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是怎麽回事？
    他為什麽不記得了？
    而且，為什麽道淩先生走了之後，他就好像沒有了任何記憶。
    就連後來見到道淩先生，都沒有想起來。
    不應該。
    方硯珩仔細回想。
    “這裏，埋著道淩先生給我的東西，當時他跟我說，跟我說……”
    方硯珩手指按著太陽穴，微微閉著眼睛，努力回想。
    “他說，讓我把東西藏起來，不要讓任何人知道，等以後，東西我能用的上的。”
    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麽，方硯珩微微握緊了手。
    聲音有點嘶啞。
    “我，好像，記起來了那個時候的事情了。”
    他看向自己的腿，又看向林知知，眼裏帶著錯愕和複雜。
    “是道淩先生。”
    林知知被他這沒頭沒腦的話說的愣了。
    “什麽？”
    方硯珩舔了舔幹澀的唇瓣，一字一句的道。
    “我的腿，是道淩先生做的，我小時候腿是，沒有事情的。”
    正在努力挖地的方辰擦了擦汗，手上的泥糊了一臉。
    “小叔，你是不是記憶錯亂了？我記得爺爺奶奶說，你出生之後，腿就……”
    他怕刺激到方硯珩，畢竟方硯珩已經失憶了，前一陣根本不記得自己的腿曾經不能走過。
    還是他和陳琦告訴他的。
    方硯珩卻非常肯定的搖了搖頭。
    “我沒記錯，當時，道淩先生，給我吃了什麽，那之後，我的腿就不能動了。”
    方硯珩盯著方辰挖的地方。
    “裏麵埋著一顆黑色的珠子，乒乓球大小，道淩先生給我的。”
    他說的太肯定了。
    林知知和方辰都不知道做什麽反應。
    方辰隻能埋下頭，再挖了起來。
    已經挖了半米深了。
    一個小朋友，是不可能挖太深的。
    所以方辰也沒太在意。
    “小叔，我就說你記錯了，這兒哪兒有……”
    他話沒說完，鏟子突然碰到一個硬硬的東西。
    方辰頓住，低下頭，就看到了一點點的黑色。
    他趴下去，快速用手扒拉了幾下，半個珠子就漏了出來。
    方辰拿過來鏟子，從旁邊用力一挖，將那個珠子整個都挖出來了。
    一顆純黑色的珠子。
    乒乓球大小。
    黑的幾乎不透光。
    在場的眾人都沉默了。
    特別是林知知，臉上是化不開的疑惑。
    怎麽會。
    方硯珩的腿是師父做的？
    怎麽可能？
    方辰更是大氣都不敢喘。
    草（一種植物）
    這是什麽見了鬼的發展？
    他小叔小嬸情比金堅你濃我濃的，突然就變成這樣了？
    好好的戀愛怎麽變成豪門恩怨了？！
    方辰頭都大了。
    如果小叔的腿真是道淩先生，那小嬸嬸和小叔……
    又該怎麽辦。
    小叔的腿癱了那麽多年。
    這些年經曆過的嘲諷，背後的辱罵，別人憐憫又異樣的目光。
    單是想一想，方辰就有點窒息了。
    可是，小嬸嬸也很好。
    怎麽會這樣？
    林知知臉上寫滿了茫然。
    “我不知道。”
    方硯珩握住了她的手。
    “道淩前輩，不會無緣無故這麽做的。”
    林知知看向他。
    方硯珩很是認真，看著林知知的眼神和平時沒什麽區別。
    “道淩前輩把你教的這麽好，他不可能是壞人。”
    方辰:……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鬆了一口氣。
    但是他以前怎麽沒發現，小叔是個純戀愛腦……
    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小叔現在還在失憶。
    記不起來腿不能走的時候，那些折磨和難處了。
    爺爺奶奶曾經說過，小叔還小，七八歲的時候，曾經因為別人的嘲笑和諷刺，將自己關在房間裏，幾天沒有吃東西。
    如果不是奶奶哭著求他開門，或許小叔現在已經……
    隻是從爺爺奶奶的描述，方辰就知道有多難了。
    現在。
    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小叔恢複記憶了，還會像現在這麽雲淡風輕嗎。
    方辰嘴唇緊抿。
    方硯珩垂眸，又微微側頭，似乎在想什麽。
    “道淩前輩好像說，他是，為了保護我。”
    像是忽然開了一條縫，那些小時候被他遺忘的記憶，一點點擠了進來。
    “他說，我，體質……如果不這樣，我會死，還有……”
    因為記不太清楚，方硯珩說話也有點斷斷續續的。
    “記不清了。”
    方辰驟然鬆了一口氣。
    “小叔，沒人說話不要大喘氣行不行！！！”
    方硯珩看到他的眼神，突兀的停頓了一下。
    “……你在想什麽？”
    方辰:……
    他有點心虛。
    就在剛剛，他已經腦補了三十萬字的豪門恩怨，你追我趕，虐戀情深外加帶球跑了。
    甚至已經到了怎麽想辦法幫他小叔把隱姓埋名遠走他鄉的小嬸嬸找出來的地步了。
    輕咳一聲，方辰換了話題。
    “既然是這樣，說明道淩先生是為了小叔你好，不過，為什麽道淩先生沒提過這件事？”
    林知知也是一頭霧水。
    “師父從來沒說過。”
    包括說她紅鸞星動，讓她來找方硯珩，也沒有提過這個。
    方辰又舉起來手裏的東西。
    “這是什麽東……”
    話還沒說完，那黑色的珠子居然像是一汪水一樣，化在了他手裏。
    隨後一點點消失了。
    隨後一道黑線順著他的手腕兒爬向了四肢百骸。
    林知知一個箭步上前，捏住了他的手腕兒，靈氣湧出，試圖將這個東西逼出來。
    靈氣堵住了黑氣，又一點點的將它逼了出來。
    方辰什麽也沒感覺到，就瞪大眼睛看著，隻覺得異常的神奇。
    嘴裏還時不時的發出驚呼。
    聽得林知知都無奈了。
    抽空在他額頭上彈了一下。
    “閉嘴。”
    這玩意兒還不知道是什麽呢，這家夥跟個傻小子似的，萬一不是什麽好東西，看他笑不笑得出來。
    不過，既然是師父留給方硯珩的，應該沒事？
    可是既然是留給方硯珩的，為什麽差點兒被方辰吸收？
    林知知將它逼出來，這東西又逐漸從一灘水變成了一顆黑色珠子。
    被林知知直接捏在了手裏。
    翻看起來。
    沒看出來有什麽特殊的。
    沒有靈氣，也沒有陰氣。
    在她手裏，就好像一顆普通的玻璃珠一樣。
    林知知將它拿起來，又往方辰手中放。
    剛挨到方辰，珠子就有變成水融化的跡象。
    林知知:？
    有點意思。
    小東西還會看人下菜碟。
    她又將珠子拿回來，珠子又變成硬邦邦的模樣。
    方硯珩伸出手，想要拿過來看一看。
    林知知就順勢放在了他手心裏。
    結果到了方硯珩手裏，那珠子似乎僵硬了幾秒。
    隨後居然像是有眼睛一樣，轉動嗑一圈。
    似乎某些力量“看”向了方辰。
    又轉回來“看”了“看”方硯珩。
    然後就是反複跳動。
    看看這個，看看那個。
    三人:？
    片刻之後，那珠子突然又“化”了。
    被林知知眼疾手快的捏住了。
    “呦嗬，小東西居然還有靈識？”
    珠子不知道，珠子聽不懂。
    它在林知知手心裏又一動不動了。
    看的方辰感覺萬分神奇。
    “小嬸嬸，再讓我看一看？”
    林知知遞給了他。
    方辰接過來之後，發現那珠子在他手心也不動彈了。
    方辰看向林知知，眼裏都是疑惑。
    林知知也眨了眨眼。
    “這東西，剛剛認錯人了？”
    珠子在方辰手心裏一動不動，莫名其妙的，還有一種淡淡的死感。
    方辰和方硯珩血脈相連，因為生過小鬼胎的緣故，他身上陰氣很重。
    加上小鬼胎身上帶的死氣，方辰生了小鬼胎，又天天跟它在一起，難免沾上一些。
    所以，這小珠子大概率是弄混了方硯珩和方辰。
    林知知覺得有意思了。
    這小東西，不光有靈識，看起來聰明又不聰明的。
    林知知將它捏起來，晃了晃。
    “會不會說話？”
    小珠子在她手心裏左右晃了晃。
    看起來是搖頭的模樣。
    一個小腦袋從林知知口袋裏伸出來。
    “王，芽芽可以和它交流哦。”
    林知知有點意外。
    芽芽伸長枝丫，靦腆的蹭了蹭林知知的手。
    “它好像也是某些樹的果子，或者是種子，所以芽芽可以跟它交流噠。”
    那小珠子“轉”向了芽芽，眼睛“看”著它。
    或許真有眼睛，但是林知知確實沒看到。
    畢竟這玩意兒一整個都是漆黑的。
    芽芽的小枝丫貼著林知知的手心將珠子卷了過來。
    隨後拍了拍它的腦袋。
    林知知也看不到它說話，隻感覺芽芽的小嘴巴一張一合的。
    而珠子，一直在芽芽的枝丫裏晃動。
    芽芽一邊聽，一邊給林知知複述。
    “王，它說它是碧靈果，它的救果恩人讓它在被挖出來之後，幫忙壓製一個人的氣息。”
    “它提前接觸過那個人，記住他的氣息了，它說它很厲害，隻要讓它的力量充斥四肢百骸，無論是什麽，都發現不了宿主的本體。”
    林知知詫異的看著方硯珩。
    隨後捧住了他的下巴。
    漂亮的小臉兒就這麽湊到了方硯珩近前。
    近到方硯珩稍微往前一點點，就能吻到她。
    方硯珩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看著林知知，仿佛眼睛都不會眨了。
    眸子從她淺色的瞳孔，逐漸下移到紅潤的唇瓣。
    方辰小小的嘶了一聲。
    一把將好奇的芽芽從林知知口袋裏揪了出來，捂住了它的眼睛。
    “噓，非禮勿視！”
    自己也悄咪咪挪開眼睛，又偷偷挪回來。
    近距離嗑Cp確實快樂。
    怪不得他們秘書部的幾個小姑娘，天天鬼鬼祟祟的，看到什麽又偷偷吱哇亂叫的。
    確實怪讓人激動的。
    看的他都想談戀愛了。
    嘿嘿。
    結果這種激動人心的時刻，傳來了林知知無辜又清脆的聲音。
    “什麽原型呀，方硯珩怎麽看都是人類呀。”
    一邊說著，一邊扯了扯方硯珩的臉蛋。
    旖旎的氛圍頓時一掃而空。
    芽芽頭上的小芽從方辰手心裏搖搖晃晃的鑽了出來，隨後是那顆小腦袋。
    它扒著方辰的手往外看，一邊還有點疑惑。
    “怎麽啦？王怎麽了？為什麽芽芽不能看？”
    方辰假笑，將小家夥往林知知口袋裏一塞，頗有幾分咬牙的模樣。
    “能看，少兒頻道當然能看。”
    林知知對這些渾然不覺。
    她的目光現在一直在掃視方硯珩。
    試圖找出來一點點他不是人類的證據。
    甚至於，強烈的科研精神，讓她都想把方硯珩先脫光了瞅一瞅了。
    她的眼神實在是有點赤裸。
    畢竟在外麵，方硯珩不動聲色的攏了攏衣領。
    “我很確定我是個人。”
    有血有肉的那種。
    他的出生證明還在家裏的抽屜裏鎖著。
    林知知上前試圖扒拉他的衣領往裏瞅。
    “真的嗎？”
    方辰又想將芽芽拽回來，下一秒，林知知已經收回手了。
    隨後又看向芽芽。
    “他沒有任何修為和靈氣，應該確實是普通人。”
    芽芽低下頭，又捧起來小珠子。
    片刻後，芽芽抬起頭。
    “它說它也不知道，但是它不是壞果子，它的救果恩人讓它這麽做的。”
    林知知給道淩打電話。
    不出意外的，師父的電話和以前一樣。
    十次有八次打不通。
    剩下兩次全靠運氣。
    林知知將師父的照片拿出來，讓芽芽問。
    “這是它那個什麽，救果恩人嗎？”
    芽芽接過來給珠子看。
    片刻後給了準確的答案。
    “它說是的哦！”
    林知知還是有點擔心。
    畢竟事關方硯珩的安全。
    方硯珩現在大腦還沒有完全恢複，也不知道會不會記憶錯亂。
    果子她也不知道來曆，師父的電話打不通。
    實在是有些難辦。
    芽芽和林知知簽了契約，多少能感知到林知知的情緒。
    它枝丫扯了扯林知知的手腕兒。
    “王，它不敢對芽芽撒謊的，芽芽比它厲害很多很多。”
    像是老虎對兔子的壓迫，它不敢說謊話。
    林知知頷首，又問。
    “它隨時都能從方硯珩身體裏出來嗎？”
    芽芽似乎問了問，又點點頭。
    “它說可以的。”
    正說著，旁邊似乎傳來輕微的靈氣波動。
    林知知抬頭，一隻紙疊的千紙鶴落在了她身上。
    上麵帶著道淩的氣息。
    她接過來打開，紙上隻有兩個字。
    【放心】
    是道淩的字跡。
    林知知拿出來手機再次給道淩打電話，一如既往的無人接聽。
    她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