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節:劍破活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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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柚在馬車內看得真切,驚得緊閉雙眼,纖長的睫毛不住顫抖。
    獨孤求敗眉頭微挑,原本微閉的雙目驟然睜開。他本以為對方用的是‘龜息功’,這才以耳代目,聽風辯位。
    “千山派倒是把薩滿秘術學會了!”
    文士冷冷一笑:“如今你兵器已無,我倒要看你還能嘴硬多久!”
    隨著他劍指輕揮,四人攻勢更加淩厲。
    獨孤求敗連續嚐試數次,無論怎樣出招,對方隻是動作一滯,複又恢複活力。
    傳聞薩滿秘術能將死人複活,不畏刀劍,無血無痛。
    獨孤求敗眼中精光一閃,突然收勢而立:“丫頭,借你發帶一用。”
    陳柚尚未反應過來,滿頭青絲驟然散落。
    獨孤求敗手腕輕抖,淡青色發帶瞬間崩散成無數細如牛毛的蠶絲,每一根都纏繞著淩厲劍氣。緊接著,如暴雨梨花般射向四具活屍。
    這一次,他沒選擇直接貫穿四人的身體。
    而是借用蠶絲的輕柔,將那裹著劍氣的絲線化作‘繞指柔’,如春蠶吐絲般層層纏繞上四人。
    隨著強悍的劍氣透骨而入,四人墨綠色皮膚開始皸裂,露出內裏發黑的筋肉。
    更令人驚奇的是,那些蠶絲竟似活物般,順著經脈遊走全身。
    文士臉色劇變:“你竟然……”
    這已經不是劍氣了,而是比及無形劍氣更高的‘心劍’境界。
    心之所向,劍之所至。
    就在文士愕然的同時,四具活屍突然如提線木偶般被蠶絲操控著擺出詭異的姿勢。
    他們的關節發出‘哢哢’脆響,竟是自己掐住了自己的咽喉。蠶絲上的劍氣驟然爆發,將四人從內而外絞成碎片。
    那文士麵如死灰,正準備發難。卻見獨孤求敗劍指輕劃,那些散落的蠶絲突然匯聚成一道青色流光,如遊龍般斬向文士。
    啊——
    文士慘叫一聲,右臂齊肩而斷。
    就在他踉蹌後退之際,獨孤求敗劍指一引,那道青色流光驟然分化,化作天羅地網將文士團團圍住。
    每一根蠶絲都泛著森冷寒光,在文士周身三寸處懸而不發。
    “說,煙雨樓究竟派了多數人到了江南?”
    文士獰笑道:“敗則敗了,廢話真多!”
    他很清楚,這位劍魔對待敵人絕非心慈手軟之輩。當即咬碎藏在後槽牙的毒囊,黑血瞬間從七竅湧出,整個人如爛泥般癱軟下去。
    獨孤求敗不由唏噓,待要從那人身上搜些線索。那文士瀕死的軀體突然劇烈抽搐,嘴巴一張,一團黑霧急竄而出!
    黑霧中隱約可見一張扭曲的人臉,發出刺耳的尖嘯,瞬息消散無形。
    獨孤求敗眼中精光一閃:“移魂大法?”
    陳柚等了片刻,不見外邊有何動靜,才緩緩睜開雙眼,掀開車簾向外張望。
    隻見獨孤求敗負手立於滿地狼藉之中,灰衫獵獵,神色凝重。
    地上那文士的屍首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幹癟下去,轉眼間化作一具裹著人皮的骷髏。
    陳柚怯生生地喚道:“前輩?”
    獨孤求敗換了口氣,回身時已翩然落回駕車位:“丫頭,接下來的路,怕是有點不太好走,你若害怕,我可尋……”
    “前輩此言,判若兩人。現在嫌我拖累,晚了!”
    說罷,她竟大咧咧擺出一副葛優躺模樣,順手從包袱裏摸出個蘋果啃了起來。
    獨孤求敗眼角抽了抽:“你這丫頭……”
    “呐!現在是不是後悔將救我出來了?”
    陳柚嘿嘿一笑,又摸出一個果子丟給獨孤求敗:“我陳柚別的本事沒有,就是命硬。三歲掉進黃河沒淹死,五歲被山賊擄走反倒把賊窩吃窮了……”
    當然,這些全是假話。
    究其緣由,一來,她深知在這陌生的南宋,跟著絕世高手才最安全。
    二來,她篤定李進和老爺子,必然會來尋她。若是半道分開,反倒更難重逢。
    至於這第三點嘛,倒是有些小女孩的心思。
    陳柚偷偷瞥了眼獨孤求敗那棱角分明的側臉,耳根悄悄紅了。
    雖說對方已是中年大叔,可偏偏中年大叔所能帶來的安全感,是年輕人所不具備的。
    當然,這並非男女之間的情愛,而是一種向往父輩的依賴和信任!
    對於父輩所說的話,越是倔強頂嘴,越覺得心安!
    獨孤求敗一生沉迷劍道,對於兒女情長,子女親情向來淡薄。雖說偶爾打趣,卻也懶得猜測女孩家的真正心思。
    隨手接住飛來的果子,心想:帶著這丫頭,倒能解了一路煩悶。
    ——
    話分兩頭,卻說李進一行人乘坐李清照的小船,沿京杭運河一路南下。
    舟行至姑蘇地界,眼前景致陡然一變。
    但見運河兩岸千帆競發,商船如過江之鯽。碼頭處人聲鼎沸,貨棧鱗次櫛比,與江北蕭條景象判若雲泥。
    雖說金軍年初曾兵臨城下,但因糧草不濟,最終草草掠奪一通,便往應天撤離,這才被韓世忠圍在黃天蕩中。
    不過兩月修整,蘇州城卻已恢複往日繁華。
    細看那碼頭上,蘇繡杭緞堆積如山,越窯青瓷光可鑒人,建州茶餅香氣四溢。
    更有大食商人纏著頭巾,高麗客商戴著折風巾,操著生硬的漢話與牙郎討價還價。
    漕船上的纖夫喊著號子,貨棧裏的腳夫扛著麻包,當真是“東南形勝,三吳都會”之景。
    李進望著這滿目繁華,不由想到‘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
    也不知這些人,可知江北漢人,此時正在金人鐵蹄下苦苦掙紮?可知多少豪傑,此刻正為了這半壁江山拋頭顱、灑熱血?
    怕是早將“王師北定中原日”的期盼拋諸腦後。
    正出神間,忽聽不遠處傳來陣陣哄笑。
    循聲望去,但見一艘彩繪樓船橫衝直撞。船頭立著個錦衣玉帶的紈絝子弟,手裏倒提個四五歲的孩童,正自叫罵。
    “小爺的船便是撞沉了你這舢板,也不過賠幾貫錢的事!”
    那孩童在空中掙紮,小臉已漲得通紅。兩隻小手拚命去掰那公子哥的手指。
    岸邊行人紛紛駐足,卻無人敢上前。那公子腰間懸著“蘇州通判府”的魚袋,在日頭下明晃晃地刺人眼目。
    忽聽‘嗖’的一聲破空響,一枚銅錢自李清照袖中激射而出,正打在那公子腕上‘神門穴’。
    公子吃痛,哎喲一聲鬆了手,孩童直墜向河麵。
    說時遲那時快,李清照纖腰一擰,束腰的米白絲羅帶化作一道白虹貫出,恰在孩童即將觸水之際纏住其腰。
    隻見她玉腕輕翻,那孩童便如柳絮隨風,輕飄飄落向船頭。
    老爺子和王中孚等人早聽到喧鬧。
    林小姐早已候在船頭,一個箭步上前將孩童攬入懷中。
    但見那孩子小臉煞白,渾身顫抖如篩糠。林小姐輕拍他的後背,柔聲道:“莫怕莫怕,姐姐在這兒呢!”
    那公子按住淤青的手腕,怒目圓睜:“哪個不長眼的……”
    老爺子不等他說完,張口便罵:“不長眼的是你這小畜生!仗著爹娘有幾個臭錢,就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欺淩弱小?沒有王法了?”
    那公子先是一怔,待看清說話的是個坐在輪椅上的老者,頓時麵露輕蔑,嗤笑道:“你個老不死的,腿腳都不利索……”
    那公子正說得口沫橫飛,忽覺喉頭一涼,一截軟糯黏土似的東西,不偏不倚滑入口中。
    正要將其咳出,誰知兩片嘴唇竟像被鐵水焊死一般,再也張不開半分。
    “唔唔……”
    那人驚恐萬分,慌忙用指甲去摳,卻連手指也被黏住,急得滿臉漲紅。
    身後四五個隨從見狀,慌忙上前解救。
    這個去掰主子的手指,那個去扯主子的衣袖。結果你黏我、我黏你,轉眼間七八隻手竟像糖葫蘆似的串作一團。
    岸上百姓何曾見過這等奇景?頓時笑倒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