酈鴻暉一臉懷疑：“你不會真喜歡他吧？”
    楊清木：“……你有毛病？”
    酈鴻暉訕訕地摸了摸鼻子：“誰讓你那麽崇拜他……”
    “我那是崇拜他的自製力，自製力懂嗎？你都說他之前年少瘋狂了，現在還能變成這副樣子，那得多大的自製力才能變得這麽快？就衝著這，不能叫我佩服嗎？我改幾個神話故事，改得我都快煩死了……”
    望著楊清木煩躁的樣子，酈鴻暉也不敢多說。
    那個應三姍最近有多煩人，他也算是領教到了。做為一個研究工作者，她真的是細致得不能再細致了，比如……
    應三姍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鏡，書頁嘩啦翻開在某一頁：“清木，誇父手杖化為桃林，這桃林裏的桃樹究竟是蟠桃園的品種，還是凡間野桃？古籍裏記載的方位……”
    “夠了！”楊清木“啪”地合上筆蓋，“應姐，我現在連誇父穿什麽顏色草鞋都能給你畫出來，能不能容我喘口氣？”
    她起身倒了杯涼茶一飲而盡，瞥見酈鴻暉憋笑的樣子，抄起抱枕就砸過去：“還有你！幸災樂禍很有意思？”
    比如現在，酈鴻暉隻能慶幸被折磨的不是自己。他笑著躲開，剛要開口調侃，店外突然傳來高跟鞋叩擊石板的聲響。
    廣大夫人扶著金絲眼鏡跨進門檻，珍珠項鏈隨著呼吸微微起伏。
    她盯著楊清木的臉，眼眶瞬間通紅，顫抖的手停在半空又緩緩放下：“小……小木？”
    香水味混著檀香彌漫在店裏，周老板悄悄把耳朵往這邊側，應三姍的古籍翻頁聲都停了下來。
    楊清木看著對方精心描繪的眉毛下泛著淚光的眼睛：“廣夫人有話直說。”
    “你這孩子，怎麽這麽生分？”廣大夫人掏出手帕按著眼角，翡翠鐲子撞在展示櫃上發出脆響，“當年是媽媽不好，讓人抱錯了孩子……你看這眉眼，簡直和我年輕的時候一模一樣。我知道你對家裏有意見，都沒關係……你想什麽時候回廣家都行，我不逼你……”
    楊清木歪了歪腦袋：“廣家不是都進去了嗎？哪來的廣家？”
    “那都是誤會！”廣大夫人突然抓住楊清木的手腕，珍珠項鏈隨著動作晃出淩亂的弧線，“隻要你肯回廣家，邱家那邊……”
    她話音戛然而止，因為楊清木正用一種近乎憐憫的眼神看著她。
    “所以您真以為，廣家被查是因為邱家？”
    “小木，我知道你對家裏有誤會，我也不知道瀅瀅對你說了什麽，但那都是假的……真的，我沒有騙你，我們一直都不知道她是假的，我們要早知道，早把你認回來了……”
    “那你說，你是什麽時候知道我才是你親生女兒的？”
    “也……也沒多久……”
    “是廣家出事前，還是廣家出事後？”
    廣大夫人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精心描畫的嘴唇微微顫抖，抖了半天也沒說出來。
    “讓我猜猜，應該是出事前吧？畢竟，當時你還在給你那個寶貝假女兒舉辦什麽宴席，上門的警察還是你趕走的……”
    “你怎麽會知道？！”
    “有人告訴我的。”
    廣大夫人頓時確定，楊清木確實和那個邱家的大公子有聯係，否則她怎麽會知道得這麽清楚？
    她露出了祈求的神情：“小木，媽媽求你，廣家不能倒啊！媽媽養尊處優那麽多年，什麽都不會做，一直靠著你爸養著，現在你爸進去了，你大哥也進去了，你叫媽一個人可活啊？
    媽知道媽沒養過你，不該開這個口，可我畢竟生下了你，沒有養恩也有生恩，求你看在這份生恩麵子上幫媽這一回吧……”
    “生育之恩？您確定要拿這個說事？”楊清木的聲音平靜得可怕，“當你護著廣瀅瀅把警察趕走時，有沒有想過，你女兒差點死在她手裏？”
    也許不是差點，也可能是已經死了，要不然她怎麽會有機會穿到這具身體裏？
    楊清木替原主有些難過。
    其實早點死也好，早點死就不會知道真相，就會一直“活”在幸福的一家三口裏。
    “那……那不是已經過去了嗎？你不也沒事？”廣大夫人說道，“我來求你，也是為了你好。你想啊，你不是要跟邱大公子在一起嗎？是什麽都沒有的孤女身份好，還是出身大家的千金小姐身份好？你不知道，像邱家老太太這樣的家族最看重門第，隻要廣家還是豪門，你嫁過去就是風光大少奶奶……但你要不是，那就不好說了……”
    楊清木無語，怎麽一個兩個都“以為”她和那個姓邱的有這種關係呢？
    他們就不能是單純的同事關係嗎？
    “阿秋……”
    遠在千裏之外，邱鴻雲打了一個噴嚏。
    算算時間，他留給楊清木的那份“大禮”她應該收到了吧？
    不知道開不開心。
    ……
    “我真的是為了你好！我知道邱家大公子對你不一樣，但是你有想過沒有，胳膊擰不過大腿。他在邱家才是邱家大公子，他要不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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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住口！”楊清木猛地起身，帶翻了一旁的茶盞。滾燙的茶水潑在廣大夫人腳邊，“我再說最後一遍，我和邱家沒有任何不正當關係。廣家犯下的罪，也不是誰能輕飄飄抹去的。”
    她居高臨下地看著癱坐在地的女人，“您與其在這做白日夢，不如想想怎麽給受害者一個交代。”
    廣大夫人張了張嘴，還想再說些什麽，卻被突然響起的警笛聲驚得渾身一顫：“你……你居然報警抓我？我可是你親媽……”
    “就是因為你是我親媽，所以你才要洗清你身上的罪孽，否則我還有什麽臉麵去見那些受害者。”我還有什麽臉麵去見那些老祖宗，告訴他們，他們的子孫後代一直都是堂堂正正做人的？
    既然這場穿越注定了要讓我站在曆史的最前鋒，那我絕對不允許任何人往我身上潑髒水，玷汙了“英雄的豐碑”。
    從“文明溯源計劃”開始，楊清木就意識到了自己肩上的責任，意識到自己也可能會被曆史記住的可能——她的出身可以不好，但她不能讓“英雄”二字染上任何汙點。
    大義滅親也好，出淤泥而不染也好，怎麽都比“同流合汙”好。
    看著廣大夫人被警察帶走，楊清木在心裏曬笑了自己一把——想不到有一天，她居然也這麽虛偽。
    如果她不是原主，大概做不到這麽幹脆，但誰讓她不是呢？
    既然不是，她追求一下虛名怎麽了？
    她好像有點明白曆史上，那些追求清名的清流了……
    當你走到那一步的時候，你就沒得選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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