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衛國看得好笑，雖然母親是真心實意想帶點東西給賀超，但賀超的顧慮也是對的。
    他走上前，拉住了還要去捉雞的趙三妹。
    “娘，賀超是我的朋友，以後有的是機會來家裏吃飯，您就別這麽客氣了。”
    “他穿著這身警服，拿咱們東西，影響不好。”
    頓了頓，張衛國又笑著對賀超說“賀超兄弟，我娘就是這性子，你別見怪。”
    然後他又轉頭對趙三妹說“娘，等下次有空了，讓賀超把顧所長也叫上，咱們再多準備點好吃的。到時讓他們穿便裝，別開所裏的車子。你捉兩隻雞給他們，我絕不攔著。”
    趙三妹聽了張衛國的解釋，這才停下了抓雞的動作。
    “還是衛國想得周到，那行，賀超同誌，下次可一定得把你們所長帶來啊，我給你們做拿手菜！”
    賀超鬆了一口氣，連忙點頭“一定一定，謝謝大娘，謝謝衛國哥，謝謝嫂子！”
    張衛國親自把賀超送到吉普車旁。
    “賀超兄弟，路上開車慢點，注意安全。”張衛國拍了拍他的肩膀。
    “放心吧衛國哥！”賀超發動了吉普車。
    “今天這頓飯，吃得真舒坦。回了所裏，我一定跟所長說說，讓他也來嚐嚐大娘的手藝！”
    在村裏人羨慕的目光中，賀超開著車子緩緩駛出了花溪村。
    這年頭的農村，汽車可是稀罕物，更別提是公安局的吉普車了。
    剛才賀超和張衛國一家在院子裏吃飯說話的時候，村裏不少人家就伸長了脖子往這邊瞧。
    此刻，看到張衛國親自把一個穿著警服的公安送上吉普車，還客客氣氣地叮囑人家路上小心，村裏人更是炸開了鍋。
    “哎，你們看見沒？老張家門口停的可是公安的車！”
    一個正在納鞋底的婆子壓低了聲音，對旁邊的人說道。
    “可不是嘛！我還瞅見那公安同誌在老張家吃飯呢。嘖嘖，衛國這娃子，出息大了！”
    “人家衛國有本事，在城裏開店，公安同誌都看得起他。”
    “就是，以後老張家在咱們花溪村，那是頭一份兒的體麵人家了！誰敢惹？”
    “可不，能跟吃公家飯的，還是穿製服的公安交上朋友，那可是祖墳冒青煙的大好事！這麵子，嘖嘖，比當個村長都威風！”
    一時間，關於張衛國認識公安朋友，公安同誌還親自開車送他回家，並且在他家吃了頓豐盛午飯的事情，就像長了翅膀一樣，迅速傳遍了整個花溪村。
    村民們看向張家老宅的眼神，都帶著幾分敬畏和濃濃的羨慕。
    送走了賀超，張衛國心裏那塊關於吳德勝的石頭暫時放下，眼下還有更要緊的事。他腳步不停，徑直朝著村子另一頭的堂叔張勝利家走去。
    張勝利家的院門虛掩著，張衛國推門進去，一眼就瞅見堂叔張勝利正蹲在屋簷下，吧嗒吧嗒抽著自製卷。
    堂嬸正坐在小馬紮上擇青菜，菜梗掰斷的聲音，在空氣中響著。
    “叔，嬸子，忙著呢？”張衛國笑著打招呼。
    張勝利一抬頭，看見是張衛國，臉上的愁雲頓時散了大半，站起身來，驚喜道“哎喲，衛國，你小子啥時候回來的？快，快進屋坐！”
    堂嬸也放下手裏的青菜，拍了拍圍裙“是衛國啊，快進來，嬸子給你倒碗水喝。”
    張衛國擺擺手“嬸子，別忙活了，我不渴。”
    他隨著張勝利進了堂屋，在一條長板凳上坐下。
    張勝利又卷了一根煙，深深吸了一口，這才開口“衛國，咱們村裏的養豬場，幾天前就弄利索了。知道你忙著店鋪的事，我也沒敢讓鐵柱去和你說。”
    他頓了頓，又道“你明兒個抽空，去郵電局給那個鄭校長打個電話，問問他們農大的技術員啥時候能過來村裏指導。賣豬崽子的地方我和大隊已經聯係好了，就等技術員點頭，咱們就可以去買豬苗，開始養了！”
    張衛國聞言，臉上露出笑容“叔，我今兒回來，頭一件事就是為這個。走，咱倆先不忙活別的，去養豬場轉悠一圈，我得親眼看看。”
    張勝利立馬站了起來，對著裏屋喊了一聲“媳婦，我跟衛國去趟養豬場。”
    堂嬸在裏屋應了一聲“知道了，你們去吧。”
    叔侄倆並肩出了院子，朝著村頭新建的養豬場走去。
    約莫走了十分鍾，村頭那片原本荒蕪的坡地已然大變樣。
    一排排嶄新的豬圈，在午後陽光下泛著紅磚特有的光澤，整齊劃一。
    豬圈旁邊，是五間青磚紅瓦的平房，窗明幾淨，那是給將來飼養員住的。
    養豬場這麽大，晚上得有人守著。
    另外還建有獨立的消毒房、工具房和飼料倉庫，一切都規劃得井井有條，充滿了現代養殖場的雛形。
    “叔，這段日子可把你給累著了。這養豬場，蓋得比我想象中還好。”
    張衛國看著眼前的一切，由衷地讚歎道。他從兜裏摸出一包芙蓉煙，抽出一根遞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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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勝利接過煙，夾在指間，卻沒立刻點上，臉上帶著幾分自豪，擺擺手道“嗨！我就是動動嘴皮子，監著點工，真出力氣的還是鄉親們。”
    “你別說，這養豬場能建起來，大夥兒心裏都憋著一股勁兒呢！”
    “知道這豬場建好了，不光自家能來幹活掙工分，年底還有分紅，誰不眼熱？那幹活都跟拚命似的，攔都攔不住！”
    張衛國深以為然地點點頭“是啊，叔，這年頭，搞錢才是硬道理，是最大的動力！”
    “對了叔，來養豬場幹活的人都定下來沒有？這人選上，你跟大隊長可得給我把好關，咱不能讓那些個偷奸耍滑，光想拿錢不想幹活的混進來，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湯！”
    張勝利用力吸了口煙，吐出一串煙圈，胸有成竹地說道“你小子，把心放肚子裏！我跟大隊長，還有村會計，三個人瞪大眼睛盯著呢！招的都是手腳麻利，肯下力氣，腦子也活泛的人。誰家啥底細，咱村裏人還能不清楚？”
    他又補充道“再說了，這養豬場可是關係到咱們整個花溪村老少爺們的錢袋子，隻要不是個糊塗蛋，都明白這個理兒。”
    “到時候農大的技術員來了，人家咋說，咱就咋幹，科學養豬，才能掙大錢！誰敢在這上頭打馬虎眼，不用你開口，鄉親們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他淹死！”
    張勝利看著張衛國，感慨道“衛國啊，你小子這次可是給村裏立了大功！你這一帶頭，大夥兒的眼界都不一樣了。”
    “以前就知道守著那幾畝薄田，土裏刨食，能有個啥出息？現在都曉得要動腦筋，要往外看，要學新東西才能過上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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