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多多係統的電子音裏，破天荒地帶上了一絲小得意：【宿主，你想想，要是你再神不知鬼不覺地幫他們破了這樁驚天大案，以後你在車站派出所那些警察心目中，形象可就更高大偉岸，跟英雄差不多了！怎麽樣，本係統這次給你提供的情報，價值夠高吧？夠意思吧？】
    張衛國聞言，不由得哈哈一笑，心情也輕鬆了不少。
    他順著杆子往上爬，語氣裏充滿了對係統的敬仰：“給警察同誌提供破案線索，協助他們抓捕罪犯，這不應該是咱們每一個熱心市民應盡的義務嗎？”
    “再說了，這可是匡扶正義、行善積德的大好事啊！係統你能在我需要的時候，及時提供這麽關鍵、這麽有用的信息，簡直就是天神下凡，普度眾生，救苦救難的活菩薩，以後我初一十五都給你上柱香！”
    這一番天花亂墜的吹捧，差點讓菜多多係統那幾條脆弱的電路板找不到北，半晌沒再出聲，估計是美滋滋地消化去了。
    張衛國不再耽擱，開上三輪車，先回了自家的張記粉館。
    一進店，他就徑直走向後廚，把晚上準備自家吃的魚和雞放在灶台上，然後對李雪梅道：“媳婦兒，派出所那邊有點緊急情況，可能需要我過去幫幾天忙。這幾天我估計都會跟顧所長他們待在一起，店裏和家裏的事，就得辛苦你多操心了。”
    李雪梅雖然不知道具體是什麽事，但看丈夫一臉嚴肅，也知道事情不小，連忙點頭：“行，你去吧，家裏的事有我呢。你自己在外頭多注意安全。”
    張衛國又走到正在收拾桌子的李春波旁邊，拍了拍他的肩膀，叮囑道：“春波，我不在家的這幾天，你小子眼睛放亮點，店裏有啥事，多跟你姐商量。要是遇到解決不了的麻煩，就去隔壁找根生哥，聽見沒有？”
    李春波一挺胸脯，大大咧咧地應道：“衛國哥，你就放心去忙你的吧！店裏有我跟二姐和桂花姐。再說了，咱們跟這市場周圍做生意的人關係都處得不錯，真有啥事招呼一聲，大家夥兒都會過來幫忙。店裏的事兒，你不用擔心，保證給你看得妥妥帖帖的！”
    張衛國見家裏都安排妥當了，這才點了點頭，轉身推出了他的自行車，跨上車座，朝著車站派出所的方向蹬去。
    他得先去探探路，親眼看看那個裴建，到底是個什麽貨色。
    離車站派出所還有段距離的時候，張衛國來到了一間公共廁所門口。
    “係統，盯好外麵，別讓人進來。”
    【放心吧，宿主。】
    張衛國把自行車鎖好，進了男廁，他意念一動，從係統空間裏取出一套藍色工裝製。
    三下五除二換上衣服，對著巴掌大的破鏡子，把假發戴正，又小心翼翼地將假胡子粘在唇上。
    鏡子裏的人，皮膚蠟黃，眼神帶著幾分猥瑣，活脫脫一個中年大叔。
    “嘿，這手藝，不去劇組可惜了！”張衛國自己這番“喬裝改扮”很是滿意。
    上次揍吳德勝那小子，也是這麽一套行頭，效果杠杠的。
    他熟門熟路地騎到了車站派出所斜對麵，隔著一條馬路，張衛國看到一個青年正蹲在地上，守著一擔黃澄澄的桔子。
    菜多多的機械音在腦海中響起：【宿主，他就是裴建。】
    張衛國睜大眼睛，仔細打量起來。
    裴建穿著件洗得發白的舊外套，頭發剪得短短的，臉上帶著點風吹日曬的黝黑。
    此刻，他正笑嗬嗬地幫一個大媽稱桔子，手腳麻利，嘴裏還甜得很：“大娘，您拿好，五斤二兩，算您五斤。這桔子甜得很，您嚐嚐，要是好吃，明兒個可得再來照顧我生意啊！”
    大媽被他哄得眉開眼笑，付了錢，提著桔子走了。
    裴建又蹲了回去，偶爾抬頭看看派出所大門，眼神平靜無波，隨即又低下頭，專心守著他的桔子攤，偶爾還哼上兩句不成調的小曲。
    張衛國看得暗暗心驚，對係統說道：“這家夥，真他娘的是隻披著羊皮的惡狼！就這副老實憨厚的模樣，誰能想到他手上沾了九條，不，算上劉慧芳和高誌彬，是十一條人命！對他來說，殺一個是殺，多殺幾個，反倒是他賺到了。”
    菜多多係統的電子音罕見地帶上了一絲複雜的意味：【人性本就複雜，裴建在他奶奶麵前，是個孝順的好孫兒，有什麽好吃的都先緊著奶奶。為了他父親的冤案，他可以蟄伏隱忍，想盡辦法搜集證據，陪著父親找到了當年誣陷之人。可對那些無辜的警察和他們的家人來說，他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索命惡魔。】
    張衛國從兜裏摸出一支煙，點燃後深深吸了一口。
    “既然讓咱爺們兒遇上了，這事就不能不管。”
    他吐出一口煙圈：“我就在這兒守著，等他按捺不住，想對齊所長動手的時候，老子再出手，一舉把他拿下！”
    一根煙很快抽完，煙蒂被他狠狠碾在腳下。
    張衛國心裏盤算著，幹等著也不是辦法，不如先去探探虛實，近距離觀察一下這個裴建。
    他推著自行車，慢悠悠地晃到了馬路對麵，在裴建的桔子攤前停下。
    張衛國刻意壓低了嗓音，讓聲音顯得有些沙啞，“小同誌，你這桔子瞅著不錯啊，甜不甜？”
    裴建聞聲抬起頭，看到張衛國這副尊容，眼中閃過一絲極淡的、幾乎難以察覺的警惕，但很快就被熱情的笑容所取代。
    他筐裏拿起一個桔子，遞了過來：“大哥，看您說的，我這桔子保準甜。您嚐嚐，不甜不要錢！”
    張衛國接過桔子，也沒客氣，三兩下剝開皮，掰了一瓣放進嘴裏。
    桔子汁水飽滿，酸甜適口。
    他點了點頭：“嗯，味道是不賴。行，給我來十斤。”
    “好嘞！”裴建臉上笑容更盛，手腳麻利地開始撿桔子裝進網兜裏。
    張衛國一邊假模假樣地挑揀著籮筐裏的桔子，一邊狀似不經意地問道：“小同誌，這桔子是自家種的嗎？”
    他這話問得隨意，眼睛卻緊緊盯著裴建的反應，想從他嘴裏套出點有用的信息。
    裴建憨厚一笑：“大哥，這可是我們自家桔園裏摘的，您瞧這皮薄肉厚的，水分足。您要是覺得好吃，下次多帶幾個親戚朋友來照顧照顧我生意。”
    他說話的時候，手上的動作卻沒停，麻利地幫張衛國挑揀著桔子，不多時，就裝了滿滿一大網兜。
    張衛國又旁敲側擊地問了幾個關於他家在哪兒、怎麽想到來這兒賣桔子之類的問題，都被裴建不著痕跡地一一化解。
    總之，滴水不漏，既讓你問不出什麽實質性的東西，又不會讓你覺得他是刻意隱瞞，顯得生硬。
    這小子嘴巴嚴實得很，人又滑頭，能從警方眼皮子底下逃到德山來，是個厲害人物。
    不過他也不著急，今天就是來踩點的。
    付了錢，張衛國把那一大網兜桔子沉甸甸地掛在自行車把手上，騎著車子走了。
    拐過一個街角，他把車子停在路邊一棵大槐樹下。
    從網兜裏摸出一個桔子，剝開皮，金黃的汁水立刻順著指縫溢了出來，散發著誘人的甜香。
    張衛國掰了一瓣塞進嘴裏，酸甜的汁水在口腔中爆開，他滿意地點點頭，對菜多多係統說道：“係統，這裴建，真他娘的是個人精。幾句話下來，愣是沒套出半點有用的。滴水不漏啊！”
    【宿主，他背負血海深仇，又殺了那麽多人，自然是謹小慎微，步步為營。】菜多多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靜。
    張衛國“嗤”了一聲，又往嘴裏塞了兩瓣桔子：“行吧，我現在有的時間，接下來，就看他什麽時候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