衛國，你醒了？”
    張衛國點點頭，嗓子幹得厲害。
    家裏沒錢看病，請村裏的赤腳醫生幫他包紮了一下，他昏迷了兩天才醒。
    “雪梅，我想喝水。”
    不等李雪梅動手，妞妞蹬蹬跑開了，一邊用衣袖抹眼淚，一邊回頭：“爹，我去倒水。”
    很快，妞妞端著一個搪瓷缸子過來，上麵印著紅色的喜字，這是兩人結婚時買的。
    張衛國接過水，咕嚕咕嚕很快喝完。
    狗蛋哭的更厲害了，李雪梅輕聲安慰他。
    “好孩子，你爹醒了，別害怕。”
    妞妞站在床邊，輕輕扯了扯張衛國的衣袖：”爹，您現在頭還疼嗎？”
    張衛國眼眶濕潤，伸出雙手，把妻子，兒女全部圈進自己懷裏。
    一家人整整齊齊的感覺真好。
    要不是擔心媳婦會害怕，他真想把三人親上幾口。
    抱了一會，李雪梅反應過來，推開他，小心翼翼的看了看門口。
    “衛國，你先躺一會兒，我去給你弄點吃的。”
    “妞妞，快去告訴你奶，你爹醒來了。”
    妞妞重重點頭，牽著弟弟的手出了門，李雪梅也跟著出去。
    看著眼前的泥土坯牆，茅草屋頂，張衛國歎了一口氣，這個家太窮了。
    “咕嚕咕嚕！”
    張衛國的肚子響了兩聲，兩天沒吃飯，餓肚子的滋味可真難受。
    很快，李雪梅大步走了進來，手上端著一大碗麵條，上麵還臥著兩個荷包蛋。
    張衛國靠著床坐了起來，默默著吃著碗裏的麵條，這個熟悉的味道，讓他想了四十年。
    李雪梅見他沒有動那兩個雞蛋，開口道“衛國，你的身體還沒好，家裏也沒啥好東西，這兩個雞蛋你快點吃了吧。”
    張衛國笑著說：“沒事，我吃麵就夠了，雞蛋留給兩個孩子。”
    麵還沒吃完，一個身穿圍裙的中年婦女急匆匆跑了進來，後麵還跟著一個穿黃膠鞋的中年男人。
    “衛國，你可算醒了，娘都快被你給嚇死了。”
    中年婦女仔細查看了張衛國的狀況後，這才鬆了一口氣。
    男人掏出一張螺紋紙，用食指和大拇指對折，取了煙絲放進來，壓紙，舔口水，固定封口，一根煙就卷好了。
    一根火柴點燃後，張衛國他爹吸起了自製卷煙。
    煙霧升騰中，張衛國看著近在眼前的家人，再看看牆上的老舊掛曆，心中無比幸福。
    “爹，娘，兒子不孝，讓你們擔心了。”
    前世的張衛國是個悶葫蘆，人又老實，三杠子壓不出個響屁來。
    直到後來南下打工，開創事業，才慢慢逼著自己改變，學會和人打交道。
    “你小子也是命大，下次注意安全，不然我和你爹就得白發人送黑發人了。”
    說話的還是張衛國他老娘趙三妹，老娘精明能幹，人又勤快，吃大鍋飯的那些年，在村裏的大食堂當廚師，和老爹憑著自己的雙手養大了五個兒女。
    張衛國的老爹叫張為民，是個典型的鄉下農民，老實本分，不愛說話。
    爹娘吃了一輩子的苦，沒能享上一天清福，現在他重生了，一定要好好經營自己的小家，孝敬爹娘。
    “爹，娘，我沒事了，再躺一天，明天就能起來幹活。”
    張衛國安慰二老，張為民點點頭，掐滅煙頭，在地上踩了一下，背著手出去了。
    老娘趙三妹拍拍媳婦李雪梅的肩膀，對她說：“雪梅，衛國醒了，咱們也出去幹活吧。田裏的草，還沒除完，再不盡快除草，會耽誤下個月雙搶的收成。”
    李雪梅從牆上取下鬥笠，戴在頭上，回頭對張衛國說：“衛國，你再睡會，等我忙完回來做晚飯。”
    他和李雪梅結婚後就和父母分家了，住的房子是五年前蓋的，一個睡覺的房間，一個堂屋，再加上小小的廚房和茅廁、豬圈。
    張衛國清楚這次傷到了腦袋，雖然今天醒了過來，但也要好好養幾天，不然以後身體出了問題，還是要連累媳婦和爹娘。
    等到他們都出去了，張衛國朝門口的兩個孩子招了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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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妞妞，狗蛋，過來。”
    兩個孩子遲疑一下後，很快走上前。
    張衛國指了指一旁凳子上的大碗：“裏麵有兩個荷包蛋，你們趁熱吃了吧。”
    七歲的妞妞頭搖得像波浪鼓，直接拒絕：“爹，你吃吧。娘說你受傷了，要補身體。”
    狗蛋舔了舔嘴唇，內心雖然想吃蛋，可看到張衛國頭上的紗布，也弱弱的說了一句：”爹，狗蛋不餓，你吃吧。”
    說完他還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眼神不自覺的看了一眼碗裏的雞蛋。
    張衛國心裏五味雜陳，兩個孩子太懂事了。
    他把碗拿起來，塞進妞妞手裏：“爹吃了麵條，已經飽啦。你和弟弟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快把雞蛋吃掉。”
    家裏窮，雖然養了七隻雞，可雞蛋大部分都賣掉換成了錢，隻有逢年過節和孩子生日才能吃到雞蛋。
    平時買日用品，布料，人情往來，孩子學費，打針吃藥這些全是賣了豬和雞蛋，才勉強夠一家四口的開支。
    妞妞9月份要上二年級，還得掙錢給她交學費。
    對上張衛國慈愛的神情，妞妞接過碗，拿起筷子夾了一個雞蛋，送進張衛國嘴裏：“爹，咱們一起吃，不然妞妞也不吃。”
    這個時候，大家都沒那麽講究，也沒有誰會嫌棄家人的口水。
    含著淚，張衛國咬了一口雞蛋，妞妞見他吃了，隨後把雞蛋遞給狗蛋吃，最後才是自己。
    三人一起吃完了兩個雞蛋，狗蛋摸著小肚子說：“爹，那我出去玩了。”
    張衛國摸了摸他的頭發，笑著說：”去吧，別亂跑，更不要去河裏玩水。”
    狗蛋點點頭，開心的跑了。
    妞妞看著弟弟跑遠的背影，回頭對張衛國說：“爹，我去洗碗，洗完碗我還要去給菜地澆水。”
    張衛國誇讚道：“我家妞妞真懂事，提水時小心一點，你個子小，隻提半桶，打水時也要注意安全。”
    妞妞的大眼睛裏滿是開心，這是爹第一次誇自己。
    她害羞了笑了一下，隨後拿起碗，去了廚房。
    妞妞在廚房裏把碗洗幹淨後，又拿著桶去了菜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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