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字石碑上的字跡漸漸隱去，林淵握著儲物袋中的青銅劍，能清晰感覺到劍身傳遞來的激動——那是遇見故識的共鳴。
    他愈發肯定，這葬劍塚與上古守護神獸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甚至可能是某位神獸守護者的埋骨之地。
    “林兄在看什麽？”柳如眉走了過來，綠裙輕揚，腰間玉佩叮咚作響，細碎的玉聲在寂靜的劍塚前格外清晰。
    她走近時，發間別著的銀簪反射著夕陽餘暉，映得側臉溫潤如玉，“這石碑立在此地萬年，從無人能讓它顯字，你剛才指尖凝起的混沌靈力，似乎與碑身產生了某種呼應？”
    林淵指尖的混沌微光悄然斂去，淡淡道：“或許隻是巧合。上古遺物本就玄妙，偶爾顯字不足為奇。”
    他刻意避開“混沌靈力”的話題，柳如眉眼中閃過一絲探究，卻很識趣地沒有追問，隻是側身指向雷破軍那邊：“雷兄正清點引動戰魂之力的法器，風兄在研究陣圖，說是這陣眼的排布比聚靈島的複雜三倍，少一人都無法成陣。林兄要不要過去看看？”
    林淵點頭跟上，剛走兩步，便聽見雷破軍的大嗓門震得空氣發顫：“這麵戰鼓可是當年‘破山軍’的遺物！想當年破山軍鎮守北境，憑這麵鼓催發士氣，愣是把蠻族鐵騎擋在雁門關外三年！”
    他腳下踩著一麵半人高的牛皮鼓，鼓麵雖有裂痕，邊緣的銅釘卻依舊鋥亮，“還有這幾杆斷矛，杆身刻的‘死戰’二字，是用敵軍的血混著朱砂烙上去的，裏頭的戰魂凶得很！”
    風無痕正蹲在陣圖旁，玉筆懸在半空，筆尖縈繞著淡淡的墨色靈光。
    見林淵走來，他直起身笑道：“林兄來得正好。這葬劍塚的陣圖是以‘七星鎖魂陣’為基，又嵌套了‘九宮戰陣’的變式，需七人各守一個陣眼，以自身戰意催動兵器共鳴。中央陣眼最為關鍵，需能統合七人意誌，林兄能感化劍靈，這份控魂之能，主持中央陣眼再合適不過。”
    林淵看向陣圖中央的凹槽，形狀恰好與青銅劍的劍鞘吻合，顯然是為類似的古兵器設計。
    他指尖摩挲著儲物袋外的紋路，沉聲道：“可以。但我有個條件——陣眼兵器必須是蘊含真意的古物，尋常法器承載不住戰魂之力。”
    “放心！”雷破軍拍著胸脯，指節因用力而發白，“我這戰鼓、斷矛，還有風兄的‘墨影筆’、柳姑娘的‘清心佩’，哪樣不是浸過血、淬過魂的？保管能撐住！”
    距離寅時還有半個時辰，眾人各自尋了處幹淨的斷劍堆坐下調息。
    林淵將青銅劍從儲物袋取出，劍身在殘陽下泛著溫潤的光澤，那些殘缺的符文仿佛活了過來，在劍脊上緩緩流轉。
    他指尖凝起一縷混沌靈力，順著符文紋路遊走，劍身上突然浮現出一行小字：“戰魂歸位，需以‘同心咒’為引。”
    林淵心中一動，這“同心咒”正是《九轉逆道經》中記載的秘術，需施法者心意相通方能奏效。
    他抬眼看向蘇瑤等人，蘇瑤似有感應，正好望過來，四目相對的瞬間，她微微點頭——多年同行的默契，早已無需多言。
    石九學著大人的模樣盤膝打坐，小腿卻忍不住來回晃蕩，鞋尖蹭著地上的斷劍發出“叮叮”輕響。
    “炎陽大哥，”他湊到炎陽耳邊，聲音壓得極低，“雷大叔的巨斧比你的拳頭厲害嗎？剛才他揮斧劈石頭，那石頭碎得跟麵粉似的！”
    炎陽被逗笑，指尖彈出一縷小火苗，在石九掌心化作隻迷你火鳥：“等你能一拳打碎青石，我就把斧法教你。”
    石九眼睛一亮，連忙攥緊拳頭：“真的？那我現在就去練！”說著就要起身，被蘇瑤笑著拉住：“傻孩子，寅時快到了，練拳也不差這一時半刻。”
    天邊最後一絲霞光褪去，墨色的夜空中，北鬥七星愈發明亮。
    劍塚上的斷劍殘刃突然發出“嗡鳴”，像是在呼應星辰的軌跡。風無痕猛地站起身，玉筆直指天際：“寅時到！起陣！”
    七人迅速各就各位。林淵將青銅劍穩穩嵌入中央凹槽，混沌靈力如潮水般湧入劍體，劍身上的符文瞬間亮起，在陣圖上投射出七道金色光線，分別連接著其餘六個陣眼。
    雷破軍掄起鼓槌，“咚——咚——咚——”三聲戰鼓落下，仿佛敲在心髒上，眾人丹田中的靈力竟跟著鼓點震顫起來。
    柳如眉輕撫腰間玉佩，玉佩發出清越的鳴響，如同山澗清泉滌蕩心神，將眾人躁動的靈力穩住。
    風無痕的墨影筆在陣圖邊緣飛速遊走，墨色靈光勾勒出層層疊疊的符文，將七人的氣息牢牢鎖在陣眼之中。
    蘇瑤的冰係靈力化作冰晶鎖鏈，纏繞在光線之上，防止戰魂之力外泄；炎陽的火焰靈力則如同熔爐，淬煉著每一縷流過的能量；紫宸操控空間之力，將散逸的戰魂碎片重新聚攏；石九雖修為尚淺，卻將體內僅有的靈力全部注入陣眼，小臉憋得通紅。
    “戰魂之力，聽我號令，起！”林淵低喝一聲，混沌靈力與青銅劍徹底融合，劍身上爆發出璀璨的光芒。
    刹那間，劍塚上的斷劍殘刃齊齊震顫，無數金色光點從兵器殘骸中飄出，如同被喚醒的星塵，順著金色光線湧入陣圖。
    林淵能清晰地“看見”那些光點中蘊含的記憶：有披甲的將軍在城頭自刎，血濺三尺仍高呼“護我河山”；有執劍的修士身中數箭，卻死死抱住敵軍將領同歸於盡；有年輕的士兵握著斷矛，在亂軍之中尋找失散的戰友……
    這些破碎的意誌在陣圖中交織、碰撞，最終凝聚成一股磅礴的力量，朝著陣圖中央的空間節點衝去。
    就在這時，風無痕的墨影筆突然頓了一下，一道極細的黑氣順著他刻畫的符文悄然滑出，如同毒蛇般纏向金色光線。
    林淵心中一凜，混沌靈力瞬間分出一縷，化作無形的屏障將黑氣擋下——那是影族的“蝕魂瘴”，能悄無聲息地汙染修士的靈力，若是混入戰魂之力，後果不堪設想。
    風無痕臉色微變，手中的墨影筆更快，仿佛想在林淵察覺前完成動作。
    林淵卻假裝毫無所覺，隻是加大了混沌靈力的輸出，青銅劍的光芒愈發熾烈，將那道黑氣徹底湮滅在金光之中。
    “哢嚓——”劍塚中央的地麵裂開一道縫隙，空間節點終於被開啟，裂縫中散發出穩定的波動。
    雷破軍興奮地扔掉鼓槌：“成了！”
    石九拍著手笑，卻突然指著風無痕的袖口：“風大哥，你的袖子在冒煙！”眾人看去，風無痕的袖口處果然有一縷黑煙冒出，他慌忙用靈力壓下，訕笑道：“剛才刻畫符文太急，不小心被靈力燎到了。”
    林淵目光微沉，那根本不是靈力灼燒的痕跡，而是蝕魂瘴被混沌靈力反噬的跡象。
    風無痕似是不願多待，率先走向空間裂縫：“節點已開，我們先行一步探路，林兄隨後趕來便是。”說罷，他與雷破軍、柳如眉相繼走進裂縫。
    紫宸走到林淵身邊，指尖彈出一縷空間之力，在空中凝成一行小字：“風無痕袖口有影族圖騰，剛才的蝕魂瘴是他故意放出的。”
    蘇瑤皺眉道：“柳如眉似乎不知情，她剛才看向風無痕的眼神也帶著疑惑。”
    “不管知情與否，這血陽穀怕是個陷阱。”林淵將青銅劍收回，“但我們必須去。戰魂之力裏藏著上古大戰的真相，而真相，很可能就在血陽穀。”
    五人相繼走進空間裂縫。通道兩側的壁麵上，模糊的影像愈發清晰：能看到身披鱗甲的守護神獸噴吐火焰，將域外魔物燒成灰燼；能看到修士們手拉手結成結界，用身體擋住崩塌的天穹；還能看到一麵殘破的旗幟，上麵繡著的圖案，竟與林淵儲物袋中的金龍鱗片一模一樣。
    “原來上古大戰，守護神獸與修士是並肩作戰的……”蘇瑤喃喃道，眼中滿是震撼。
    林淵心中卻翻起驚濤駭浪：影族執著於開啟歸墟通道，難道是想釋放被封印的域外魔物？若真是如此，那他們此刻前往血陽穀，無異於踏入滅世的引線。
    通道盡頭的白光越來越亮，五人穿過光門，灼熱的氣浪瞬間撲麵而來。
    眼前是一片荒蕪的沙漠，沙丘連綿起伏，如同凝固的金色波濤，空氣中彌漫著幹燥的熱浪，吸入肺中都帶著刺痛。
    遠處的天際，一輪血色的太陽正緩緩落下，將沙漠染成詭異的 緋紅色，連沙子都透著淡淡的血腥氣。
    “星圖顯示，下個節點在‘血陽穀’，穿過這片沙漠就能到達。”
    蘇瑤展開金龍鱗片，鱗片上的光點在血陽映照下泛著紅光，“隻是這裏的氣息好壓抑，像是有無數雙眼睛在盯著我們。”
    林淵運轉混沌靈力探查四周，眉頭越皺越緊：“這片沙漠有問題。沙子裏蘊含著噬靈的力量，一旦接觸皮膚，就會順著毛孔鑽進體內，蠶食靈力。”
    他話音剛落，炎陽突然低呼一聲，隻見他剛才不小心蹭到沙粒的手背泛起紅斑，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烏黑。
    “小心！”林淵迅速祭出混沌靈力，在眾人腳下凝聚成一道半尺厚的靈力平台，托著眾人向血陽穀方向飛去。
    平台飛過之處，下方的沙子劇烈翻滾，仿佛有什麽東西在沙下穿行。
    飛行途中，石九突然指著下方：“林淵大哥，你看那是什麽？”
    眾人低頭望去——隻見沙丘之下，無數白骨從沙中探出，有的手骨仍保持著握劍的姿勢，有的腿骨上還嵌著斷裂的箭頭，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頭，似乎埋藏著數以萬計的屍體。
    林淵心中一沉，這片沙漠，分明是又一處上古戰場的遺跡。
    而先行一步的風無痕，此刻恐怕已在血陽穀布好了天羅地網。
    他握緊青銅劍，劍身在靈力催動下微微震顫，似在呼應著沙下的戰魂。
    “加快速度。”林淵沉聲道，“我們必須趕在風無痕動手前，找到血陽穀的核心。”
    林淵心中一沉，這片沙漠，恐怕也是一處上古戰場的遺跡。而風無痕先行一步，又會在血陽穀布下什麽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