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翟那冰冷如刀的威脅，如同淬毒的冰棱，狠狠刺入公輸偃的心髒。他猛地回頭，視線穿過轟鳴旋轉的齒輪縫隙，死死釘在鯨骨柱下那個浴血的身影上。
    赤堇幾乎成了一個血人。銀發被粘稠的血汙結成一綹綹，貼在蒼白如紙的臉頰和脖頸上。右肩那個被鑽頭妖撕裂的巨大創口皮肉翻卷，暗金色的肩胛骨在汙血下若隱若現。左腿貫穿傷處的肌肉因過度用力而痙攣，每一次移動都帶出更多的血沫。她的呼吸沉重而急促，每一次吸氣都牽扯著遍布全身的傷口，帶來撕心裂肺的劇痛。金色的妖瞳依舊燃燒著，但那火焰已搖搖欲墜，隻剩下一種近乎野獸本能的、對生的頑強執念。
    三頭半械妖如同聞到血腥味的鬣狗，攻勢更加瘋狂！鏈鋸妖僅剩的鏈鋸發出歇斯底裏的咆哮，不顧一切地劈砍，逼迫赤堇在狹小的空間裏狼狽翻滾；鑽頭妖斷了一截的鑽頭依舊高速旋轉，帶著刺耳的摩擦聲，如同跗骨之蛆，從刁鑽角度發起一次次致命的突刺；水銀妖則如同附骨之疽，液態的身體緊貼地麵，不斷硬化出尖銳的突刺，如同毒蛇吐信，專攻赤堇的下盤！
    “嗤啦！”赤堇在閃避鏈鋸的瞬間，動作慢了半拍，水銀妖的突刺狠狠紮進她支撐身體的左小腿肚！劇痛讓她身體一軟，悶哼出聲。就是這瞬間的遲滯！鑽頭妖抓住了機會，斷口處火花狂噴，帶著同歸於盡的凶悍，直刺赤堇毫無防備的腰腹！
    “不——！！”公輸偃目眥欲裂，新臂“佛手·鎮心”上的妖鱗紋路瞬間爆發出刺目的青芒，源自赤堇的灼熱妖力在血脈中奔湧咆哮，幾乎要衝破理智的堤壩！他就要不顧一切地撲過去，哪怕被那齒輪河流碾碎！
    “靈楔！給我靈楔！否則下一擊就是她的心髒！”墨翟的聲音如同催命的喪鍾，冰冷而精準地響起！他站在旋轉齒輪的邊緣，千機尺所化的棱刺再次對準了赤堇的方向，控心楔殘留的深紫幽光在尖端凝聚，鎖定了赤堇的心髒！他那隻機械左臂上的“縛心印”紅光急促閃爍，仿佛在催促著他完成最後的指令，機油從破損處汩汩湧出，滴落在冰冷的金屬上。
    公輸偃的身體瞬間僵住！像被無形的鎖鏈捆縛在原地。他猛地轉頭，血紅的雙眼死死盯住墨翟，新臂的指爪因極致的憤怒而深深嵌入掌心，鮮血順著指縫滴落，混入齒輪縫隙的油汙中。恨！滔天的恨意幾乎要將他吞噬！恨墨翟的背叛，恨墨滄海的劊子手行徑，恨欽天監的陰毒，恨這該死的命運！
    但他更恨自己的無力！
    赤堇那瀕死的不甘眼神，那聲穿透靈魂的呼喚，再一次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壓下了毀滅一切的衝動。不能！他不能賭！墨翟已經瘋了！那控心楔一旦發出，赤堇必死無疑！
    “拿去！”公輸偃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每一個字都帶著血沫。他猛地從懷中掏出三塊形態各異、散發著不同微弱光芒的晶體碎片——靈楔“慈”、“鎮”、“憫”！他沒有絲毫猶豫，用盡全身力氣，狠狠擲向墨翟！
    三塊靈楔化作三道微弱的光弧，穿過旋轉齒輪帶起的汙濁氣流，射向墨翟！
    墨翟眼中瞬間爆發出狂喜與貪婪混合的光芒！他左臂的機械結構發出一聲興奮的嗡鳴，閃電般探出，精準無比地淩空抓住了那三塊飛來的靈楔！入手瞬間，一股溫潤又強大的能量波動順著手臂傳來，讓他左臂上閃爍的紅光都為之一滯！
    “哈哈哈！好！很好！”墨翟狂笑著，將那三塊靈楔緊緊攥在手心，仿佛握住了通往自由的鑰匙。他看了一眼公輸偃那條依舊青光灼灼、妖鱗紋路隱現的手臂，眼中貪婪更甚“還有！你手臂裏融合的那部分！剝離出來！”
    公輸偃的心沉到了穀底。剝離手臂裏的妖魄靈楔？那等於徹底切斷與赤堇最後的本源聯係，甚至可能直接導致手臂崩潰！但他看著遠處，鑽頭妖的斷鑽距離赤堇的腰腹已不足三尺！鏈鋸的尖嘯幾乎貼著她的耳膜！水銀妖的毒刺再次從地麵突起！
    “住手！我…”公輸偃牙關緊咬，牙齦幾乎要滲出血來，絕望地抬起自己的新臂，試圖尋找剝離的方法。
    就在這萬念俱灰、墨翟誌得意滿的瞬間！
    “吼——嗷——！！！”
    一聲前所未有的、狂暴到極點的妖吼，如同平地炸開的驚雷，帶著撕裂靈魂的憤怒與痛苦，轟然席卷了整個千齒回廊！這吼聲並非源自赤堇，而是——
    那頭一直處於短暫停滯狀態、如同鋼鐵山脈般盤踞在齒輪河流中央的守門械龍！
    它頭部那顆巨大的、幽藍色的多棱麵晶體“靈楔·智”，在墨翟抓住那三塊靈楔的瞬間，驟然爆發出刺目欲盲的、如同超新星爆炸般的強光！那光芒不再是冰冷的幽藍，而是轉化為一種憤怒的、充滿毀滅氣息的熾白色！
    “嗡——轟！！！”
    一股肉眼可見的、純粹由恐怖能量構成的衝擊波，以“靈楔·智”為核心，如同狂暴的颶風，猛地向四麵八方擴散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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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當其衝的，就是距離它最近的墨翟！
    “什麽？！”墨翟臉上的狂喜瞬間凝固，被難以置信的驚駭取代！他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那熾白色的能量衝擊波如同無形的巨錘，狠狠砸在他的胸口！
    “噗——！”墨翟如同被高速行駛的巨艦迎麵撞上，鮮血狂噴，整個人如同斷線的風箏般倒飛出去！他手中的三塊靈楔脫手飛出！那隻引以為傲的機械左臂在狂暴能量的衝擊下，發出刺耳的金屬扭曲斷裂聲！覆蓋的裝甲板瞬間崩飛，露出了底下更加複雜的、閃爍著電火花的金屬骨架，以及——骨架深處，那些纏繞在齒輪和管線之間、如同活物般蠕動的、暗紅色的、布滿粘液的生物組織！那景象，比純粹的機械更加詭異和恐怖！
    “啊——！”墨翟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身體重重撞在後方一根巨大的旋轉齒輪上，發出令人牙酸的骨裂聲！他翻滾著跌落在一處相對平坦的齒輪平台上，左臂扭曲變形，暗紅色的生物組織暴露在空氣中，不斷抽搐，機油和一種粘稠的暗紅色液體混合著汩汩流出，瞬間染紅了大片金屬表麵。他掙紮著想爬起，卻牽動了傷勢，又是一口鮮血噴出，眼神渙散，徹底失去了戰鬥力。
    那恐怖的熾白衝擊波並未停止！它繼續狂暴地擴散！
    圍攻赤堇的三頭半械妖，如同被投入煉鋼爐的廢鐵，瞬間被這蘊含著毀滅意誌的能量淹沒！鑽頭妖的下身鑽頭如同蠟燭般融化；鏈鋸妖的金屬身軀寸寸龜裂，發出刺耳的哀鳴後轟然解體；水銀妖的液態身體劇烈沸騰、蒸發，隻留下一小灘冒著青煙的、凝固的金屬殘渣！
    赤堇也被這恐怖的衝擊波狠狠掃中！她悶哼一聲，身體如同破麻袋般被拋飛出去，撞在堅硬的鯨骨柱上，滑落在地，徹底失去了意識。鮮血從她口鼻中湧出，身上的傷口再次崩裂，氣息微弱到了極點。
    公輸偃同樣未能幸免！雖然他距離稍遠，且新臂的妖鱗紋路在危機時刻自動爆發出護體青光，但那衝擊波的力量太過恐怖！他感覺像是被無形的攻城錘正麵轟中，五髒六腑都移了位，喉頭一甜，鮮血從嘴角溢出。身體被狠狠拋飛，砸在冰冷的金屬壁壘上，眼前一黑，差點昏死過去。
    整個千齒回廊陷入了詭異的死寂。隻有無數齒輪在失去部分動力後，發出更加沉悶、更加無力的摩擦和呻吟。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血腥、機油和金屬熔化的焦糊味。
    公輸偃強忍著劇痛和眩暈，掙紮著爬起。他首先看向赤堇的方向，看到她癱倒在血泊中，生死不知，心髒如同被一隻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他踉蹌著，不顧一切地衝向赤堇！
    “赤堇！醒醒！”他跪倒在赤堇身邊，顫抖的手指探向她的頸動脈。還好！雖然微弱，但還有跳動！他迅速撕下還算幹淨的衣襟，笨拙而焦急地試圖為她包紮那些最致命的傷口，尤其是右肩那個恐怖的撕裂傷。他新臂上的妖鱗紋路微微亮起，一絲微弱的、帶著溫潤氣息的青芒順著他的指尖，小心翼翼地渡入赤堇冰冷的身體，護住她微弱的心脈。
    做完這一切，他才抬起頭，冰冷的目光投向那頭引發浩劫的守門械龍。
    此刻的械龍，狀態同樣詭異。它頭部那顆“靈楔·智”在爆發了毀滅性的衝擊後，光芒黯淡了許多，幽藍的晶體內部似乎出現了一道細微的裂痕。它龐大的鋼鐵身軀微微顫抖著，如同耗盡了力量，渦輪巨眼的光芒也忽明忽暗。最引人注目的是，它盤踞在齒輪河流中央的位置，那些原本嚴絲合縫、高速旋轉的巨型齒輪，在衝擊波下被強行震開了一個不規則的、直徑約兩丈的豁口！豁口下方，露出了一個深不見底的、散發著更加古老和冰冷氣息的垂直通道！
    通道的入口邊緣，不再是粗糙的鯨骨和齒輪，而是光滑如鏡的、不知名暗色金屬。金屬壁上，刻滿了繁複到令人眩暈的、層層疊疊的幾何紋路和象形符號，散發出微弱的、如同呼吸般脈動的幽光。
    那豁口，如同巨獸張開的咽喉，通往墟龍最核心的深淵！
    公輸偃的眼神變得無比凝重。前路未知，凶險莫測。赤堇重傷昏迷，墨翟生死不明。但他沒有選擇。留在這裏，隻有死路一條！他必須前進！為了赤堇，也為了解開這一切的真相！
    他小心翼翼地將昏迷的赤堇背在背上，用撕下的布條盡可能將她固定好。少女滾燙的額頭貼著他的後頸，微弱的呼吸帶著血腥氣噴在他的皮膚上，讓他心如刀絞，卻又無比堅定。他最後看了一眼遠處倒在血泊中、左臂慘不忍睹、身體微微抽搐的墨翟，眼神複雜。血仇未報，但此刻，救赤堇和尋找生路才是首要。
    深吸一口氣，公輸偃背著赤堇，縱身躍下了那個剛剛被械龍衝擊波意外打開的金屬通道！
    下墜！冰冷的氣流呼嘯著掠過耳畔。通道壁上的幾何紋路散發著幽幽的脈動光芒，如同無數冰冷的眼睛在注視著下墜的闖入者。不知下墜了多久，仿佛穿越了亙古的時光隧道，雙腳終於踏上了堅實的底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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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豁然開朗！
    公輸偃的呼吸，在這一刻停滯了。
    他站在一片無法用語言形容的、浩瀚無垠的巨大空間邊緣。這裏，就是墟龍的核心——天涯殿！
    沒有穹頂，隻有一片深邃的、旋轉著無數冰冷星光的、由純粹能量和數據流構成的虛空天幕。腳下，是一片同樣望不到邊際的、光滑如鏡的暗色金屬地麵，材質與通道壁相同，刻滿了更加宏偉、更加玄奧的幾何紋路。
    但這片空間的真正震撼之處，在於它所承載的“內容”。
    天涯殿，並非空無一物。它是一個巨大的、冰冷而莊嚴的——文明墳場！
    無數巨大到令人窒息的“墓碑”，以某種令人費解的、仿佛蘊含宇宙至理的規律，靜靜地矗立在這片無垠的空間之中。
    離他最近的，是一尊高達百丈的青銅巨像！它並非人形，而是一種融合了多種生物特征的、充滿原始力量感的形態，如同遠古的圖騰。巨像雙手捧著一塊巨大的、散發著溫潤青光的玉版，玉版上刻滿了流動的星辰軌跡和山川脈絡——《河圖》！公輸偃瞳孔收縮，他認得那圖案，那是傳說中伏羲受天地啟示所繪製的神物！巨像的雙腳深深紮根於金屬地麵，周圍散落著無數巨大如房屋的、布滿銅鏽的齒輪和青銅器皿殘片，上麵刻滿了早已失傳的象形銘文，訴說著一個早已湮滅在時間長河中的青銅紀元的輝煌與悲歌。
    視線稍遠，另一片區域則被一種奇異的“森林”占據。那不是真正的樹木，而是一株株高達數十丈、由半透明晶石構成的、形似參天巨樹的矽基生命體！它們的“樹幹”上流動著液態的光流，“枝葉”則是由無數細小的、不斷自我複製和湮滅的晶體碎片構成，散發著七彩的、夢幻般的光芒。最令人震撼的是，這些矽基巨樹的“樹冠”上，並非果實，而是懸掛著一顆顆如同巨大玉石般的、內部仿佛有星雲旋轉的結晶卵！有些卵已經破裂，露出裏麵早已失去活性的、形態怪異的矽基生物骸骨；有些則依舊完好，散發著微弱的光芒，如同在沉睡。這片矽基森林的地麵上，鋪滿了厚厚的、閃爍著微光的晶體粉末，如同億萬星辰的塵埃。
    更遠處，景象更加光怪陸離一片由流動的液態金屬構成的、不斷變幻著形態的“海洋”，海麵上凝固著無數艘造型奇特的金屬艦船殘骸；一座完全由巨大、光滑的黑色方石堆砌而成的階梯狀金字塔，塔頂懸浮著一顆不斷坍縮又膨脹的微型黑洞模型，散發著吞噬一切光線的引力扭曲；一片懸浮在半空中的、由無數發光幾何體構成的“浮空城”廢墟，殘垣斷壁上依稀可見描繪著星圖與未知文字的壁畫碎片……
    這裏是墳墓！是無數個曾經璀璨輝煌、攀登到各自巔峰的文明的最終歸宿！它們被以最本源的形態——青銅圖騰、矽基巨樹、液態金屬、幾何方陣——如同標本般收藏、陳列於此。一種超越了時間、超越了生死的、冰冷到極致的死寂，籠罩著整個天涯殿。空氣仿佛凝固了，隻有腳下金屬地麵傳來的、極其微弱、如同垂死巨獸心跳般的震動。
    公輸偃背著昏迷的赤堇，站在這片浩瀚的文明墳場邊緣，渺小得如同塵埃。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寒意和渺小感攫住了他。這就是墟龍的本質？一個吞噬、收藏文明的終極墳場？那所謂的“龍骸密碼”，又是什麽？
    “咳…咳咳…”背上傳來微弱的咳嗽聲。赤堇似乎被這裏奇異的能量波動刺激，悠悠轉醒。她艱難地睜開沉重的眼皮，金色的妖瞳黯淡無光，茫然地掃過這片光怪陸離的死亡奇觀。
    “公輸…偃…？”她的聲音虛弱沙啞，帶著劫後餘生的茫然，“這…是哪？好…冷…”她下意識地縮了縮身體，往公輸偃的背上貼得更緊了些。
    “天涯殿。墟龍的心。”公輸偃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沉重。他小心地將赤堇放下來，讓她靠坐在一尊斷裂的、刻滿了星圖的青銅方碑下，撕下最後的布條，重新為她包紮還在滲血的傷口。新臂上的妖鱗紋路微微亮起，渡入一絲溫潤的力量，維持著她微弱的生機。
    赤堇虛弱地靠著他，金色的眼瞳緩緩掃過這片死寂的墳場。當她的目光落在那片由矽基巨樹構成的森林時，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一種極其細微的、難以言喻的悸動，毫無征兆地從她妖魄深處傳來。那些流動著光流的晶石樹幹，那些懸掛的玉石結晶卵…讓她感到一種…詭異的熟悉？仿佛在極其久遠的、被遺忘的夢境深處見過？
    她下意識地抬起沒有受傷的左手，指向那片矽基森林，聲音帶著一絲困惑的顫抖“那…那裏…好像…在叫我？”
    公輸偃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除了冰冷的矽基巨樹和死寂的結晶卵，並無異樣。他心頭一緊，難道是傷勢太重產生了幻覺？
    “我們需要找到靈楔‘智’，”公輸偃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分析著眼前的困境，“墨翟說它能解開密碼，也…可能解開他身上的束縛。更重要的是，它可能是控製或關閉墟龍的關鍵。它應該在這裏的某處。”他的目光掃過那些巨大的文明墓碑，最終落在了那尊捧著《河圖》玉版的青銅巨像上。那巨像的姿態，仿佛在守護，又仿佛在解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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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扶著赤堇，小心翼翼地朝著青銅巨像的方向走去。腳下冰冷的金屬地麵傳來穩定的、微弱的震動。天涯殿內死寂無聲，隻有他們蹣跚的腳步聲在空曠中回蕩，顯得格外刺耳。
    靠近巨像，更能感受到那股撲麵而來的、源自遠古洪荒的蒼茫氣息。巨像表麵的青銅布滿了斑駁的銅鏽，但依舊能看出其鑄造技藝的精湛絕倫，每一道肌肉的線條，每一個圖騰的細節，都充滿了力量與神秘。它手中的《河圖》玉版，溫潤的青光似乎隨著他們的靠近，流轉得更加活躍了一些。
    公輸偃的目光被巨像基座上一片相對平滑的區域吸引。那裏刻著幾行極其古老的銘文，並非已知的任何文字，充滿了原始的象形意味。但就在那些銘文的下方，赫然有幾個他無比熟悉的符號！
    那是公輸世家偃師秘傳的機樞符文！而且是初代大偃師公輸盤獨有的簽名徽記！
    公輸偃的心髒狂跳起來！他伸出手，帶著一絲虔誠和激動，輕輕撫摸著那屬於先祖的印記。難道…公輸世家，與這青銅紀元的文明有關？甚至…與這墟龍有關？
    就在他的指尖觸碰到那徽記的瞬間！
    異變陡生！
    嗡——！
    整個天涯殿空間猛地一震！腳下金屬地麵傳來的震動驟然加劇！那尊巨大的青銅巨像，它那雙原本空洞的眼窩深處，驟然亮起了兩點深邃的幽藍光芒！如同沉睡了億萬年的巨獸，睜開了眼睛！
    同時，巨像手中捧著的《河圖》玉版爆發出前所未有的青光！無數星辰軌跡和山川脈絡如同活了過來，在玉版上飛速流轉、組合！一道巨大的、由純粹青光構成的複雜立體星圖，猛地從玉版上投射出來，懸浮在公輸偃和赤堇的麵前！
    星圖急速旋轉、變幻，最終定格在一個極其複雜的、由無數齒輪嵌套、光線交織構成的模型上。模型的中心，是一個緩緩旋轉的、散發著冰冷幽藍光芒的核心——正是靈楔“智”的形態！
    “龍骸…密碼…模型…”公輸偃失聲喃喃，眼中充滿了震撼。這模型，比他之前在任何殘卷或幻象中看到的都要完整、都要清晰！它揭示了靈楔“智”在整個“淨世程序”中的核心樞紐地位！
    然而，更讓他心神劇震的，是模型旁邊，由流動的青光凝聚出的一行古老的、屬於公輸世家的機樞銘文
    “神龍非神，乃吾輩造物。秩序極致，即為永恒死寂。鑰匙…在妖魄…血脈…”
    神龍非神，乃吾輩造物？！鑰匙…在妖魄血脈？！
    公輸偃如遭雷擊！猛地轉頭看向靠在自己身邊、同樣被這異象驚得微微睜大眼睛的赤堇！
    赤堇金色的妖瞳中，倒映著那旋轉的龍骸密碼模型，倒映著那行冰冷的銘文。一絲難以言喻的、源自血脈深處的悸動再次湧現，比之前強烈了十倍！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遠處那片矽基巨樹森林。這一次，她清晰地看到，森林深處，一株最高大的矽基巨樹頂端，一顆完好無損的、散發著柔和白光的玉石結晶卵，似乎…輕輕地、回應般地脈動了一下？……萬水千山總是情，投我一票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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