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號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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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邊關的風裹挾著細碎的砂礫,呼嘯著掠過蒼茫的荒原。
    玄甲軍黑壓壓的軍陣如鐵流般推進數日,終於抵達邊關。
    這裏的風比中原更烈,寒意更刺骨,連呼出的白氣都仿佛要被凍結在空氣中。
    遠處灰褐色的城牆蜿蜒起伏,像一條蟄伏的巨龍,沉默地鎮守著王朝的邊疆。
    守邊的將士們早已在寒風中列隊相迎。
    他們身上的鎧甲被風沙打磨得黯淡無光,臉上刻著邊關特有的粗糲與滄桑。
    為首的守將年近五十,身形卻依舊挺拔如鬆,鐵甲下的脊背沒有一絲佝僂。
    邊關少樹,風沙肆虐,可這些守邊軍的身影卻像一排排頑強生長的胡楊,紮根在這片荒蕪之地,用血肉築成最牢固的防線。
    漠北軍近月來頻頻試探,小股騎兵如狼群般在邊境遊弋,伺機撕咬。
    守邊軍不敢鬆懈,日夜戒備,可最大的玄甲軍主力尚在途中,他們不能抽調太多兵力應對這些騷擾。
    直到今日——十萬玄甲黑旗如烏雲壓境,鐵甲森森,戰馬嘶鳴,守邊軍緊繃的神經才終於得以稍緩。
    老將遠遠望見玄甲軍陣前那麵獵獵作響的王旗,眼眶瞬間發熱。
    他大步上前,在江玄歌馬前重重跪下,雙手作揖,鐵甲碰撞發出沉悶的聲響。
    “王爺!”他的聲音沙啞粗糲,像是被邊關的風沙磨礪過千萬遍,“您終於來了!”
    老將抬頭時,渾濁的眼中含著熱淚,卻倔強地不肯落下。他的臉上溝壑縱橫,每一道皺紋裏都刻著風霜,可眼神卻依舊銳利如鷹。
    “漠北軍這數月來小規模突襲十八次,”他咬牙道,每個字都擲地有聲,“全被末將帶人擊退!可那些漠北崽子狡猾,總有漏網之魚混入境內燒殺搶掠……”
    老將的拳頭攥得咯咯作響,指節發白。
    “百姓……還是有些損傷。”他聲音低沉下去,像壓抑著滔天怒火,“但作亂的漠北人,末將一個沒放過,全都砍了腦袋掛在城牆上!”
    說到此處,他猛地抬頭,眼中迸射出淩厲的寒光。
    “近日漠北軍的突襲越來越頻繁,像是急了——”老將冷笑一聲,臉上的皺紋舒展開來,“可他們再囂張,骨子裏還是忌憚王爺的威名!”
    風卷起沙塵,掠過江玄歌冷峻的眉眼。
    她端坐馬上,猩紅披風在身後翻湧如血浪。
    聽完老將的匯報,她緩緩抬眸,望向遠處灰蒙蒙的天際線——那裏,是漠北的方向。
    “辛苦了。”她終於開口,聲音不大,卻讓所有將士不自覺地挺直了脊背,“從今日起,玄甲軍接防。”
    老將重重叩首,鐵甲撞擊地麵的聲響,仿佛一聲沉悶的戰鼓。
    寒風如刀,割裂著邊塞的清晨。江玄歌高踞馬上,緩緩俯身,伸手握住了老將滿是凍瘡的手。
    那隻手粗糙如樹皮,指節粗大變形,掌心布滿裂開的老繭,還帶著未愈的血痕。
    她指尖觸到的一瞬,眼底的殺意驟然翻湧,如黑雲壓城。
    “將軍守邊多年,辛苦了。”
    她的聲音清冷,重複的“辛苦了”卻讓周圍所有將士都聽得真切。
    老將抬頭,渾濁的眼中映著江玄歌冷峻英氣的麵容,忽然覺得喉頭哽住——這位鐵血王爺的眼底,竟有一絲他多年未見的敬重。
    玄甲軍的到來,讓邊關的百姓看到了希望。
    百姓們便自發聚集而來。
    他們捧著粗布包裹的冬衣,一筐筐曬幹的糧食,甚至還有自家舍不得吃的醃肉。
    老人們顫巍巍地遞上縫補好的皮襖,孩童們抱著剛烤好的麵餅,婦女們將熬好的薑湯一碗碗送到士兵手中。
    “王爺,穿上吧,邊關的風毒啊……”
    一位滿頭銀絲的老嫗抖著手,將一件厚實做工卻粗糙的毛皮大氅捧到江玄歌麵前。
    江玄歌沉默片刻,終究接過,披在了身後。
    轉身的時候,立刻有玄甲軍拿著新衣裹住老嫗顫抖的身體。
    ……
    到底是受了漠北軍那麽多次進攻,城內還是有些破敗。
    玄甲軍迅速行動起來。
    鐵匠鋪裏,士兵們幫著修補農具;倒塌的土牆邊,將士們揮汗如泥地夯土重建;傷兵營中,軍醫仔細地為每一位老兵換藥包紮。
    而江玄歌在朝堂上都不輕易彎下的腰,一次次彎下,扶起瘦弱的孩子和母親,扶起斷腿跛腳,幹瘦的男人。
    撿起街道上掉落的房梁,雜亂攔路的東西。
    令狐雲棲倚在斷牆邊,蒼白的手指揪緊狐裘。
    花無痕扶著他的手臂突然一顫——他們從未見過這樣的江玄歌。
    花無痕瞳孔驟縮。
    鐵甲折射的夕照裏,他忽然看清江玄歌眼睫上凝著的不是霜,是未幹的淚。
    “原來……”令狐雲棲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喉間泛起腥甜,“她脊梁彎得最低的時候...竟是在...咳...捧起百姓的時候...”
    遠處傳來梁木落地的悶響。
    江玄歌徒手拆著危房的背影,在暮色中漸漸與三年前申銅城那個血染征袍的守將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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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無痕突然想起那夜城樓上獵獵作響的王旗,和旗杆下堆積如山的敵屍——原來她從來不是在為女帝江羋殺人。
    而是是在,為民守城。
    藍瑾也深深看著那身影,隻對他們道“無痕,雲棲,這是戰場,任何心計都沒處使了,你們好好休息,我去幫忙了。”
    藍瑾已衝進救援的人群,玄色官服轉眼沾滿泥漿。
    花無痕望著江玄歌被數十邊境難民圍住的背影,突然發現那柄從不離身的佩劍,此刻竟隨意地插在路邊土堆裏。
    令狐雲棲虛弱的笑聲混著血沫:“...我們...咳咳...是不是從來...都不了解自己的...妻主...”
    ——
    荒漠地平線上,隱約可見黑壓壓的騎兵如潮水般湧動。
    風中的血腥氣越來越濃,連盤旋的禿鷲都驚叫著飛遠。
    “嗚——嗚——嗚——”
    沉重的號角聲驟然撕裂長空,驚散了天邊如血的朝霞。
    那聲音仿佛來自地獄的召喚,震得人胸腔發麻。
    “咚!咚!咚!”
    戰鼓隨即擂響,一聲比一聲急促,如雷霆碾過大地。
    玄甲軍迅速列陣,鐵甲碰撞聲如暴雨傾盆。
    士兵們握緊長矛的手青筋暴起,呼吸在寒冷的空氣中凝成白霧。
    江玄歌緩緩拔出佩劍。
    劍刃出鞘的瞬間,荒漠上忽然卷起一陣妖風,飛沙走石中,漠北軍的戰旗已清晰可見——那是一隻猙獰的狼頭,正齜牙咧嘴地撲來。
    江玄歌的聲音如冰刃破空。
    “踏漠北!”
    最後一縷陽光被烏雲吞噬,大戰,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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