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時候！”
    李世民頗為無奈。
    這通報像盆冷水，暫時澆熄了李世民滿腹的疑問。
    他歎了口氣，對楚天青道。
    “先跟我去看太上皇，這生產力的事兒，晚些時候你再跟朕細說！”
    說完，李世民深深吸了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抬手掀開車簾，利落地跳下馬車，大步走向那座氣氛沉鬱的大安宮門。
    楚天青也緊緊跟在他身後。
    大安宮內光線昏暗，幾名穿著官服的太醫正圍在龍榻前，低聲討論著什麽，氣氛顯得很沉重。
    龍榻上，頭發胡子都已花白的李淵半靠著，眼睛倒是睜著，但眼神卻是充滿了疲憊。
    李世民見此情景，立刻快步走上前去，撩起衣袍就要行大禮。
    “父皇，兒臣......”
    他剛說出“兒臣”兩個字，李淵眼皮都沒抬一下，仿佛根本沒看見眼前這個威震天下的皇帝兒子。
    他微微側過身子，把目光轉向床榻內側的帳幔，隻給李世民留下一個冰冷而疏遠的後腦勺。
    李世民彎下的腰身瞬間僵住了，行禮的動作尷尬地停在了半空中。
    他又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頭的百般滋味，慢慢直起身來，臉上恢複了帝王的威嚴和平靜。
    他轉向那幾個垂手站立的太醫，聲音沉穩地問道。
    “太上皇龍體如何？”
    為首的太醫須發皆白，聞言連忙躬身，聲音恭敬而謹慎。
    “回稟陛下，太上皇此病是‘肝風內動’。”
    “這病通常是因為情緒鬱結不暢，氣機阻塞，導致肝火太旺，風邪內生。”
    “幸虧發現得及時，太上皇本身底子也厚。臣等已經施針用藥，疏通肝氣，平息風火，現在太上皇已經清醒，接下來隻需安心靜養幾天，切記不要動怒，避免憂思過度，應該就不會有大礙了。”
    “肝風內動......”
    李世民低聲重複了一遍，目光沉沉地掃過太醫們：“知道了，爾等辛苦了，暫且退下歇息吧。”
    “臣等告退。”
    幾位太醫如蒙大赦，恭敬行禮後，魚貫退出了寢殿。
    殿內一下子變得異常安靜，隻剩下這對關係微妙的父子以及楚天青。
    空氣仿佛凝固了，彌漫著令人窒息的壓抑感。
    楚天青覺得渾身不自在。
    杵在別人家看這種父子齟齬的場麵，實在是太尷尬了。
    “父皇。”
    李世民率先打破了沉默，向前靠近一步，輕聲說道。
    “兒臣給您帶來了一位神醫，他或許能幫您好好調理身體。”
    說著，李世民衝楚天青使了個眼色，楚天青心中無奈，但也隻得上前一步，行禮道
    “草民楚天青，拜見太上皇。”
    原本側身對著他們的李淵，聽到這陌生的年輕聲音，似乎有些意外。
    他動了動，扭過頭來，渾濁的目光落在了楚天青身上。
    當看清楚天青那張過分年輕、甚至帶著幾分書卷氣的臉時，李淵布滿皺紋的臉上先是掠過一絲錯愕，隨即嘴角竟勾起一抹極其諷刺的弧度，喉嚨裏發出幾聲嘶啞的、像是漏風似的低笑。
    他不再看楚天青，反而將那雙帶著深深倦意和濃濃譏誚的眼睛，投向臉色緊繃的李世民，聲音虛弱卻字字清晰，帶著一種紮心的寒意。
    “二郎啊二郎......咳咳......你如今，可真是越來越有出息了，找這麽個……毛都沒長齊的娃娃來給朕看病？”
    他頓了頓，渾濁的目光在李世民和楚天青之間掃了個來回，那諷刺的意味幾乎要溢出來，他故意拖長了調子，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針。
    “怎麽？莫非......是你新尋來的‘毒士’？”
    “嫌你爹我……這次沒死？”
    “沒有隨了你的意？”
    “毒士”二字一出，李世民的臉，瞬間變得鐵青。
    他袖中的手猛地攥緊，胸脯微微起伏，顯然是在極力壓製著翻騰的怒火和難堪。
    楚天青在一旁看著倆皇帝賭氣，感覺自己遭受了無妄之災。
    他兀自撇了撇嘴，心道。
    還毒士？
    你當我高陽啊？
    “父皇。”
    就在這時一道溫和的聲音出現在屋內的。
    隻見長孫皇後在宮女的攙扶下，緩步走了進來。
    她身姿依舊端莊，但身子似乎已經有些笨了。
    她的目光快速掃過殿內，掠過臉色鐵青的丈夫，氣得發抖的太上皇和略顯局促的楚天青，心中了然。
    “觀音婢。”
    李世民趕忙迎上去，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如釋重負。
    長孫皇後她步履稍顯緩慢卻沉穩地走到李淵榻前，微微屈膝行了一禮，聲音溫婉柔和：“兒臣聽聞父皇身體不適，特來侍奉，父皇息怒，萬望保重龍體。”
    李淵看到長孫皇後，尤其是看到她稍微有些隆起的孕肚，臉色也微微鬆動了一些，緩聲道。
    “你懷著身孕，身子金貴，還來回跑做什麽？這些事......自有宮人伺候。”
    長孫皇後聽了，溫和地笑了笑。她沒有直接接李淵的話，而是順勢看向站在一旁的楚天青，自然地介紹道。
    “父皇，這位楚先生雖然看著年輕，但醫術確實精湛。兒臣那糾纏多年的氣疾，經他診治調養後，身子鬆快了許多，連呼吸都順暢不少，確是大有起色。”
    李淵一聽這話，好奇地重新打量起楚天青，渾濁的眼睛裏充滿了意外和深深的懷疑。
    皇後的氣疾他是知道的，那是多年的老毛病了，宮裏的太醫們想盡辦法也難以根治。
    眼前這個年輕人......真有這麽大本事？能讓皇後親口誇讚？
    他皺著眉，目光在楚天青身上來回審視，心裏飛快地盤算著。
    皇後素來穩重，不是信口開河的人，而且看她現在氣色紅潤，步履也穩當，或許......這小子真有點門道？
    殿裏安靜了幾息，李淵臉上的怒氣和抵觸明顯淡了下去。他看著楚天青，帶著點帝王慣有的命令口吻，終於開口道。
    “那個......你，過來！給朕把把脈，看看朕到底是個什麽症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