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海的海風帶著刺骨的枯寂之意，吹在身上仿佛要抽走生機。
    林淵等人踏著黑色礁石前行，腳下的岩石表麵布滿蜂窩狀的孔洞，孔洞深處殘留著暗綠色的海漬，散發著淡淡的腥腐味，顯然是被海水長期腐蝕的結果。
    遠處的海平麵上，偶爾有巨大的陰影掠過，陰影邊緣翻湧著墨色的浪花，帶著令人心悸的氣息沉入海底，隻留下一圈圈扭曲的漣漪。
    “這地方比傳聞中更瘮人。”
    雷破軍緊了緊手中的巨斧，斧柄上的獸皮被海風刮得獵獵作響，土係法則在他體表形成一層薄繭，繭上泛著土黃色的光暈，抵禦著風中的枯寂之力，“連空氣裏都帶著股腐爛味兒，吸多了怕是要折壽。”
    紫宸虛空靈瞳不時掃過海麵，瞳孔中映出層層疊疊的水影，他沉聲提醒道“小心水下的‘腐靈水母’，它們的觸手能釋放麻痹靈力的毒素，被纏上很難掙脫。上次有個散修不信邪，非要去撈水母身邊的‘黑晶藻’，結果被觸手纏成了粽子，等我們發現時，整個人都僵成了冰塊，靈力全被吸幹了。”
    他抬手指向前方一座露出海麵的礁石群，礁石群在灰暗的天光下像一頭蟄伏的巨獸，“殘礁島快到了，那裏的礁石能阻擋大部分水母，不過礁石縫隙裏可能藏著‘噬骨蟹’，踩上去得留意腳下。”
    殘礁島比想象中更小，整個島嶼由數十塊巨大的黑色礁石組成，最大的礁石足有十丈高，表麵刻滿了被海風侵蝕的溝壑，溝壑裏積著半凝固的黑色海水，散發著刺鼻的氣味。
    礁石間的縫隙中生長著暗紅色的海草，海草葉片邊緣閃爍著微光，觸碰時會傳來一陣輕微的麻意，顯然蘊含著某種能抵抗枯寂法則的抗性法則。
    島上已有數十名修士聚集，大多是結伴而來的散修，三三兩兩地坐在礁石上，有的閉目養神，有的擦拭武器，看到林淵等人，紛紛投來警惕的目光，目光中帶著審視與戒備，像一群守護領地的狼。
    “這些人看起來都不太友善。”
    蘇瑤低聲道，冰眸掃過人群，注意到不少人腰間掛著與執法殿相似的令牌，令牌上的“法”字在灰暗的光線下泛著冷光，“有執法殿的人，至少十幾個，都隱藏在散修裏，氣息收斂得很隱蔽。”
    林淵點頭，示意眾人低調行事，他選了一塊遠離人群的礁石坐下，礁石表麵還算平整，隻是觸手冰涼，像塊萬年玄冰。
    他拿出胡胖子給的法則碎片，碎片在掌心泛著淡淡的灰光，裏麵蘊含的枯寂法則與死寂海的氣息同源，陰冷而死寂，仿佛能凍結神魂。
    林淵嚐試著將一絲混沌靈力注入碎片，灰光竟漸漸變得溫順，在靈力的包裹下緩緩流轉，碎片邊緣甚至泛起了一層淡淡的金光，仿佛找到了歸宿。
    “這枯寂法則倒是奇特，既能腐蝕生機，也能淬煉神魂。”
    林淵心中一動，他能感覺到，在混沌靈力的中和下，枯寂法則變得不再狂暴，反而像一塊磨刀石，不斷打磨著他的靈力，讓靈力愈發凝練，隻是多了一絲冰冷的氣息，“或許可以借助它夯實修為，大乘境初期的根基還能再穩固幾分。”
    就在這時，人群中傳來一陣喧嘩，打破了殘礁島的沉寂。
    一名身著藍袍的中年修士被幾名執法殿修士圍在中間，藍袍修士麵容清臒，眼神平靜如水，手中把玩著一枚水藍色玉簡，玉簡上的水紋符文緩緩流轉，散發著柔和的水係法則氣息。
    為首的執法殿修士身材高大，臉上帶著一道刀疤，他冷笑一聲，聲音帶著刻意放大的靈力，傳遍半個島嶼“蕭塵，你以為躲到殘礁島就能逃過製裁？私通影族，勾結異族，罪該萬死！識相的就乖乖跟我們回去受審，否則別怪我們不客氣！”
    藍袍修士蕭塵麵色依舊平靜，他慢悠悠地收起玉簡，淡淡道“執法殿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就憑你們查到的那幾封偽造的信件，幾句被篡改的傳訊，也想定我的罪？李狂刀，你當殘礁島的各位道友都是傻子不成？”
    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帶著水係法則特有的穿透力。
    “蕭塵？”林淵心中一動，這個名字有些熟悉，他仔細打量著藍袍修士，終於認出——此人正是在萬法塔外指點過他的那位水係大能，當初正是靠他的提醒，才避開了影族的埋伏，找到那條通往塔頂的捷徑。
    “是蕭前輩！”蘇瑤也認了出來，冰眸中閃過擔憂，她輕輕拽了拽林淵的衣袖，“我們要不要幫忙？執法殿的人明顯是故意找茬，他們人多，蕭前輩怕是不好應對。”
    林淵點頭，剛想起身，卻被紫宸拉住。紫宸朝他使了個眼色，壓低聲音道“別急，執法殿的人隻是試探，他們不敢在這裏動手。你看周圍那幾塊礁石後麵，還有好幾道隱晦的氣息在盯著，氣息沉穩，至少是大乘境中期，應該是蕭前輩的人。”
    林淵順著紫宸示意的方向望去，果然在幾塊巨大的礁石後感覺到了微弱的靈力波動，那些波動隱藏得極好，若不仔細探查，根本發現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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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執法殿修士見蕭塵毫無懼色，周圍的散修也投來質疑的目光，隻是放了幾句狠話“蕭塵，你別囂張！等出了死寂海，看我們怎麽收拾你！”便悻悻離去，臨走時還惡狠狠地瞪了蕭塵一眼。
    蕭塵目光掃過人群，目光在林淵身上停頓了一瞬，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笑著走了過來，藍袍在海風中輕輕擺動“林小友，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你。”
    “蕭前輩安好。”林淵起身行禮，態度恭敬，“前輩怎麽會被執法殿盯上？他們說的私通影族……”
    蕭塵苦笑一聲，找了塊幹淨的礁石坐下，取出一個水囊喝了口靈液“還不是因為影族。我查到執法殿的幾位長老與影族暗中勾結，他們利用執法權，將一些修為不錯的散修誘騙到黑風寨附近，再讓影族抓去當魂母的祭品，本想收集證據揭發他們，卻被他們先一步察覺，反咬一口，說我私通影族，還偽造了不少證據。”
    他看向林淵，眼中帶著一絲探究，“你們來死寂海，也是為了影族吧？”
    林淵沒有隱瞞，將影族在黑風寨建立傳送陣，以及被影族控製的凶獸圍攻落星穀的事簡略說了一遍。
    蕭塵聽完，臉色凝重，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礁石“看來影族的圖謀比我想象的更大。他們在死寂海深處建立了一座‘魂獄’，那地方是用無數修士的骸骨和神魂堆砌而成的，專門用來培養被魂母控製的死士，執法殿的那幾位長老，就是幫他們輸送修士的幫凶，每次輸送一批修士，他們都能從影族那裏得到不少好處。”
    “魂獄？”林淵心中一震，這個名字透著一股陰森詭異，“前輩知道具體位置？”
    蕭塵點頭，從儲物戒中取出一枚水藍色玉簡遞給林淵“這是我繪製的死寂海地圖，上麵標注了魂獄的大致位置，就在死寂海最深處的‘葬神淵’旁邊。不過那裏被影族布下了‘九絕鎖魂陣’，陣眼與魂母殘魂相連，威力極大，別說大乘境，就算是半步渡劫境，也很難攻破。”
    林淵接過玉簡，注入一絲靈力，玉簡立刻亮起柔和的藍光，浮現出一幅詳細的死寂海地圖。
    地圖上除了魂獄的位置，還標注著幾處天然的空間裂縫，裂縫旁用紅色符文標注著“凶險”，以及一種名為“淨魂花”的靈草——據說能克製魂母的死氣，在魂獄外圍的山穀中生長。
    “多謝前輩饋贈。”
    林淵拱手道謝，這枚地圖比紫宸之前的推演詳細百倍，顯然是蕭塵耗費了不少心血繪製的。
    蕭塵笑道“舉手之勞。說起來，我還要多謝你在萬法塔外幫我拖延了影族，否則我還真不好脫身。”
    林淵這才明白，當初他在萬法塔外與影族修士纏鬥時，恰好為蕭塵爭取了時間，讓他得以擺脫影族的追殺，將收集到的部分證據傳遞給了信任的朋友。
    兩人相視一笑，皆是感慨緣分奇妙，若不是那次偶遇，今日也未必能在殘礁島認出彼此。
    蕭塵看向石九，小家夥正蹲在地上，用手指戳著一隻小螃蟹玩，他眼中閃過驚訝“這小家夥是……萬法之體？”
    石九聽到有人叫他，好奇地抬起頭，看到蕭塵友善的目光，小手從兜裏掏出一顆剛摘的紅果，遞了過去“叔叔吃果，甜甜的。”
    蕭塵接過紅果，果子入手溫熱，散發著淡淡的靈氣，他笑道“好靈性的小家夥。萬法之體在死寂海可是寶貝，這裏的法則雖枯寂，卻駁雜無比，最適合他成長，說不定能在這裏覺醒更多法則親和力。”
    他從儲物戒中取出一枚海螺遞給石九，海螺通體雪白，上麵布滿細小的孔洞，“這是‘避水珠’，能在死寂海的黑水中自由呼吸，還能聽懂海獸的叫聲，送給你玩。”
    石九開心地接過海螺，舉到耳邊聽了聽，裏麵傳來嗚嗚的風聲，他連聲道謝“謝謝叔叔！”
    雷破軍湊過來，撓著頭道“蕭前輩，你知道怎麽對付那黑海水不？俺這護身符好像不太頂用。”
    他晃了晃手中的黑色晶石，晶石表麵的金光已黯淡了幾分，邊緣甚至開始發黑，“剛才不小心濺到幾滴海水，感覺靈力都被凍住了似的。”
    蕭塵啞然失笑，指了指雷破軍手中的晶石“用混沌靈力淨化的界心石碎片確實能抵禦海水，但維持不了太久，尤其是在深海區域。最好的辦法是找到‘定海珠’，那是上古修士用來橫渡死寂海的寶貝，能形成一個隔絕海水的領域，任憑黑海水如何腐蝕都不怕。殘礁島東北方向的海底，有一座上古沉船遺址，船裏應該有幾顆定海珠，隻是那裏被一頭大乘境後期的‘墨麟鯊’霸占著，那家夥脾氣暴躁得很，不好對付。”
    “墨麟鯊？”
    雷破軍眼睛一亮，摩拳擦掌，斧刃在礁石上輕輕一劃，留下一道深深的刻痕，“正好試試俺這新練的斧法！這幾日在落星穀劈山劈得手癢，正缺個活靶子！”
    林淵看向蕭塵“前輩要一起去嗎？多個人多份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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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塵搖頭，目光投向礁石群深處“我還要在這裏等些人，都是些誌同道合的朋友，我們約好在這裏匯合，一起去魂獄。你們拿到定海珠後，若要去魂獄，可在那座沉船的桅杆上掛一塊青色靈布，我看到後會盡快趕去匯合。”
    眾人約定好匯合方式，林淵便帶著雷破軍等人，朝著東北方向的海底掠去。
    蕭塵望著他們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欣慰，隨即轉身走向礁石深處，那裏幾道隱晦的氣息悄然浮現，化作幾名身著各異的修士，顯然是他的同伴，幾人低聲交談了幾句，便一同隱入礁石的陰影中。
    海底的光線昏暗，黑水中漂浮著無數細小的黑色顆粒，能見度極低，十幾丈外便看不清東西。
    林淵運轉混沌靈力，在眾人周圍形成一道金色光幕，光幕上符文流轉，將冰冷腥臭的黑水隔絕在外。
    紫宸虛空靈瞳全力運轉，瞳孔中紫芒閃爍，不斷避開危險的暗流與鋒利的礁石，偶爾還能提前預警藏在暗處的海獸。
    “前麵就是沉船遺址了！”
    紫宸指著前方一道巨大的陰影，那陰影臥在海底的沙地上，像一頭沉睡的巨獸，“墨麟鯊的氣息就在裏麵，很暴躁，似乎在發怒。”
    眾人小心翼翼地靠近沉船，船體早已腐朽，木板上布滿了孔洞和海生植物，但依舊能看出當年的龐大，光是露出沙麵的部分就有近百丈長。
    船帆早已不見蹤影，隻剩下一根光禿禿的桅杆斜插在海中，桅杆上還纏著幾縷破爛的帆布，在海水中輕輕飄蕩。
    就在這時，黑水中突然掀起一道巨浪，巨浪中一頭體長十丈、全身覆蓋著墨色鱗片的巨鯊猛地衝出，鱗片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金屬般的光澤，血盆大口中滿是鋒利的牙齒，每顆牙齒都有尺許長，閃爍著寒光，朝著金色光幕狠狠咬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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