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石武的魔藥考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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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龍族王宮的深處,隱藏著一座神秘的魔藥坊,它位於祭師塔的地底,原本是被時光遺忘的角落。直到奇遁的到來,這裏才又開始彌漫起奇異的氣味——像是硫磺與薄荷的混雜,辛辣而清新,讓人不禁皺起眉頭卻又難以抗拒。
石武的赤色尾巴輕輕掃過冰冷而堅硬的花崗岩地麵,發出細微的摩擦聲。他殘缺的右臂被一件獾毛鬥篷遮掩,這件鬥篷是他揭榜來到王宮之前,能貓為他精心準備的。能貓總是如此細心,與他五大三粗的外在格格不入。
石武站在魔藥坊的中央,麵前擺放著三十口黃銅天平,它們正在自動稱量著蜘蛛腿幹。每根蜘蛛腿都被切割得極為精細,長度恰好為3毫米,整齊地排列著,看起來宛如一團輕柔的茸毛,在溫暖的燭火下閃爍著淡淡的光澤。
“第一試煉——萃取月光苔蘚的精華!”奇遁的聲音在魔藥坊中回蕩,他穩穩地坐在懸浮的看台上,雙手交疊,銀絲手套在燈光下折射出冷冷的光芒,“禁止使用魔杖,禁用漂浮咒語,時限四十五分鍾。”
石武的目光落在奇遁身上,他的確是個白狐獸人,但並不是石武曾經熟悉的式祈。石武心中有些失落,自己之前的確是想多了。怎麽可能這麽巧合,在龍之國就能遇到式祈呢?式祈應該還在神隱寺修行,或者已經回到了虎落他們那邊。
不過,即使眼前的人不是式祈,石武的目標依然明確——他要找到那位曾經幫助過斯諾家族的魔法師,或許就是眼前這個看起來風燭殘年的老人。但在此之前,石武必須通過這場魔藥試煉,而這些題目並不比他在魔法學校時的壓軸題簡單。
石武的左手剛剛觸到材料盒,前排的刺尾貂魔藥師便故意撞翻了自己的紫水晶研缽,研缽中的藥粉灑了一地。
“哎呀,單手佬需要幫忙開蓋子嗎?”刺尾貂魔藥師的聲音帶著明顯的嘲諷,他的毒鉤尾輕輕一掃,掀起了石武鬥篷的一角,劃在了石武的斷臂上,留下一道瘙癢的紅色傷痕。
“抱歉抱歉,你看我這大手大腳的,哈哈。”刺尾貂魔藥師哈哈一笑,轉頭開始熟練地準備起自己的材料來,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
母親的聲音突然在石武的記憶中回響。那是一個寒冷的冬日,石武三歲那年,他在追蹤雪蟲時不慎被它凍傷了右爪,無法拉弓。母親將熱鬆油塗在他的掌心,輕聲說道:“石武,你父親曾經說過,真正的獵手會用傷痛標記獵物,尤其是那些難纏的家夥。當你再次靠近它們時,它們留給你的舊傷會開始隱隱作痛。這是你作為獵魔人的本能。”
石武望著刺尾貂魔藥師的背影,咬了咬牙,繼續自己的工作。時間隻有四十五分鍾,而他隻有一隻手。
他用牙齒扯開鐵盒,潮濕的苔蘚團泛著鉛灰色,這是被施加了硬化咒的北境特供品。其他考生紛紛用銀刀劈砍,火星在操作台上飛濺。一位穿著金絲袍的浣熊獸人魔藥師甚至召喚出火焰,試圖熔化苔蘚,然而苔蘚卻因此碳化發黑,他也就直接被宣告出局了。
“還有三十分鍾!”石武手腕上的哭嚎藤手環突然收縮一下,勒得他的腕骨作響,仿佛在提醒他時間的緊迫。他摸向暗袋裏的龍角匕首,刀柄纏繞的樹皮已經磨出了包漿,這是他一直隨身攜帶的武器,也是記憶和護身符。
當刀刃切入苔蘚的瞬間,靛藍色的汁液如活物般躍入量杯,在月光石的照耀下,仿佛析出了點點星塵。再加入蜘蛛腿幹吸附掉雜質,就能得到純淨的汁液。
“作弊!他用的是附魔的工具!”刺尾貂考生突然尖叫起來,聲音尖銳而刺耳,打破了魔藥坊中的寧靜。
奇遁的白尾忽然分出一支垂下看台,毛發絲輕輕纏住那把匕首,將它舉到半空。石武的心髒幾乎停跳——這不就是當年白靈使用尾巴的招式嗎?難道眼前這個考官,也是操偶師家族的人?
“龍角匕首,乘黃的角,再帶上了獬豸的魔法。”奇遁的豎瞳映出刀刃上的紋路,他的聲音平靜而低沉,“能切開月光苔蘚的固化層,也會吸收凶獸的生命力。”他將匕首輕輕拋回石武麵前,“繼續。”
“可是,主考官,這是作弊!”刺尾貂再次發表了自己的不滿,聲音中帶著一絲急切。
“你的話有點多了,時間不等人,你應該想想自己能不能通過第一關。”奇遁揮了揮手,幾根操偶絲立刻縫住了刺尾貂的嘴巴。
耳朵終於清靜了……石武握著匕首,心中想著。可是他覺得隱隱有些不安,那個白狐獸人,隻是看了一眼,便知道這把匕首的來曆。而且那家夥看著匕首的眼神,那個眼神……
“還有二十分鍾!”哭嚎藤手環再次收縮,石武不敢多想,專心完成了剩下的工序。這一關結束後,已經有一半的魔法師被請了出去。不過石武前麵那個煩人的刺尾貂還是留下來了。
“我可是靠自己的雙手完成的。”刺尾貂特地在石武麵前伸出那雙黑黑的手,仿佛在炫耀什麽。要不是在考試,石武真想一匕首紮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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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第二場試煉開始了。銅釜中,水仙根仿佛被某種神秘的力量牽引著,正在規則地逆時針旋轉。石武的斷臂傷口在魔藥蒸汽的刺激下開始潰爛流膿,疼痛如潮水般湧來,但他不敢停手。他知道,這是生死水,一種真正意義上“要命的”魔藥,一旦操作失誤,後果不堪設想。
“把水蛭汁液滴入時,要想著最痛苦的回憶。”石武的腦海中浮現出母親曾經教他的話。那是他六歲生日的夜晚,母親帶著他潛入沼澤。她隨手從沼澤地裏折了幾棵纈草,在掌中輕輕碾碎,然後對石武說道:“看好了——當液麵出現骷髏紋時,立即撒入纈草粉!”
“媽媽,你最痛苦的回憶是什麽?”小石武那個時候還沒有真正明白,痛苦和回憶這兩個詞語加在一起,就是一把挖心的刀。
“是……這是媽媽的秘密哦。”母親一手輕撫小石武的臉龐,一手不經意地擦掉了自己眼角的淚滴,“你和你父親越長越像了,孩子。”
最痛苦的回憶……
石武的視線定格在了麵前的魔藥。
是自己來不及把那句話說出口就被送到龍之國的時候嗎?
還是自己對遍體鱗傷的虎落無能為力的時候?
亦或是自己被哈迪斯切斷右臂的那一刻?
或許更早一點,乘黃和舉父為了救他和虎落而犧牲的那一刻?
再早一些呢?他的母親用生命將他護在身下的那一刻?
紛雜的思緒在石武的腦海中翻湧,他的坩堝突然騰起黑煙。原本無色的藥液瞬間變成了粉紅色,哭嚎藤蔓立刻蜿蜒而上,絞住了他的脖子。坩堝中的藥渣仿佛被施了魔法,變成無數毒蜘蛛爬了出來,嚇得石武手忙腳亂,打翻了三個材料罐。
“還剩七分鍾!”奇遁的聲音在石武耳邊響起,仿佛他一直都在注視著這邊。
石武的左爪被燙出了水泡,劇痛讓他幾乎無法繼續操作,但生死水卻始終泛著渾濁的灰色,毫無成功的跡象。
“瘸爪狐狸要變烤狐狸啦!”刺尾貂考生故意模仿石武斷臂抽搐的動作,一下一下地撞著石武的桌子。石武的匕首被震得從台麵滑落,他伸出左手去抓,卻隻抓住了刀尖。刀刃割傷了他的手掌,一滴血珠順著刀刃落入坩堝。
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原本失敗的藥液突然變得澄澈如鏡,銀色的蒸汽在空中凝結成冰晶雪花,如同冬日裏的第一場雪,細細簌簌回到了鍋中。哭嚎藤蔓也縮回了石武的手臂上,仿佛被這奇跡般的景象嚇到了。
“看來你最痛苦的記憶都融入你的血液中了。小子,你到底經曆了什麽?”奇遁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石武的身後,他的聲音低沉而充滿好奇。
“我……”石武剛想開口,卻被奇遁打斷了。
奇遁伸出手,輕輕抓住了石武的斷臂,像是在欣賞一件珍貴的藝術品。他凝視著那黑色湧動的切口,眼神中帶著一絲探究:“如果你入選了祭師塔,或許我能治好你的手臂。”
“真的嗎?”石武故意裝作欣喜若狂的樣子,但他的內心卻警惕萬分。畢竟,他再怎麽豁達,也不可能讓一個操偶師家族的人給自己治病。萬一被“治成了”奎裏那樣的人偶,那可就完蛋了。
“我會讓你擁有強大的身體,不再被這種小事所困。”奇遁微微一笑,仿佛看穿了石武的擔憂,然後他轉身回到了懸浮的看台上,繼續關注著其他考生的表現。
這一輪測試如同一場殘酷的篩選,無情地淘汰了大部分魔藥師。當終試的材料盒被送到石武麵前時,他的左手已經纏上了止血帶,傷口在隱隱作痛。這次,他們需要在短短十分鍾內完成福靈劑的配置。十分鍾,隻夠讓所有工序無差錯地進行一次,任何一絲失誤都將意味著失敗。
石武顫抖著左手,打開了裝著瞌睡豆的琉璃瓶。瓶中散發出一股焦香,卻混雜著淡淡的腐臭氣息。有人把膿毒種子混了進去。這兩種豆子都是灰褐色的,如果不仔細區分,那麽原本的賜福良藥就會變成讓人長滿惡瘡的毒藥。
石武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將膿毒種子一顆一顆挑出來。他的動作緩慢而謹慎,仿佛每一顆種子都蘊含著無盡的危險。接著,他迅速把瞌睡豆倒入銀釜中,用最大火候烘烤。當第一股金色的煙霧緩緩升起時,他立刻加入第一關試煉中萃取的月光苔蘚精華,銀釜內的液體瞬間變成了金黃色。
“順時針七轉半,逆時針兩轉……”石武低聲呢喃著咒語,用纏著布的斷臂殘肢按住滾燙的銀釜邊緣,左爪快速轉動著玳瑁勺。這一步一定要快,不停地攪動,直到瞌睡豆中的澱粉質和膠質被完全熬出,液體轉化為膏狀質地。
然而,這個姿勢讓石武的臉幾乎貼著銀釜,冒出的熱氣不停地熏蒸著他的臉,讓他幾乎睜不開眼睛,呼吸也變得困難。汗水順著他的額頭滑落,滴入銀釜中,但他不敢停手,時間已經所剩無幾。
“成了嗎?”他感受到了左手攪動的阻力,於是直起身,連忙用手扇了扇銀釜上的蒸汽,試圖看清魔藥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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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到!”隨著奇遁一聲令下,哭嚎藤鎖住了所有魔藥師的手腕,讓他們都無法再進行操作。石武焦急地看著蒸汽慢慢散去,但隨後他的心情就像墜入了穀底。
在那膏狀魔藥上析出了澄清的液體,這說明他攪動的力度還不夠。他的魔藥失敗了。
“很快我會在王宮外放榜,大家回去敬候佳音吧。”奇遁壓根兒沒看這些魔法師麵前的銀釜,背著手離開了魔藥坊,仿佛這一切都與他無關。
離場時,刺尾貂瞄了一眼石武麵前的銀釜,譏笑起來:“我說,我用我的腳都能比做得更好,就這樣的水平還想進入龍族王宮,回家洗洗睡吧。”
石武不聲不響地收好了自己的東西,左手上的燙傷和刀傷讓他感覺很難受。折騰了這一上午,他早就筋疲力盡了,隻想回去客棧好好睡一覺。
“喂,單手佬,我在和你說話呢!”被無視後,刺尾貂明顯有些惱怒。
石武停住了腳步,解開了左手上的止血帶,轉過身看著他。他的眼神冰冷而銳利,仿佛能看穿刺尾貂的靈魂。
“你……你想幹什麽,這裏可是王宮。”刺尾貂看著石武的眼神,突然有些心虛。那不是一個單純的魔法師的眼神,更是一個戰士的眼神。
石武突然快步上前,伸出手抓住了刺尾貂的胳膊。刺尾貂感覺像是有什麽東西在他的皮膚上烙印似的,火辣辣地疼。
等到石武鬆手後,刺尾貂發現自己的手臂上真的被石武用血液留下了烙印。他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因為他認出了石武的身份:“你……你是獵魔人?”
“嗯。”石武熟練地用牙齒給自己把手掌再次包紮起來,“獵魔人,專門獵殺你們這樣的人。你應該知道我們獵魔人是怎麽標記獵物的。現在,你已經被我的血液標記了,基本上,我隻有一個忠告給你:跑!”
說完,石武頭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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