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亂來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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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襲月白僧衣在夜色中徐徐而來,清冷的月光為其鍍上一層朦朧光暈,周身流轉的蒙蒙佛光更添幾分神秘莊嚴。古長青靜靜地佇立在一座不知名的雪峰之巔,目光如炬,緊緊盯著緩步走近的亂來和尚。
    “古長青施主,貧僧早就說過你與我佛有緣,果然,古長青施主就自己尋佛而來了,善哉善哉!”亂來雙手合十,臉上掛著溫和的笑意,眼神中透著洞悉一切的意味。
    古長青嘴角上揚,露出一抹笑意:“大師你說的沒錯,我也覺得自己與佛有緣,日後必然與佛要有一番因果。”
    聽到這話,亂來和尚激動得雙手微微顫抖:“果然如此!難怪貧僧剛剛入定,心佛卻忽然劇烈動了起來。貧僧趕忙掐指一算,就算出在這方位能尋到有緣人,沒想到竟然是古長青施主你!這等緣分,當真是妙不可言,有緣呐!”
    “亂來大師,我也覺得我不但與佛有緣,與大師你更加有緣。實不相瞞,有件事,卻是非大師幫忙不可。”古長青目光誠懇地看著亂來和尚。
    亂來和尚依舊雙手合十,臉上帶著高深莫測的笑容,直視著古長青:“莫非古長青施主指的是水絕之地一事?”
    這一句話,讓古長青徹底愣住了。他突然意識到,這個亂來和尚,看似瘋癲,實則比自己化身的靈慧穹廬道人更像是個神棍。那精準的猜測,讓古長青都不禁覺得,這和尚深不可測,仿佛能看穿一切。
    古長青心中暗歎,麵上卻不動聲色:“原來大師果有神算,早已經知道了。”
    亂來和尚隻是保持著那副高深莫測的表情,未再多言。然而,就在這氣氛看似平靜之時,異變突生。亂來和尚猛地感到雙腳一陣劇痛,低頭一看,隻見自己站立的那塊峰頂岩石,竟然如同活物一般,詭異地伸出了兩隻石手,牢牢地扣住了他的雙腳。與此同時,一股細細麻麻的電流順著他的雙腳,如毒蛇般竄進了整個身軀,讓他渾身發麻,動彈不得。
    亂來和尚大驚失色,想要運功反抗,卻聽古長青幽幽地道:“亂來大師……”
    隨著聲音響起,亂來和尚隻覺心中的佛念一陣劇烈跳動。他下意識地向古長青看去,卻見對方兩隻眼睛幽幽地冒著兩團綠色的靈光,那靈光如同兩個深不見底的漩渦,一股強大的吸力傳來,一下將亂來和尚的整個心神吸扯了進去。
    好在亂來和尚到底是渡劫中期、道行穩固的修士,危急關頭,一個字符文頓時自他的眉心浮現出來,散發出陣陣金光,試圖抵禦這股吸力。可恰在這時,古長青頭頂靈光一現,一個黑影從靈光中疾射而出。黑影出手如電,一指探出一道玄色靈光,那靈光如同一張大網,將亂來和尚眉心浮現的字符文罩住,並順勢封印進亂來和尚的眉心中。
    幾乎是在封印的瞬間,那團黑網跟著進入了亂來和尚的識海。此時的亂來和尚,心神正被古長青的新神通“離魂之光”所奪,處於毫無抗拒之力的狀態。黑網趁機將他的元神牢牢網住。而那黑影和靈光也幾乎是一放即收,瞬間又都回歸了古長青的識海世界中。
    不過,就這短短的刹那之間,亂來和尚卻已然落入了古長青的掌控之中。
    古長青看著元神被控製、一臉癡愣之色的亂來和尚,語氣平淡地問道:“大師掐指神算,卻不知道有沒有算到,你會有此一劫?”
    如果亂來和尚真的能算到自己會落入古長青的手中,隻怕說什麽也不會自動送上門來了。
    第二天,亂來和尚恢複了些許神誌,看著古長青,臉上掛著無奈的苦笑:“原來我們果真如此有緣。”
    “你與我有緣,非我與你有緣!”古長青糾正道。
    亂來和尚一邊駕起一個木魚法寶,向水靜庵飛去,一邊嘴裏打著禪機:“你緣既我緣,我緣既你緣。緣非緣,非緣是緣!說緣是緣,說緣非緣!”
    烏達諾從岩石形態化為人形,看著亂來和尚離去的背影,冷笑一聲:“這和尚,打的是什麽亂七八糟的禪機?”
    古長青盯著亂來和尚遠去的方向,沉默許久,才緩緩道:“打的卻是一出好禪機!”
    有了亂來和尚做內應,接下來的事情,就變得簡單多了。
    一個月後,古長青已然正式入主水靜庵。不過,烏達諾、鉤破天、角牛聖、貝海德並沒有按照計劃一樣,化身成水靜庵的僧尼守護在古長青身邊,而是各自離開,回到自己的勢力之地,加緊步伐擴張勢力。
    對古長青來說,他的身邊已經有兩位原本鎮守水絕之地的慈航齋修士“護衛”。在閉關前期,無需太多人手護法在側,否則不但起不到護法之責,反而容易引人懷疑,生出亂子。
    古長青深深潛入地底三百餘丈處,將自身完全融於水絕之地的水精之氣中。隨著他閉上眼睛,閉關終於開始了。而這一閉,不知將是十年、二十年,還是五十年,甚至一百年。
    這一次,古長青徹底關閉了六識,禁絕了五感,全身心地投入到修煉之中。他真正做到了不聞世事,下定決心,不到修煉有成,命魂達到獨立化形之境,絕不睜眼!
    時光匆匆,春去秋來,又是一年過去。此時的華南洲,又到了神廷方舟啟航之時。
    官道上,一個身著月白僧袍的年輕和尚緩步前行。他目如朗星,麵若皓月,俊美的麵孔上透著溫和澄淨的氣質,周身散發著一股出塵空靈的韻味。他每走一步都腳踏實地,步伐沉重得如同凡人,以至於每一步落下,都會揚起一陣塵土。換作別的行人,恐怕不用走出幾裏地,渾身就會沾滿灰塵,可他那身月白僧袍,卻依舊幹淨爽潔,不染一絲塵埃。
    在這年輕和尚身後大約百米處,同樣行走著一個年輕的女性僧侶。她麵容秀麗,氣質空靈,一步一步地踏著大地,默默跟隨在前方和尚身後。她沒有明確的目的地,對她而言,隻要跟隨著他,無論走到哪裏都可以。他就是她的方向,也是她的終點。
    在兩人後方的虛空之中,華清門的掌教風太衝默默站立在飛行神舟前,眼神中既充滿無奈,又隱隱作痛。他望著前方的一男一女,心中滿是複雜的情緒。在掌教風太衝的飛行神舟上,還坐著一個月白僧袍的和尚。
    這個和尚麵相清臒,雙目低垂,沉靜的臉上不時顯現瑩瑩佛光。他的頭頂,每隔十息時間,就會時隱時現一片佛光。在那佛光之中,隱約可見一道青衣身影靜靜地入定盤坐。更為奇特的是,在這個青衣身影頭頂,竟浮現著一顆熠熠生輝的珠子,那光芒極是耀眼,刺得人眯起眼睛。可當你想要仔細看清楚時,卻又發現哪裏有什麽光芒?哪裏有什麽珠子?哪裏有什麽青衣身影?更沒有什麽頭頂佛光和盤坐著的月白僧袍和尚?一切都仿佛是幻覺一般。
    “掌教!”九宮閣之一乾六峰的吳道子走了過來,來到風太衝的身邊,“馮老祖宗傳下旨意,命我們即刻回歸宗門。老祖宗言道,風若雪和李易命中自有定數,讓掌教不要執迷。”
    風太衝歎了口氣,從懷中取出一塊黃巾錦帕。錦帕上,繡著一付老翁坐禪圖,那老翁的五官,依稀仿佛風太衝本人。
    風太衝手托著黃巾錦帕,一道真火驀地騰起。瞬間,那塊黃巾錦帕便化為灰燼。他手中靈力微微一動,化為灰燼的黃巾錦帕,便就此飛散於天地之間!
    風太衝凝視著默默行走在官道上的風若雪,以及走在前方一百米處的李易。他眼中原本心痛無奈的神色,逐漸變得清澈、堅冷、無情!
    這一刻,他終於斬去了心中對愛女風若雪的那份親情,認同了風若雪和李易所選擇的道路!
    “回華清門!”風太衝的目光清冷澄淨,語氣中透著不容置疑的決斷。
    “是,掌教!”
    一道狂風驟然卷起官道上漫天的塵煙,如鋪天蓋地的浪潮般飛卷而來。很快,龍卷風一般的煙塵便從獨行的男女僧侶身上掃蕩而過。
    當漫天黃土匯成的旋風掠過,這官道上獨行的兩個年輕的僧侶,已然不見了蹤影!
    不過,在距離官道數萬裏外,那個人人談虎色變、生人勿近的極樂山脈兩大凶地之一的喪魂嶺中,一道如同黃龍一般、卷起漫天塵土的龍卷旋風,驀然席卷而來。這道旋風瞬間遁入喪魂嶺最深地帶的餓魂洞中!
    李易和風若雪隻覺得眼前一陣恍惚,他們甚至沒有感覺到自己被卷飛上天,就這麽一瞬間,便從數萬裏外的官道,被憑空攝到了喪魂嶺的極凶之地中。
    餓魂洞深處,李易和風若雪如同剛做了場夢一般,緩緩地睜開了雙眼。一時間,迷離之色盡顯眼底。
    餓魂洞內,到處飛舞著一片綠瑩瑩的磷火,一個個陰魂靜靜地在洞中飄蕩,那幽光忽明忽暗,如同搖曳的火燭,勉強照亮洞中的每個角落。
    “天道寵眷的佛緣之子,歡迎你和未來的大慧菩薩降臨老夫的洞府!”
    一個幽幽的聲音突然在兩人的耳旁響起,聲音中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詭異與滄桑。
    兩人渾身一個激靈,原本有些迷離的目光驟然清澈了起來!
    佛光微微在兩人的身上熾亮了一下,李易和風若雪對望一眼,竟同時舉步,向隱然在呼喚著他們的洞府深處走去。他們一步一步前行,就如同走在官道上一般沉穩,每一步落下,也都揚起了一陣煙塵。隻不過這一次,揚起的不再是黃土,而是無數飄蕩的陰魂!
    餓魂洞的最深處,默默走進的李易和風若雪,看到了一張巨大無比的寶座。那寶座,竟是由一根巨大無比的脛骨構成!
    此時,在這隻巨大無比的脛骨上麵,正靜靜冒起一團幽綠的靈光。那靈光緩緩匯聚,漸漸成一個同樣綠油油的魂影!
    看著眼前的景象,李易腦海中也不知道怎麽的,竟自動浮現出了幾個字:“虛穀!餓魂!天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