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嵐關的更鼓敲過三更，城頭的玄武燈突然詭異地明滅三次。蘇刑剛將手按在腰間的焚心草殘莖上，牆根陰影裏便竄出三道黑影，靴底鐵釘在青石板上刮出火星——那是早已失傳的「血牙三響」暗號，他曾在蒼狼族古籍裏見過暗衛密語的記載。
    "來者何人？"蘇判的冰戟橫在胸前，戟身上的狼首戰魂突然發出低吟。為首的黑衣人掀開鬥笠，左眼角三道疤痕斜貫至下頜，正是三年前在妖界商路遇襲時，被認為墜崖身亡的血牙營統領墨塵。
    "少將軍，別來無恙。"墨塵單膝跪地，掌心托著的青銅令牌在月光下泛著冷光，"血牙營三十六暗衛，今日歸位。"他身後兩名暗衛同時攤開手掌，六枚刻著雙麵紋路的斥候令躺在掌心，正麵是斬鬼司的鬼麵圖騰，背麵卻隱現著與逆命蓮台同源的清光紋路。
    葉清璃的尾羽突然豎直。她認出令牌上的鬼麵咒文，正是青嵐關之戰時焚天弩箭簇上的刻紋，而背麵若隱若現的蓮紋，竟與蘇刑頸後印記完全吻合。當墨塵將令牌遞來時，她指尖的禁印突然發燙，清晰"看"見每枚令牌內部都蜷縮著半透明的殘魂——那些身著斬鬼司服飾的修士，眉心都有與現世葉清璃相同的朱砂痣。
    "雙麵斥候令，斬鬼司叛出者的命牌。"墨塵的聲音壓得極低，疤痕下的瞳孔泛著幽藍，"十年前我被幽冥殿鎖魂鏈貫穿丹田時，老族長用蒼狼戰魂替我剜出半塊鬼麵心核。從此每收編一名斬鬼司棄子，便將他們的殘魂封入斥候令——"他指向令牌背麵的蓮紋，"借他們的鬼麵咒文騙過引魂燈，再用妖族戰紋護住殘魂，讓幽冥殿的追魂術變成聾子的耳朵。"
    蘇刑接過令牌的瞬間，逆命蓮台突然傳來震動。蓮台上的蒼狼戰紋與令牌背麵的紋路產生共鳴，他"看"見了墨塵記憶中的片段：暗無天日的幽冥地牢裏，身著斬鬼司服飾的暗衛們圍成圓圈，每人掌心都托著散發鬼麵紅光的斥候令，卻在墨塵念動妖界密咒時，紅光中悄然浮出十二妖將的虛影。
    "原來這就是老族長說的"逆命暗棋"。"蘇判的冰戟重重頓地，戟身狼首圖騰的眼睛突然亮起，"當年蒼岩長老派你潛入斬鬼司，不是當臥底，是要在幽冥殿的追魂體係裏埋顆釘子！"他忽然注意到墨塵腰間掛著的狼首荷包，正是蒼岩長老常年隨身攜帶的物件，裏麵隱約露出半片焚心草殘葉。
    墨塵點頭，指尖撫過斥候令上的鬼麵紋路："每枚令牌能幹擾引魂燈三次，對應斬鬼司三息的追魂間隔。但真正的妙處在於..."他抬頭望向葉清璃，目光落在她眉心的禁印上，"當青鸞禁印與斥候令的鬼麵咒文共振時，能把咱們的氣息偽裝成斬鬼司高階修士——就像把狐狸毛染成狼皮，混進狼群裏咬人。"
    葉清璃的尾羽輕輕顫抖。她終於明白為何在青嵐關之戰時，斬鬼司的引魂燈突然失去目標——原來早在她動用禁印的瞬間，墨塵的暗衛就已在戰場外圍布下斥候令陣列，用斬鬼司弟子的殘魂編織出虛假的氣息網。此刻看著令牌內蜷縮的殘魂，她發現每個殘魂的手腕上都係著細如發絲的青鸞羽毛，正是三年前她在妖界分給暗衛們的護命羽。
    "這些殘魂...都是自願的？"蘇刑凝視著令牌中某個殘魂的眼睛，那雙眼睛裏沒有痛苦，隻有解脫般的釋然。墨塵沉默片刻，從懷中掏出疊泛黃的符紙："斬鬼司每收一名弟子，便在他們心核刻下幽冥殿的鎖魂咒。我們用焚心草汁混著妖族戰血，花十年時間洗去咒文，代價是每洗去一道，就要剜去半片靈魄——"他指向符紙上的血色紋路，"但他們說，與其當幽冥殿的提線木偶，不如把殘魂封進令牌，給逆命者當塊墊腳石。"
    關內突然傳來狼嚎。蘇判的冰戟上，狼首戰魂印記與墨塵腰間的狼首荷包同時亮起，映出遠處街角陰影裏陸續現身的暗衛身影——足有三十六人，每人手中都握著雙麵斥候令，衣擺下隱約可見與蒼岩長老相同的狼骨紋身。這些曾被認為背叛妖族的暗衛，原來一直在斬鬼司的心髒地帶，用最危險的方式為逆命者鋪路。
    "試試？"墨塵將一枚斥候令按在葉清璃掌心，鬼麵圖騰突然與她眉心禁印產生共振。蘇刑眼睜睜看著她的氣息瞬間變得陰寒，與斬鬼司高階修士如出一轍，而逆命蓮台卻能清晰分辨出其中夾雜的青鸞靈氣——就像在墨汁裏滴入露珠，看似渾濁，實則涇渭分明。
    "好個雙麵斥候令。"蘇刑忽然想起輪回鏡中第九世的畫麵，葉清璃的轉世曾在亂葬崗用禁印偽造斬鬼司氣息，原來早在那時，墨塵的暗衛體係就已初見雛形。他望向墨塵眼角的疤痕，終於明白為何蒼岩長老臨終前，會在冰戟上留下第十八道齒痕——那是為了紀念第三十六名血牙暗衛的歸隊。
    墨塵突然掏出最後一枚斥候令，這枚令牌背麵刻著完整的十二妖將戰紋，正麵的鬼麵圖騰卻裂成兩半："這是蒼岩長老用自己的戰魂祭煉的"破陣令"。當年幽冥殿主在人柱血池設下九道鎖魂陣，每道陣眼都需要斬鬼司高階修士的氣息才能接近..."他看向蘇刑心口的逆命蓮台，"現在有了青鸞禁印和斥候令，咱們終於能把刀，捅進幽冥殿的心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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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外忽然傳來引魂燈特有的幽藍光芒。墨塵抬手一揮，三十六名暗衛同時拋出斥候令，鬼麵圖騰在空中連成詭異的陣圖，竟將引魂燈的光芒折射向相反方向。葉清璃看見那些殘魂在陣圖中輕輕擺動，仿佛在跳一支無聲的安魂曲——他們用最後的靈魄力量，為現世的逆命者爭取著寶貴的時間。
    "血牙營聽令！"墨塵抽出腰間的狼首短刀，刀身上刻著與蘇判冰戟相同的齒痕，"即日起，斥候令就是咱們的新戰旗。當斬鬼司的引魂燈照過來時，記住咱們不是鬼麵傀儡，是——"
    "逆命者的獠牙！"三十六名暗衛同時拔刀，刀刃映著關內玄武燈的光芒，將他們的影子拉得老長。那些影子重疊在一起，竟形成了與逆命蓮台相同的十二瓣形態，仿佛在向天地宣告：就算是幽冥殿織就的宿命之網，也擋不住這些在黑暗中蟄伏十年的暗衛，用鮮血與殘魂磨出的破局之刃。
    蘇刑握緊手中的斥候令，感受著殘魂傳來的微弱暖意。這些被斬鬼司視為棄子的修士，卻在墨塵的帶領下，將自己的靈魄化作了刺破黑暗的利刃。他望向葉清璃，發現她正用尾羽輕輕觸碰令牌上的殘魂，禁印光芒溫柔地包裹住那些即將消散的靈魄——就像九世輪回中，她曾無數次用自己的魂光，守護著他的轉世。
    當引魂燈的光芒徹底消失在夜色中，墨塵忽然從懷中掏出半塊染血的絹布，上麵畫著幽冥殿的詳細布局圖，每處陣眼都標著對應的斬鬼司值守時間："這是上個月犧牲的暗衛"灰狐"用命換來的。他臨終前說，要是咱們能活著出去，記得在戰魂碑前替他刻上半道狼紋——他說，半道就夠，因為他的另一半魂，永遠留在了幽冥殿的地牢裏。"
    關內的晨鍾突然響起。蘇刑望著布上的血色標注，終於明白為何蒼狼族戰魂碑上會有那麽多殘缺的戰紋——原來每一道不完整的刻痕背後，都有像灰狐這樣的暗衛，用半片靈魄、半道戰紋，為逆命者鋪就一條布滿荊棘的破局之路。
    雙麵斥候令在掌心發燙，蘇刑知道，屬於他們的反攻即將開始。那些曾被斬鬼司視為螻蟻的暗衛，那些在幽冥殿地牢裏熬白了頭的血牙營戰士，還有九世輪回中為他碎盡靈魄的葉清璃轉世們，此刻都化作了他手中的利刃，隨時準備斬向那籠罩了三界千年的宿命之網。
    一場以殘魂為餌、以暗衛為刃的逆命之戰，正隨著斥候令的現世拉開帷幕。當青鸞禁印與狼首戰魂在令牌上交織，當斬鬼司的鬼麵圖騰與妖族戰紋在夜色中共鳴，幽冥殿精心編織的鎖魂陣，終將在這些逆命者的獠牙下，露出第一道無法愈合的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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