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衛國先去了沙頭角，又繞到文錦渡，最後才把目標鎖定在皇崗。
    【沙頭角太嚴，文錦渡貨車多，人車分流，不好混。】
    【隻有皇崗，二十四小時通關，人流量最大，魚龍混雜，遊客、生意人、貨車司機……什麽人都有。越是這種地方，邊檢的眼睛越容易看花，警惕性反而會下降。】
    他像個遊客一樣，在口岸大樓外圍溜達了半個多小時，將出入境的流程、邊檢人員換崗的時間、以及巡邏警察的路線都默默記在了心裏。
    做完這一切，他才不緊不慢地打車返回公寓。
    當張衛國用暗號敲開門時，李江辰已經換回了那身女裝，臉上的妝容比早上精致了不止一個檔次。
    粉底打得均勻服帖，眼線也畫得像模像樣，甚至還給自己貼了假睫毛。配上那頂大波浪假發，要不是知道底細，張衛國真以為屋裏藏了個嬌滴滴的大美女。
    “可以啊，越來越有專業精神了。”張衛國忍不住調侃了一句。
    李江辰的臉頰抽了抽，顯然對這個稱呼還是無法適應。
    張衛國拿出剛買的一雙女士平底鞋，放到他腳邊。
    “換上這個，高跟鞋走路不方便。”
    李江辰換上了平底鞋，還走了兩步試了試，動作總算自然了許多。
    “咱們先找個餐廳吃晚飯，然後就準備過關。”
    李江辰點點頭，指了指沙發上的一個黑色手提袋。
    “張大哥，這個你提著，我如今的全部家當，都在裏麵了。”
    張衛國伸手接過黑色手提袋，入手的分量讓他眉毛都未曾動一下。
    他隻是掂了掂，然後把袋子往自己肩膀上一扛，眼神平靜地看向李江辰。
    “出發。”
    兩人下了樓，夜晚的九龍燈火璀璨，車水馬龍。
    張衛國直接領著李江辰鑽進了一家街角的茶餐廳。
    店裏人聲鼎沸，夥計端著餐盤在狹窄的過道裏穿梭自如，飯菜很快上桌。
    兩人埋頭猛吃，一頓風卷殘雲，結了賬，張衛國直接在路邊攔了輛出租車。
    車子在離口岸尚有一段距離的路口停下，張衛國付了錢。
    “從這裏走過去，人多眼雜，不容易被盯上。”
    他解釋了一句，便領著李江辰拐進了一條昏暗的小巷。
    巷子盡頭是一片施工中的工地，隻有幾盞昏黃的燈泡照亮著，周圍堆滿了建築材料，形成了大片的陰影。
    張衛過帶著他，躲在一堆鋼筋水泥管後麵，這裏像一個天然的觀察哨，能清楚地看到不遠處燈火通明的皇崗口岸。
    巨大的探照燈來回掃射，一排排穿著製服的邊防戰士荷槍實彈。
    李江辰看著這陣仗，手心開始冒汗，他緊張地問“張大哥，這麽嚴，我們怎麽過去？”
    張衛國沒說話，隻是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上的時間，吐出了一個字。
    “等。”
    終於，遠處傳來一陣短促的哨聲。
    換班了！
    隻見一隊戰士從崗樓裏走出，與原來的哨兵進行交接。
    就在這短短幾十秒的交接空隙，一些崗位的視線出現了短暫的盲區。
    “上來。”
    張衛國低喝一聲，李江辰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自己身體一輕，整個人被張衛國以一個極其強悍的姿勢背了起來。
    下一秒，張衛國雙腿猛然發力，他的速度快得超乎想象，腳步落在地上幾乎聽不到聲音，身影完美地融入一處又一處陰影之中。
    李江辰隻覺得耳邊風聲呼嘯，眼前的景物飛速倒退，心髒狂跳得快要從喉嚨裏蹦出來。
    他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不敢發出一丁點聲音。
    一道巡邏警的手電光束掃了過來，光柱堪堪擦著他們的影子過去。
    李江辰嚇得渾身一僵。
    張衛國的身形都沒有絲毫停頓，一個大跨步，直接躍過了一道半人高的隔離帶，穩穩地落在對麵一片雜草叢中。
    穿過草叢，再翻過一道鐵絲網，鵬城那略顯陳舊的建築輪廓，已經近在眼前。
    成功了，他們從港城，回到了鵬城！
    張衛國將李江辰放下，自己也靠在一麵牆上，喘了幾口氣。
    李江辰腿一軟，差點癱坐在地上，他看著張衛國，眼神裏除了震驚，就隻剩下敬畏。
    “安全了……”李江辰聲音發顫。
    張衛國很快平複了呼吸“你沒有華國的身份證明，不管是住招待所還是買火車票，都不方便，還要想辦法幫你弄華國的身份。”
    李江辰臉上的喜悅瞬間凝固。
    在港城，他是李家三少，可到了內地，他什麽都不是，一個沒有身份的流民。
    張衛國繼續道“我明天得去一趟黑市，先把那五十萬港幣換成人民幣。然後，想辦法給你弄一張身份證，黑市的那些人，手段厲害著呢，隻能肯給錢，什麽都能搞定。”
    李江辰此刻已經完全沒了主意，隻能下意識地問“張大哥，那今晚我們去哪兒？”
    張衛國抬手指了指不遠處橫跨在河上的高架橋，橋下黑漆漆的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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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能委屈你一晚了，跟我住橋洞。等明天辦完事，我送你去個地方，到了那裏，就徹底安全了。”
    李江辰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沉默了。
    從港城的豪宅，到鵬城的橋洞，一天之間，天翻地覆。
    他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活著比什麽都重要，人要學會適應環境。
    “好。”
    張衛國提著那個裝著巨款和珠寶的手提袋，率先朝橋洞走去。
    高架橋下，一股潮濕的泥土味撲麵而來。
    張衛國把手提袋小心地放在一塊幹燥的石頭上，對李江辰說“我去附近撿些幹柴火，晚上降溫了冷，咱們得生個火堆。你先把那身女人的衣服換了，這裏沒人認識你。”
    “好，現在開始，我都聽你的。”李江辰的聲音裏透著一股前所未有的鄭重。
    張衛國像是想起了什麽，從自己的背包裏拿出一包豬肉幹和一瓶水遞給他。
    “餓了的話，吃點東西墊墊肚子，我很快回來。”
    看著手裏的食物，李江辰的眼眶有些發熱，低低地應了一聲。
    沒過多久，張衛國就抱著一大捆幹枯的樹枝和一些廢棄的木板回來了。
    他熟練地搭起一個火堆，用火柴點燃。
    橘紅色的火焰升騰而起，驅散了周圍的黑暗和寒意。
    李江辰已經換回了男裝，兩人就這麽一言不發地坐在火堆旁，聽著頭頂高架橋上偶爾傳來車輛駛過的轟鳴聲。
    一夜無話，兩人靠著橋墩，在火堆旁打著瞌睡，隨便對付了一晚。
    早上六點，天邊剛剛泛起魚肚白，四周還是一片朦朧。
    張衛國就推醒了睡得正沉的李江辰。
    “醒醒，我們今天還有很多事要做。”
    李江辰揉著惺忪的睡眼坐起來，身上滿是酸痛。
    兩人簡單收拾了一下，撲滅了火堆，把痕跡清理幹淨，再次上了路。
    天色大亮後，他們步行來到了一個熱鬧的早市。
    張衛國要了兩碗豆漿，兩根油條和四個肉包子。
    看著李江辰學著自己的樣子，笨拙地把油條泡進豆漿裏，張衛國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
    簡單吃過早餐，他攔下了一輛出租車。
    “師傅，去南山貨運站。”
    車子發動，朝著城市的另一端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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