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早飯，李雪梅和張桂花麻利地收拾著碗筷，眼神刻意避開屋簷下那兩個狼狽的身影。
    張為民抽了口煙，吐出一口煙圈：“行了，吃飽了就幹正事。勝利，你帶頭，把躍進、衛國都叫上。還有鐵柱、虎子，你們昨晚都看見了，也得跟著去做個證。”
    老爺子發了話，眾人轟然應諾。
    張勝利和張衛國上前，一人拎著一個，像拖死狗一樣把王福貴和彭黑子從地上拽起來，繩子捆得結實，連掙紮的餘地都沒有。
    一行人開著三輪車，就這麽押著兩個賊，浩浩蕩蕩地朝著鎮派出所在而去。
    一路上，鄉親們看見這陣仗，都忍不住議論紛紛。
    “哎，這不是王福貴嗎？咋被捆起來了？”
    “還有彭黑子，這兩貨湊一起，準沒好事！”
    “你們不知道嗎，王福貴和彭黑子進了張家偷東西，被他家養的狗發現了，村支書他們三父子，和旺財一起，把這兩人抓了個現行！”
    王福貴和彭黑子低著頭，臉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這臉，算是徹底丟盡了。
    到了鎮派出所，值班的還是上次處理張桂花被打事件的那個年輕民警，姓高。
    他剛泡好一杯熱茶，一抬頭看見張家這浩蕩的隊伍，尤其是被五花大綁的王福貴和彭黑子，一口茶差點沒噴出來。
    “喲，老張叔，這們這是唱的哪一出啊？”小高民警放下茶杯，帶著幾分錯愕和打趣問道。
    張勝利經常來鎮上開會，和小高也認識。
    “這倆人犯啥事了，還用得著捆這麽結實？”
    他眼神在王福貴那明顯腫著的臉上掃過，心裏大概有了點數。
    張勝利上前一步，沉著臉，把昨天晚上的事情原原本本、條理清晰地複述了一遍。從怎麽聽到狗叫，怎麽發現門被撬，怎麽在屋外抓到人，搜出撬鎖工具和那包可疑的藥粉，一五一十，說得清清楚楚。
    等張勝利說完，張為民又補充道：“小高同誌，你給評評理，要不是我家這狗機靈，叫得及時，我家好不容易攢下的那點血汗錢，就全被這兩個挨千刀的賊給摸走了！”
    張衛國繼續說：“同誌，這可是入室盜竊，性質太惡劣了！”
    他有些激動，聲音發顫，滿臉的後怕和憤怒。
    “同誌，我和弟弟晚上不在家，家裏隻有老人，女人和孩子，他們這種行為必須嚴懲，否則其他人有樣學樣，那可就麻煩了。”
    姓高的民警一聽“入室盜竊”這四個字，臉上的輕鬆表情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立刻嚴肅了起來。
    這可不是一般的鄰裏糾紛或者小偷小摸，是正兒八經的刑事案件了。
    他目光銳利地掃向王福貴和彭黑子：“他們進屋想偷什麽東西？或者說，你們家差點損失了多少？”
    張為民伸出手指：“我媳婦在木頭箱子裏的現錢，有一百五十多塊。還有一張存折，上麵是兩千七百塊。錢和存折，從他們身上搜了出來。要不是被人抓住，這些錢就全部沒有了。”
    兩千七百塊的存折，再加上一百五的現金，將近三千塊了！
    民警倒吸一口涼氣，在這個年代，這絕對是一筆巨款！
    盜竊數額巨大，這罪名可就重了。
    更別提張勝利還提到的兩人用了迷藥，如果查實，情節隻會更加嚴重。
    “好家夥，膽子不小啊！”小高民警冷哼一聲，二話不說，和另外一同誌，從腰間摸出手銬。
    “哢嚓”“哢嚓”兩聲脆響，冰冷的手銬分別鎖在了王福貴和彭黑子的手腕上。
    “把人帶到審訊室，分開審。”
    小李民警對著旁邊的同事吩咐道，然後轉向張為民他們，“老張叔，還有幾位證人，麻煩你們跟我去做個詳細的筆錄。”
    王福貴一聽到要被分開審訊，手銬的冰涼觸感更是讓他魂飛魄散。
    他天生就是個欺軟怕硬的慫貨，被民警那嚴厲的眼神一盯，腿肚子都開始打哆嗦。
    進了審訊室，還沒等民警正式開問，王福貴就聽到了隔壁隱約傳來的彭黑子的聲音，似乎在急著辯解什麽。
    他心裏那根弦徹底崩了，想起民警剛才那句“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不等民警開口，就跟竹筒倒豆子似的，把所有事情都給撂了。
    “警察同誌，我全部交代，是彭黑子，是他攛掇我的！”
    “他說張衛國家最近發了財，肯定有錢，還說他搞到了迷藥，能讓人睡死過去，萬無一失。”
    “我們踩點踩了三天，昨天晚上是他撬的門，也是他先進去的，我在外麵給他望風來著……”
    “那錢和存折的位置，也是他猜的，說房梁上安全，是他爬梯子上去找到了放存折的鐵皮盒子。”
    為了減輕自己的罪責，王福貴把自己描繪成一個被脅迫的、膽小怕事的從犯，把所有的主意和髒活都推到了彭黑子頭上。
    而另一間審訊室裏的彭黑子，也不是省油的燈。
    他本就是個混子，知道這時候不能硬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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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王福貴有可能把責任都推給他，他也急了，趕緊撇清自己。
    “警察同誌，我冤枉啊！是王福貴的主意，你們也知道，他本來和張家有過節。”
    “和張桂花離婚他不甘心，又嫉妒張衛國能掙錢，是他提議去偷的！他說他熟悉張家的情況，知道錢放哪兒。”
    “那迷藥也是他不知道從哪兒弄來的，說是黑市買的。撬門我就是幫了個手，主要是他在動手。”
    兩個人就像瘋狗，瘋狂地互相撕咬，都想把對方踩下去，好讓自己能脫身或者判得輕一點。
    派出所裏，張衛國看著緊閉的審訊室大門，表情平靜。
    事情到了這一步，已經不是他能控製的了。人證、物證再加上這兩人的口供，互相印證，證據鏈基本是完整的。
    他相信派出所的同誌能把案子辦明白，至於王福貴和彭黑子最終會被判幾年，那就得看法律怎麽判，看他們這次犯的事到底有多嚴重了。
    偷到自己頭上，還想用下三爛的手段，不給他們一個刻骨銘心的教訓，他們永遠不知道什麽叫“怕”！
    張衛國吐出一口濁氣，轉身對張為民和張勝利說：“爹，二叔，這裏交給派出所處理就行了，咱們先回去吧，我還得去市裏，把撈到上來的東西給賣掉。”
    他心裏清楚，王福貴和彭黑子這倆人渣，這回是徹底栽了。等待他們的，將是法律的嚴懲和牢獄之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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